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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推開一扇門,我跟著大喇嘛進入到一間巨大的書房當中。


    房間裏四麵牆壁都擺滿了書架。


    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很多疊用明黃的絹布精心包裹嗬護著的線裝本書籍。


    我問:“這是什麽地方?”


    圖布丹大喇嘛對我說:“皇後,請抬頭看這房梁正中所掛的牌匾。”


    我抬頭向上看,在房間的正中上方,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書“藏經閣”三個大字,原來是存放佛教經書的地方,所題的這三個大字,卻是劉申的父親、我的公公老漢王當年的親筆。。


    圖布丹大喇嘛說:“皇後,這裏便是藥號。一間級大藥號。治療世上一切身心痛苦的靈丹妙藥,和靈驗處方,全部都收藏在這裏,應有盡有。世間有八萬四千種身心痛苦,這裏就有八萬四千種對應的療救方法。”


    我說:“這些黃絹裹著的匣子裏是什麽?全部都是經書嗎?”


    圖布丹大喇嘛點頭說:“是的。這便是佛門全部經典的總匯集,叫作大藏經。皇後也可以理解為,這便是佛門的《千金方》,是療救身心痛苦的藥方總集納。各種各樣的藥方,用以對治各種各樣不同類型、不同程度、不同症狀的身心痛苦。”


    我望著這滿屋子的金色經卷,如同久病盼良醫,當下便觸動內心的深刻痛苦,不覺熱淚盈眶,不由得心生極大的敬意。


    我說:“信女可否乞請一觀?願恭敬求之。”


    我虔誠地跪下,在藏經閣裏的拜墊上,至誠頂禮卷帙浩繁的《大藏經》。


    我祝禱道:“信女陳琴兒至誠頂禮,願代天下蒼生,乞請救療一切生離死別之苦,一切臨終憂怖之慘痛的法藥,願得一法,以平此千年萬載,億萬生靈的共同痛苦。”


    我說:“信女陳琴兒,願得此法,以為良醫,救護垂危,撫平傷痛,令信女今日之悲慟,此刻之無助,永不再出現在無盡時空任何一個生靈的身心之中。”


    圖布丹大喇嘛聞言不由得大為讚歎道:“阿彌陀佛,老衲十分讚歎隨喜皇後這樣無邊無盡的救度弘願。”


    他說:“善哉善哉。經雲,譬如大海,一人鬥量,曆經劫數,尚可窮底,人有至心精進,求道不止,會當克果,何願不得?皇後有此大悲大願,當來必得如願以償。”


    (二)


    我說:“那麽,信女可否祈請披閱這些經藏典籍呢?這麽多的經卷,信女該從哪一本著手學起呢?”


    圖布丹大喇嘛說:“皇後雖然誌向堅定,但深入經藏,也不可任意而行。就像是一個人從未獨自外出探險,現在要進入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最安全最有效的方法,並不是憑借一己之勇盲目亂闖,而是要請一個熟知當地環境和密林中道路的向導,以為引領。”


    他說:“披閱經藏也是如此,需要熟知經藏的明師指點引領。”


    他說:“又譬如,將來世子長大,開蒙入學,為了讓學習效果更好,上書房必定不能讓世子自己單獨去讀四書五經,必定要安排熟知經義的太傅為其逐字逐句講解,在太傅的講書引領下,世子方能領悟書中的深奧精微之妙處,方能得到儒家經典的心髓法味。若是任由世子自己隨心所欲去讀,必定是讀而未解,解多謬誤。”


    圖布丹大喇嘛說:“皇後若有心求法閱藏,必得要先求明師引領。所謂明師,乃指明白人,足以為後人師者,並不是指空有虛名的有名之人。”


    我說:“大法師可否推薦運京城內、方便信女求法聽講的明白之人,為信女前行引領之師?”


