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區的夜晚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向來稱不上友好。


    濃鬱的黑暗籠罩著整片荒蕪的大地,在沒有月亮的情況下,天空和地麵似乎已經融為一體,若是沒有專業的向導,普通人行走在這樣的夜色中很容易就會迷失方向,運氣若是再糟糕一點的話,稍微一個不小心他們就會直接鑽到那群搖搖晃晃終日徘徊不休的喪屍潮中去。


    “嗚嗚……嗚……”


    黑暗中,有東西正在連綿不絕的低泣。


    那是荒野中凜冽的風不斷地穿越人類遺留在這片大地上的廢墟,在空空蕩蕩的建築殘骸之間吹出古怪悠長的唿嘯聲。


    任何神智正常的人,無論他是什麽身份什麽角色,都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在外活動。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城市廢墟的一小角落,一群人這時正坐在篝火旁邊,靜靜地休息,等待著夜色的消退。


    他們這群人數量眾多,隨身攜帶的裝備稱得上亂七八糟,身上穿著也隻能用五花八門來形容,有早已陷落的曾經的豪強基地親衛隊做工精良的黑色作戰服,也有會灰撲撲補丁摞著補丁早已分辨不出來源的衝鋒衣。


    乍一看他們簡直就是拾荒者,但拾荒者可沒辦法組建起這樣長的車隊,更不可能給數量眾多的成員在修整區外圍設立那般完善的警戒圈。


    就算是看上去正在假寐的隊員,也始終繃著神經關注著環境裏的一切變化。


    所以,當篝火旁,那個包裹在鬥篷中的男人突然發出悶哼聲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異常緊張地盯了那名男子。


    “嘖嘖,我這才剛切入進去,什麽都沒來及看呢。可惡,痛死了。”


    男人此刻正用手用力地覆在自己的右眼之上,即便在光線如此昏暗的情況下,大家也能清楚地看見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掌和臉頰的縫隙間不斷湧出。


    交錯的血痕將男人白得微微發藍的臉頰染成了一片斑駁的紅,看上去好不瘮人。


    麵對這幕景象,隊伍的首領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主動問道:“方……方先生,你沒事吧?”


    明明是掌控百人商隊的大佬,首領在跟這名方姓男人對話時,態度卻格外謹慎小心。


    “不小心,被個調皮的小家夥弄傷了眼睛。”


    半晌,篝火晃動不休的火光掩映之下,男人溫和地迴答道。


    話音落下,他也慢慢地放下了手,然後隨意的用袖口將臉頰上的血跡擦去。


    明明不久之前還在噴湧鮮血的眼睛,卻在轉瞬間恢複如常,那顆眼珠異常靈活的在男人右眼眼眶中不停轉動。


    然而,誰都能看得出,此時此刻鑲嵌在男人眼眶中的,壓根不是人類應該擁有的眼球。


    那顆眼球將男人的眼眶填得滿滿的,一絲眼白都沒有留下,虹膜是跟左眼迥異的橙黃色,細細縮成了一條線的瞳孔邊緣是清晰可見的斑紋。那根本就是一顆屬於爬行動物的眼球。隨著男人撤開手,那隻眼球也在靈活地四處張望,可每一個被那顆眼球注視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繃緊了神經,神色中也多了許多緊張的意味。


    如此異樣的眼珠幾乎完全掩蓋住了男人俊美清潤的五官。


    *


    “沒,沒事就好。”


    雖然在場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此時男人的模樣根本就不正常,但沒有人敢多問什麽。


    畢竟此刻坐在篝火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整個華夏區最強大也最瘋狂的異能者……


    方靜檀。


    *


    很難說方靜檀如此有名究竟是因為近乎全能的異能,還是他那怪誕瘋狂的個性。


    他最出名的那場戰鬥,是以一人之力直接剿滅了一群由數千喪屍組成的喪屍潮——當然,若是訓練有素,一些大型幸存者基地完成這樣的戰鬥。


    可當時的方靜檀,卻隻是一個十五歲的拾荒者。


    而且,當其他人找到方靜檀的時候,他正在慢條斯理地將喪屍一個一個用腸子吊起來。


    在文明時代曾經被認為是地標建築的廢墟在那一刻看上去無限接近於地獄。


    而現在篝火旁的這群人,原本從未想過與方靜檀這樣的“大人物”扯上關係,他們隻是一支在不同基地中轉手倒賣各種物資的商隊。


    在這個時代,他們可能是整個大陸上唯一會外出會遠行的人。


    能幹這一行的,絕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本事,但這份特殊職業的特殊屬性,注定了每一次行程都有可能是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在喪屍橫行的荒野中,你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麽。


