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艾諾莎的眼中隻剩下了威爾·格雷厄姆。


    她對他腦袋裏的東西太好奇了,簡直就是興趣盎然。


    在他的腦袋裏,邏輯以畫麵的形式存在著,不同於一般人理智地去分析、思考,對他而言,靈感和結果以一種非常奇妙的方式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仿佛如同神諭。


    他就是知道,他就是能知道。然後,他知道後,再也擺脫不了這種感覺。


    很神奇。


    艾諾莎想辦法直接和威爾搭上了聯係。


    她站在迫不及待打算離開案發現場的威爾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威爾連被無禮地擋住去路的惱怒都無法產生,隻是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他仰起頭,眼中的霧氣還沒消散,被自己都不知道的奇怪的情緒所控製,非常不解地問道:“你有什麽需要嗎?”


    問話簡直不能更貼心。


    艾諾莎的笑容如同冰山上剛剛融化的雪,她朝威爾展示出那種最純粹的笑容,“我剛剛來到巴爾的摩,還沒有訂下酒店。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威爾不想和任何人接觸,他剛想拒絕,就聽見艾諾莎說道:“威爾,我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這樣我會安心點。”


    威爾終於點了點頭。他找不到理由再拒絕了。


    威爾載著艾諾莎離開,幫她尋找酒店。


    傑克·克勞福德目送他們離開。他沒有阻攔艾諾莎的作為,他甚至對艾諾莎能夠輕易地接觸威爾感到詫異。他在考慮一個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調查下艾諾莎的背景。


    威爾帶著艾諾莎連續看了三家酒店,可是,艾諾莎都拒絕了。


    在出了第三家酒店的門,威爾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有什麽要求嗎?你似乎都不滿意。”


    艾諾莎站在比威爾高兩層的台階上,恰好與威爾的視線持平。


    寶石綠的眼眸中藏著疑惑,而對麵,清澈的藍色眼眸裏幹淨得什麽都沒有。那種眼神仿佛在確認——你的懷疑,毫無根據。


    艾諾莎的語氣非常的溫和,她反問,“因為威爾的臉上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威爾愣住。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願意相信威爾。”


    威爾詫異地看著艾諾莎。


    艾諾莎的話在別人聽起來可能有些可疑,可是,威爾卻相信了。他看著艾諾莎的臉,她的雙眼,那一瞬間感覺似乎連接了起來。他能夠感覺到艾諾莎的迷茫,她的絕對的懷疑,她的不安。


    這些他都明白。


    因為,他也是這麽想的。


    也許不知道就在哪裏藏著一個可怕壞人。也許不知道在哪裏藏著什麽恐怖的事物。


    也許這裏的食物存在問題,也許這裏的床單和用具不幹淨。


    也許之前住的房間死過人,也許上一個客人在房間做過什麽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


    太多的也許了。而這些都有可能存在。


    居然和他有一樣的人。


    威爾撓撓頭,笑了起來。


    “你這樣根本就沒辦法在外麵住嘛。”


    艾諾莎老老實實地歎了口氣,“是啊,每天都睡得很淺,根本就沒辦法好好休息。我從小就這樣了。”


    威爾第一次有了接納一個人的想法。他眉眼都帶著笑意。“我也是。”


    那一瞬間,他們仿佛共享了彼此的感覺。


    意識觸碰,然後交融,那一刻,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這個世界不再是一個人。


    艾諾莎露出一個朦朧的笑容。那種似乎交心的感覺,讓她很陌生,卻又感覺非常的溫柔觸動。


    威爾怎麽想,都無法將艾諾莎放在任何一個他都沒有了解清楚的地方。


    想法越過了理智,他直接說道:“要不你住到我家去吧。那裏附近都沒有其他的住戶,非常的安靜。”


    簡直就是理想的居住環境。


    艾諾莎一直想住在這樣的地方。


    “當然,我非常高興。隻要你嫌我就行。”


    “我也很高興你可以住在我那裏,巴菲特小姐。”威爾靦腆地笑了起來。


    “叫我艾諾莎就行,威爾。”


    威爾的家在一個偏僻的荒野上,仿佛是漂泊在一片汪洋上的船舶,是唯一可以讓人放鬆和安心的地方。


    艾諾莎跟著威爾來到木屋前,首先迎接她的是好多隻狗狗親熱和戒備的叫喚聲。


    威爾才打開們,狗狗們就朝著他撲了過來。它們緊緊地黏在威爾的身邊,開始衝著她警告地叫了起來。


    威爾急忙喝止他們,朝艾諾莎露出無奈的笑容,“抱歉。”


    艾諾莎微笑著迴道:“沒關心,看見它們,我想做壞事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嚇沒了。”她蹲下身,撫摸著最靠近她的一隻小狗,輕聲道,“它們很可愛。”


