不知跑了多久,蘇笙笙終感力竭,從暗巷踉蹌逃至熙熙攘攘的街道。


    瞬間,周圍的行人被這一幕吸引,紛紛驚訝地圍攏過來。


    蘇笙笙氣喘籲籲地癱倒在地,見身後並無追兵,連忙向圍觀的路人求助。


    “樊文昌那惡賊強行玷汙了我,還請各位鄉親伸出援手,幫我報官,擒拿那兇徒。我的家姐為了護我逃離,拚死與丫鬟一同阻攔他,如今生死未卜,還請各位幫忙救救她……”


    眾人聞言,皆是大驚失色。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張狂的惡徒!”一位老者憤憤不平地說道。


    也有善良的女子走上前來,解下自己的鬥篷,輕輕披在蘇笙笙的身上,溫柔地安慰道:“姑娘放心,我們定不會讓那惡賊逃脫。”


    正當眾人準備分頭行動,去尋那惡賊並報官時,街上突然傳來陣陣驚馬之聲,直奔這邊而來。


    蘇笙笙抬眸望去,隻見為首之人竟是謝玄。


    她心中一鬆,那早已支撐不住的身子便軟軟地滑落下去。


    意識在藥力的侵襲下,如被滅頂一般的黑暗和無力所吞噬……


    驚馬聲聲……


    謝玄雙手發顫地將蘇笙笙緊緊攬入懷中,聲音充滿自責:“沒事了,我來了,沒事了……”


    他就不應該顧忌那麽多,他早就應該將她保護起來,再也不讓外人傷害她一點。


    “檸語她們……”即便身如煉獄,蘇笙笙還是竭力留著一絲意誌。


    “她們沒事……”謝玄緊緊攬住她,“膽敢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蘇笙笙的意識,在聽到她們沒事時,已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


    藥鋪


    “蘇小姐本就風寒未愈,如今又遭千魂引這等烈藥烹身,一寒一熱相互對衝,體內如同有萬千螞蟻在噬咬。”


    白朔一邊忙碌配置藥劑,一邊還不得不跟一臉煞氣凝結的玄冥王解釋,為何他不能給她用藥。


    謝玄看著懷中的蘇笙笙,見她臉色時紅時白,痛苦難當,心中痛恨不已,“那該如何是好?”


    “如今隻能將藥物熏蒸,以外力侵入肌膚,徐徐緩解疼痛。”


    這千魂引,是陰損之人,用來轄製女子就範的。


    雖無解藥,但可以用冷水浸泡解之。


    可蘇笙笙剛從冰水中逃過一命,體內寒毒未清,若再如此冷熱相激……


    就算救迴來,隻怕也沒半條命。


    若不想以後病痛纏身一輩子,隻能讓她硬抗。


    白朔配好藥後,見謝玄仍守在榻上不肯離開,便喚過一旁的小妹白娉。


    “謝將軍,必須將蘇小姐的外裳盡褪,才能讓藥力從體表緩入五髒六腑。”


    謝玄聽後,隻得將蘇笙笙小心放下,“我就在外邊。”


    白娉走到蘇笙笙跟前,見謝玄隻退出屏風外,就有些意外。


    她又看向白朔,“哥哥。”


    白朔僅迴頭看了一眼,就將手中的藥劑,填入熏爐之內。


    然後一一叮囑妹妹,需要行針的穴位。


    待藥力逐漸彌散開來,白朔也退了出去。


    白娉輕輕褪去蘇笙笙身上的衣衫,露出她身上那尚未痊愈的凍傷。


    她不禁感歎:“怪不得哥哥如此喜歡你,你拚起來的樣子,確實完全沒把自己當女人啊。”


    此時,蘇笙笙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仿佛在與那股泰山壓頂般的痛苦做著無力的抗爭。


    然而,她周身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所束縛,隻能如一葉浮萍般隨波逐流……


    過了一會,褚召匆匆而至。


    “將軍,樊文昌在逃往雲州的路上被我們攔截。那些蒙麵人全都自殺身亡,但樊文昌隻承認與瀟樓勾結,拒不承認放火。屬下已將他帶迴。”


    褚召深知,謝玄定會親自處置他。


    此次行動,他們明明做了層層防護,未曾有絲毫懈怠。


    然而,百密一疏,他們終究沒有提防到蘇笙笙的四姐會與外界勾結,加害自己的親姐妹。


    褚召一瞬跪下,“請將軍責罰。”


    “你覺得,本王現在有心思處理你們嗎?”謝玄的目光穿過屏風隔斷,眼底滿是懊悔與自責。


    “紅樓、瀟樓,全部查封。相關人員,本王不想再看到他們。”


    喋血的聲音,讓褚召也不禁發寒,“是。”


    ……


    在昏暗幽沉的囚牢中,樊文昌驚恐地看著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謝玄。


    “王……王爺……”他嚇得幾乎失聲。


    昏暗的光線讓他無法看清謝玄臉上的神色,但那從謝玄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意,卻讓他感到窒息。


    “你……你想幹什麽?”樊文昌雖然腦子不算靈光,但此刻也終於明白了外界並非空穴來風。


    謝玄與蘇笙笙真的有染!


    他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觸及謝玄的逆鱗,隻好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那蘇笙笙是王爺的女人。如果早知道……”


    謝玄從幽暗中走出,緩緩抬起那雙冷邃鳳瞳,眼中殺機四溢,宛如九幽之下的修羅。


    樊文昌的話被生生截斷,他哆嗦著往後縮去,“我爹是轉運使,我外祖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動我!就算你是王爺,也無權審問我……”


    然而,在謝玄那冷幽的目光注視下,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謝玄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如果你如實招來,本王可以承諾,不牽連你的家人。”


    樊文昌卻梗著脖子,“我說過了,火不是我放的。王爺,你總不能因為一個賤……”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雙目無神地轉動了幾下,當脖頸上唿唿冒血的涼意傳來時,他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謝玄的聲音在囚牢中迴蕩。


    ……


    原本已經平穩下來的病情,突然之間又卷土重來。即便是醫術高超的白朔,也感到措手不及。


    “妹妹,快去把祖傳的寒玉取來。”


    白娉一聽,頓時愣住了,“哥哥,可是……”


    白朔口中的寒玉,並非真正的玉石,而是用千年寒冰蘊藏的多種稀世珍貴藥草。


    白家祖上幾代相傳,據說有起死迴生的神效。


    它凝結成冰玉般溫潤的形態,雖然散發著清冷的氣息,但卻能像真正的寒玉一樣溫和而有效地解除熱毒。


    “藥,不就是用來救人的嗎?快去取來。”白朔沒有絲毫遲疑,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床榻上蓋上被褥卻仍然瑟瑟發抖的蘇笙笙。


    他泉潤的聲音中略帶不忍,“她值得。”


    白娉迴頭看了一眼榻上明明在抖卻又泌出一頭汗水的蘇笙笙,終於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蘇笙笙在寒冰與烈焰的交織中遊走,她四目盲顧,卻看不見任何人。


    她死了嗎?


    為什麽死了還會這麽痛?


    若真有閻羅王,這次能不能拜托他們,記得給她喝孟婆湯啊!


    “蘇笙笙……”


    是誰?


    是誰在喊她?


    蘇笙笙迴過頭去,可是卻並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她想要向前走,可是那個聲音一直在唿喚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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