    可能是各種忽如其來的氣象災害,可能是成群結隊的劫掠者,又或者是烏央烏央遍布視野所及每一寸土地的喪屍潮。


    還有可能……是方靜檀。


    就在幾天前,商隊錯愕地在荒野中遇到了這名突如其來的“客人”,認出對方身份後商隊所有人都嚇得半死,卻沒想到臭名昭著的瘋子卻溫和地笑著,對他們說,自己願意以保鏢的身份加入隊伍。


    【“我需要你們將我送到巒山基地,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吧……唔,我一直是個路癡,若是靠自己的話可能很難找到地方吧。”】


    【“當然,作為代價我也幫你們清理掉路上那群生物垃圾,怎麽樣,這買賣很合算吧?”】


    *


    合算……合算個屁啊?


    任何聽說過方靜檀為人處世的人在看到他時都恨不得扛著防爆車跑,但既然這魔王此時都已經老神在在蹲在自己家車隊裏了,首領就算心中再忌憚再恐慌,也不得不接受方靜檀的提議。


    而首領當時也沒有想到,本來就瘋瘋癲癲的方靜檀在跟著車隊走了那麽幾天後,忽然有一天驟然驚醒後,整個人的行為舉止,就變得更加古怪了。


    明明親自跟首領談判(或者說威脅)讓他們帶自己去巒山基地的人就是方靜檀本人,可一夜過去之後男人卻像是失憶了一樣,問了首領許多次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然後更是一遍一遍神色癲狂的不斷確認時間和日期。


    ……好吧,這樣說來,好端端坐在篝火旁休息忽然間眼睛噴血,似乎已經能算是方靜檀身上相對來說比較正常的事情了。


    *


    原著——


    【“很抱歉方先生,但我必須得向你確認一下,你如此著急地想要趕往巒山基地,究竟是為了什麽?”


    男人幹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液,鼓足了自己畢生的勇氣,朝著麵前的男人開口問道。


    他幾乎是賭上自己的性命,才問出了這句話。


    不是因為他謹慎,而是因為麵前這瘋子實在是太過於前科累累。


    誰都知道,方靜檀曾因為幾句口角,直接將一個小型的幸存者基地屠成了迄今為止無人膽敢靠近的鬼城。


    然而,巒山基地可不是那種無人理會的小型基地。若方靜檀刻意前往那裏大肆屠殺引發騷動,後續調查時,靠著跟各大基地做生意的商隊,也將吃不了兜著走。


    而若是如此,就算是為了還在其他基地內的家人,首領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開。


    幸好,在聽見男人的詢問後,方靜檀並沒有給出什麽讓人無法接受的答案。


    “為什麽……”


    若不看右眼,單看他的麵容,那幾乎能稱得上溫文爾雅的男人,朝著商隊首領偏過頭,嘴角勾出了一絲堪稱溫柔的笑容。


    “這其實是一件私事,但我也不怕你笑話。我想去那裏,是因為之前我養了一直小寵物,唔,或者說,一個不聽話的小騙子。也怪我太大意,一個不小心,竟然就讓那小騙子逃跑了,而且那家夥還帶走了我身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聽到這裏,旁邊的一名副手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問道:


    “竟然還有人能夠從你身邊偷東西?他偷走了什麽?”


    方靜檀若無其事地撓了撓後腦勺,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然後迴答道:


    “他偷走了我的心。”


    ……


    原本還十分緊張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商隊成員,麵對方靜檀這出乎意料的迴答,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沉默持續了半響,方靜談忽然咧開嘴,發出一絲溫和的笑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開玩笑的……怎麽了?難道不好笑嗎?”