    圖布丹大喇嘛說:“先前皇後去過法善寺舉行安產祈福儀式,法善寺的方丈蓮花大師,便是善於說法的明師。”


    我點頭謝道:“謝法師指引,信女記住了。”


    我又請問:“經藏如海,浩瀚無邊,再請法師指點,信女這樣的程度,該從何處入手求法?”


    圖布丹大喇嘛答道:“如今之醫者學習孫思邈的《千金方》,學習之前,必先了解藥王孫思邈這個人,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經曆了什麽樣的事情,為什麽要寫《千金方》,他是怎樣得到這些處方的,其間有多少的艱辛和不斷的驗證。初學的醫者,必先要對孫思邈這個人,十分的了解,高度的認可了,才能滿懷信心地學習他留下的救世處方,才能了解他的慈悲濟世之心,才能真正以他為自己行醫懸壺的榜樣。”


    他說:“學習經藏也是如此。學習之前,皇後應先了解佛陀這個人。了解了這個人,才能理解他對眾生的開導和教化。”


    他說:“佛門的根本上師釋迦牟尼佛,並非是一個高高在上、神通廣大的神靈。他是一個曆史上真實的人,他是西方天竺國的一名王子,出身高貴、聰明過人,文武全才,相貌英俊,娶有嬌妻美妾、育有健康可愛的小王子。”


    “可是他卻因為十分聰慧,很敏銳地了解到,縱然擁有了無上的王權,也不能保護自己、妻兒、父母、親眷和國人,免受生老病死的碾壓之苦。”


    “於是,他斷然決定,要舍棄個人的榮華富貴,舍棄一己美滿幸福的生活,去找尋比君王的王權更強大的力量,解脫全體生命共同的生死之苦、煩惱之苦。”


    “他違背了年老父王的心願,拋下嬌妻愛子,於深夜時分,騎著一匹白馬,躍城而出,進入森林,脫去華服,出家求道,從此走上了為所有生命求索幸福安樂的根本之道的艱苦道路。”


    “曆經種種艱難困苦之後,他終於在37歲的時候,找到了這個方法,這條道路。他親自抵達了徹底安樂的彼岸,然後,又迴來,以過來人的身份,把他的現,他的驗證,他的實踐方法,他走過的道路,一一如實地教給後來的人。”


    “從那以後,他便以生命的幸福教育為職業,遊行天竺各地,廣為說-法,幾十年如一日,率領僧團,風餐露宿,教化國民。”


    他說:“這整部的大藏經,就是佛陀的教育之法,是他講課的講課筆記,還有大弟子們對講課筆記的注釋講解。”


    圖布丹大喇嘛說:“皇後若想開始學佛,便要從閱讀《釋迦誌》、《本生經》這樣講述佛陀生平的經典開始。學習,從了解老師開始吧。”


    (三)


    夜間,劉申和我也住宿在寺院當中。


    雖然時值盛夏,夜間的深山,也頗有幾分涼意,劉申便選擇了再次住在圓覺寺老漢王修建的暖房當中。


    但是因為怕我觸目驚心,劉申令關閉了之前你住過的那間暖房,我們夫婦二人都住在我曾經住過的這間暖房裏。


    掌燈之後,我們夫妻對坐暖榻,交談白天各自的活動。


    劉申說:“琴兒,你都還好嗎?”


    我說:“琴兒都好。謝漢王關懷。”


    劉申說:“本來我是不想帶你來的。隻是,既然是國家的祭祀,這些儀式程序,我們身份如此,都是不得不親自走這一趟。雖然往昔種種遺跡留痕,無不讓你觸景生情,益增悲慟,但也隻能請你勉力忍耐,為了國家的利益,而忍耐內心的痛苦。”


    我點頭。我說:“琴兒明白。琴兒能忍。”


    (四)


    劉申點頭。


    他說:“聽說,你隨大喇嘛去拜謁了寺中的藏經閣,並且相談甚久。”


    我說::“是的。”


    “琴兒,你不會.......”劉申欲言又止,他說的話講了半截,就中途打住了。


    但是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麽。


    他是想問我,琴兒,你不會是起了厭倦紅塵之想吧?