    威爾看著艾諾莎的眼神已經等同於朋友。


    威爾邀請艾諾莎進來。


    艾諾莎將隨身僅帶著的皮包丟在威爾的床上,看著他專用的那張單人床,遲疑地看著威爾。


    威爾正在照料他最心愛的狗狗們,暫時沒有關注艾諾莎。


    艾諾莎想了想,覺得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打算到等等,看威爾會怎麽做。


    威爾喂過狗狗們,看著它們歡樂地發出嗚嗚聲,微笑了起來。那種笑容蔓延到眉眼深處,是真的非常的喜歡。


    艾諾莎站在威爾的身邊,歪著頭看著威爾眼中亮閃閃的光芒,微微露出了笑容。


    晚飯當然是威爾做的。艾諾莎複雜打下手。她真心地誇獎道:“好厲害。”


    威爾想到某個廚藝堪比大師級的人物,搖了搖頭,“不,我做的隻能勉強能吃。我有個……朋友,他的廚藝,隻要吃過一次,就再也難以忘記。他才是真正的厲害。”


    艾諾莎知道威爾指的是漢尼拔。她一點都不想談及這個人。她敷衍地點點頭,轉而提起了自己,“總比我好。我到現在,隻會做三明治和水果沙拉。如果沒有餐廳和快餐店,我大概都快被餓死了。”她低著頭,專注地切碎刀下的香草。她怕一不小心,鋒利的刀刃就會碰到自己的傷口。


    威爾輕笑出聲。“也許你可以花時間學一學。”


    艾諾莎仰起頭,非常理所當然地迴道:“為什麽?不是有廚師嗎。而且,太浪費時間了。”


    這話……太孩子氣了吧。威爾笑著問道:“如果你一個人在荒野,你該怎麽辦?”


    艾諾莎認真地迴道:“我會確保有掌握廚藝技能的人跟著我。比如……威爾·格雷厄姆先生。”她仰起頭,看向威爾。


    威爾轉過頭,恰好遇上艾諾莎的視線。


    威爾心髒停頓了下。


    那是一種毫無防備,全心相信,非常確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視線。


    他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會這麽容易接受艾諾莎。


    因為她大概是唯一會有這麽信任的眼神看著他的人了。


    他側過了臉,耳根微微發紅。“的確是不錯的好辦法。”


    艾諾莎瞄了瞄威爾的表情,然後看著鍋裏的肉說道:“威爾,肉似乎焦了。”


    “哦,天哪!”威爾急忙將牛排翻了個身。


    晚飯是牛排加紅酒。


    威爾和艾諾莎兩人隨意聊著天,度過了一個不錯的晚餐。


    在臨睡前,艾諾莎拿著威爾遞來的新毛巾,先到浴室裏洗澡。


    威爾開始整理床鋪。屋子裏隻有一張床,當然是艾諾莎睡床,他打地鋪了。


    威爾換好新床單和被子,鋪好自己的床鋪,然後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發裏,慢慢地喝著。


    他覺得難得的安靜和放鬆。


    此刻,前幾天一直困擾自己的恐懼的畫麵和感覺都暫時的消失了,他坐在沙發上,甚至還想起了和艾諾莎相處時的情景。


    那一幅幅的畫麵留在了記憶力,還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就是這時,威爾突然聽見艾諾莎喊道:“威爾!你有幹淨的衣服嗎!我沒有帶換洗衣服過來!”


    “……”威爾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為什麽你沒有帶換洗衣服?


    你不是到其他城市暫時居住一段時間的嗎,又怎麽會不帶衣服?


    就好像是聽見了他心裏的想法似的,他聽見浴室裏傳來了不好意思地解釋聲,“因為我嫌帶行李太麻煩了。本來打算到了這裏再買的。結果給忘了。當然,如果沒有的話,我也可以勉強穿我剛剛換下的衣服……”


    “有,我有。你等下。”威爾有氣無力地迴道。他對艾諾莎有了更深的了解。


    簡直就像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他找了件剛剛買來的幹淨的白襯衫,還有一條自己從來沒有穿過的沙灘褲,將它們放在防水的袋子裏。


    他走到浴室關著的門外,朝裏麵喊道:“艾諾莎,我放在門口,你到門口這裏來拿一下!”


    “嗯好。”艾諾莎用手擦了下臉,拉開布簾,正打算朝門口走去。


    突然,她腳下一滑。


    威爾在外麵聽見一聲驚嚇聲。


    他直接打開了門,衝了進去。


    門打開,他正好看見艾諾莎正低著頭揉著撞疼的胳膊。


    門猛然被打開,艾諾莎驚呆了地看著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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