    他柔柔地問道。


    不得不說,靠著那張臉,一旦方靜檀露出如此和藹可親的樣子,確實非常具有迷惑性。


    一名剛加入商隊的年輕人仍然沉浸在之前那個炸裂迴答帶來的震驚中,一時之間沒有迴過神來,腦子一懵,他下意識地喃喃地應道:


    “這種笑話也太土了吧,多少年都沒聽到有人說這種冷笑話——”


    然而,年輕人甚至未能把那句話說完,下一秒,篝火旁就響起了一聲悶響。


    那是灌到極滿的牛皮水袋砸在地時才會有的濕潤爆破聲。然而,現在迴響在眾人耳畔的,卻絕非所謂的牛皮水袋的破裂聲。


    那是那名年輕人頭顱炸開時發出的聲音。


    黑暗中,年輕人的腦袋就像是摔爛的西瓜一樣碎成了數塊,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得呆滯驚恐,就連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濺滿了年輕人頭顱炸開時的細小肉碎還有骨頭渣。


    此時此刻篝火旁唯一還保持著整潔體麵的男人,隻有方靜檀一個。


    利用異能形成了空氣屏障,將所有血霧擋在自己身外,方靜檀用手撐著下巴,在搖曳不休的火光從衝著其他人微笑個不停。


    就好像,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行為究竟讓其他人陷入了怎樣的驚恐慌亂。


    “怎麽會不好笑呢?”方靜檀低下頭,他衝著腳邊早已沒了頭顱的年輕人,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要知道為了討那小騙子的歡心,我可是特意練習過甜言蜜語呢。你要是這麽講,我可真有些難受。”】


    *


    在這個喪屍橫行的世界中,作為白露身邊有名有姓數得上的正攻之一,人類最強的異能者方靜檀,實際上就是個純變態。


    設定中,這樣的方靜檀卻對那小白花一般柔弱卻無比純潔的少年白露,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


    故事最開始,淪陷到方靜檀身邊的白露隻覺得自己會死路一條。


    然而為了研製出抵禦喪屍的方法,從而將人類從末世中解救出來,白露絕不能容許自己就那麽莫名其妙死在方靜檀的手下。於是,他開始笨拙地討好這位行事乖戾,動輒發瘋的怪物。


    他開始拚了命地對方靜檀說甜言蜜語。


    可白露卻不知道,作為一名從小無人管教,沒有任何是非善惡之分的反社會個體,方靜檀在某些方麵卻出乎意料地天真與單純。白露以為自己說的那些拙劣甜言蜜語,方靜檀應該隻會當成笑話聽,可實際上,方靜檀竟然真的被打動,跟是將白露的那些話完全當真了。


    正因如此,當白露找到機會從方靜檀的身邊逃離之後,一直行事乖戾在荒野區遊蕩的男人第一次走出了原本的舒適區。


    為了抓住白露,他不惜一切直接追到了巒山基地。然後在基地裏,他開始糾纏白露,與柏鴻峰爭風吃醋,展開各種明爭暗鬥……


    這正是高維觀察者們最喜歡的修羅場劇情。


    *


    【雖然但是,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的這個角色的人物設定。】


    看完了係統推送過來的劇情線,執行員江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周身氣息愈發沉重。


    【咳,這個啊,這其實就是白露要應付的對象。小江你不用擔心,方靜檀也就嚐試了幾次想殺掉炮灰江離,之後跟你的劇情關聯不多。至於任務設定什麽的嘛……這個小世界的成型時間比之前的那些都晚一些。所以這個人設流行的時候,小江你應該已經在大潤發殺魚了。雖然我也說不出什麽,不過這種類型的小攻還蠻受歡迎的。而且,你不覺這種瘋瘋癲癲的反社會人格,但唯獨對小受念念不忘的小攻很帶感……嗎?】


    說到最後,係統的聲音弱了下去。


    【哦,這種人在我們正常人的世界裏,一般早就被警察抓進去了。】


    江離沒有起伏地迴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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