    他是擔心我,從此就起了青燈古卷之心。


    我說:“漢王。”


    劉申問:“什麽?”


    我說:“漢王知道佛祖為何不做國王,要去出家嗎?”


    我看著劉申。我說:“他為什麽要離開嬌妻愛子,不做國王,不管理天下,而隻身出宮,去出家修道呢?”


    我說:“為什麽呢?”


    劉申看著我。


    他說:“琴兒,這些天你帶著世子,又要管理宮闈,又要侍奉母親,實在是太勞累了。等這趟祭祀完成了,你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放鬆一下。”


    我說:“漢王放心。琴兒心裏,並沒有漢王擔心的那樣想法。隻是,琴兒從來都沒有這樣地渴望知道,究竟為什麽佛祖要這樣選擇呢?”


    劉申說:“大法師怎樣迴答你的呢?”


    我說:“法師迴答,佛祖自從在四門見過生老病死的種種痛苦之後,忽然就意識到,縱然身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君王,也無法阻止父母、妻兒、國民、乃至一隻蜎飛蠕動的小生命,被疾病、衰老或死亡吞噬。即便是身為君王,也毫無力量,束手無策,不能保護這些眾生,免受碾壓。”


    我說:“於是佛祖認識到,天下的生命,最根本的痛苦,還並不是不能安居樂業,享受太平。天下生命最根本的痛苦,還是無法免受疾病、衰老和死亡的折磨與逼迫。於是,佛祖領悟到,還有比做君王令天下繁榮安定,更值得一做的事情,還有比君王更大的力量,值得去為所有的生命尋找。”


    劉申看著我。


    我說:“漢王。原來,君王之上,還有法王。洞悉萬法真相,能夠饒益萬法的,法王。”


    我說:“佛祖必定是對親人,對妻兒,有著最真摯的深愛,才會不忍見他們被吞噬,才會不惜一切,去尋找解脫的道路和良方。”


    我說:“和佛祖這樣的深愛相比,世間恩愛,都顯得太膚淺了,也太怯弱了。”


    劉申看著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他說:“琴兒。故大將軍曾和我說過,你是你父親的女兒。”


    他說:“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說的,是對的。”


    他說:琴兒,你的父親,會因為你,而深感欣慰的。”


    他說:“故大將軍,也會。”


    他說:“琴兒,在你身上的盔甲後麵,還有一個勇士在。”


    他說:“我今天,第一次見到了,在你女人身份之下的那個勇士。”


    他說:“好的,琴兒,我已經了解了你意誌堅定的、充滿渴望的學法之心。你會如願以償的。相信我。我會讓你滿足心願,得到明師的親傳。”


    (五)


    劉申從來都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自慶祥六年開始,劉申新朝的宮廷中便正式實行了筵席講經的製度。


    每月初一、十五,皇室即會延請運京各大寺院之中的高僧入宮,為皇室宗親中的有王位、爵位的男丁、青壯年的王位、爵位繼承人和有身份的宗室女眷講經說法,開演大藏經中的教義。


    皇室於宮中文淵閣前設立高台,香花燈水恭敬供養,延請京中的高僧大德,登台說法,聽者男丁,按身份尊貴和長幼順序,由劉申和世子率領,於文淵閣前的空地上席地正坐,當麵聽講,女眷則在我的帶領下,於文淵閣內以紗簾隔阻,坐於高台側麵,參與旁聽。其場麵極為莊嚴肅穆,學習氣氛十分嚴肅和濃厚,無有絲毫的裝神弄鬼、故弄玄虛。


    法善寺方丈蓮花大師出任了筵席講經的第一任講師,多次被請入宮廷,為皇帝世子和宗室顯貴講課答疑。隨後,運京城中各寺院,先後有6o多位法師入宮講經。


    在皇家行為的影響之下,全國上下,臣民男女,一時學法聽講,蔚然成風,高僧釋法,遍布各地學府講壇,盛況空前,史稱“慶祥法昌時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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