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塵抬眸看了眼天空,隨後才看向柳飄憶,萬分虔誠道:“明早再去也不遲。”


    柳飄憶嘴角一抽,眯著眼冷冷地望著他,她扯了扯嘴角,連忙道:“真的不遲嗎?”


    行如塵溫和一笑,“相信我就是,今晚去不是還得找個地方住一晚。”


    也是。


    柳飄憶神色悠然的笑了笑,心中已經對明日無生老姆的盛會不知有多期待。


    行如塵目光迥異,笑著盯著她,試問,“柳小姐對無生老姆也非常感興趣一般,可是曾見過無生老姆的雕像?”


    這個還真沒有。


    她隻是聽到羅宴曾說起過。


    她搖了搖頭,尷尬一笑,“那是聖母,我這樣的小輩又怎能一睹芳容。”


    行如塵清雅溫潤的笑道,“檀州的無生塔裏便有無生老姆的雕像,明日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柳飄憶十分真誠地說道:“謝謝!”


    這夜,柳小姐倚在窗邊看著月亮,神緒飄遠,偶爾想起羅宴,不自覺的自己又一笑。此刻寧靜的她,純淨的眸色裏有著波瀾不驚的從容,恍如四年前那場瑤村的毀滅已經讓她不再一想到就泛起漣漪。


    過去了,也沉靜了。竟然活了,要為自己活著。


    ~~~~~~~~


    相府,後院。


    允修焦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的。


    那雙滿是焦急的桃花眼,不停的看向後院偏門口。


    突然,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允修眼中漫過一絲狂喜。


    “嚴崚,怎樣?”


    他急步走過去。


    嚴崚看著少爺在院中等著他,心裏滿滿的感動!


    他鎮定地說:“允少爺,奴才去了青鸞別院,四少爺沒迴院裏,聽那裏的下人說四少爺去了檀州了。”


    允修皺眉,想到四哥說憶兒的病。


    “表小姐可還好?”


    嚴崚南微微思忖!


    “還好,沒什麽不好。”


    其實他並未見到柳小姐,他去青鸞別院時,柳飄憶待在房裏沒出來,而青鸞別院裏的下人也未去稟報,隻是簡單交代了幾句,說是沒事。


    允修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可大夫人交代了,誰也不能去青鸞別院。


    當然,相府裏的人誰不明白,大夫人又想讓表小姐和四少爺獨處了。


    允修這心裏很是擔憂!他不知憶兒真是出天花了,還是隻是四哥想讓憶兒和他處在一處沒人打擾的地方?


    ~~~~~~~~


    清晨的陽光,如萬道金光傾瀉蒼茫大地,光芒耀眼,刺人眼目。


    柳飄憶微微蹙眉,今日的天氣可真好。


    門口傳來行如塵溫潤的聲音,“柳小姐可是收拾好了?”


    柳飄憶微微收斂了一下情緒,輕吸了口氣,緩了緩自己緊張的心。


    是該出發了。


    將門打開,行如塵一襲白衣站在院子裏,對她微微一笑。


    她剛邁出門檻,青鸞別院的那個負責的下人走了過來,在她麵前恭禮,問道,“小姐這是要和妙醫一起出去?可是大人交代了小姐哪都不能去。”


    行如塵微微挑眉一笑,對那下人道,“有我在,柳小姐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


    那下人突然自主伸開手攔住,不顧行如塵是簡修請來的郎中身份,正色的說道,“小人隻聽大人的命令,大人交代的小人不能不從,也不能違抗。”


    那下人五官端正,目光冷厲,目露兇光,飽滿的雙唇緊抿成一條倔強的橫線,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冷厲之意。


    “周堂……”柳飄憶叫著這個下人的名字,“是我要求行如塵帶我出去的,如簡少爺到時候要責罰,我承擔就行了。”


    “小姐……”周堂想再勸阻,可柳小姐抬起了手要他打住。


    無可奈何下,周堂隻好讓行如塵保證帶小姐出去必須安全帶迴來。


    行如塵也隻能向天發誓,必定將柳小姐完好無損的帶迴來。


    此番,周堂才放心,才讓兩人出了別院。


    別院門口備了一輛馬車,行如塵策馬,柳飄憶坐在馬車內,就這麽從別院出發了。


    ~~~~~~~


    柳飄憶是從夢中驚醒的。


    她已經很久不做夢了,一閉眼就沉睡再睜眼就醒來了。但這次在車上她卻做了一個夢。


    醒來,她清楚的記得夢裏。


    她站在一片黑暗中,似乎無處可去無路可逃,四周越來越炙熱,鋪天蓋地的大火。


    她就這樣驚醒過來。


    奇怪的是,沒有害怕,隻有滿心的淒涼。


    柳飄憶伸手放在心口,冰涼冰涼的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那樣的大火無路可逃,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連害怕已經沒必要了,隻剩下淒涼了嗎?


    那也不應該是淒涼啊。


    就好像心被挖去,再次閃過這一幕,她的心跳真的停止了一下。


    “柳小姐?”


    車簾外傳來男子低聲的詢問,緊接著被拉開,行如塵探頭看了她一眼。


    柳飄憶恢複心跳,如常神情。


    “柳小姐,做噩夢了嗎?”行如塵問了一句話,放下車簾看了前方。


    “沒事。”柳飄憶淡淡應了他一句。


    車內光線暗暗,柳飄憶掀開車窗看了眼外邊,道路兩旁的樹一直往後,馬車在前行。


    放下窗簾後,柳飄憶再次掀開前簾,靜靜問道,“還要多久?”


    行如塵迴眸看了她一眼,清風淡雅的說道,“快了,就到檀州了。”


    到了就好。


    柳飄憶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檀州城終於到了。進城的那一刻,柳飄憶掀開著車簾,著實好生的看了眼那城門之上的那兩個字。


    馬車入城後,行如塵直接將馬車趕到了一處專管理車馬的驛館,隻要付上銀子,驛館裏的小廝必定會將你的馬照顧得很好。


    從驛館出來,柳飄憶便問道行如塵,“我們此時去哪?”


    行如塵劍眉微挑,笑著答道,“當然去人最多的地方,無生塔。”


    他上下打量了眼柳飄憶,手指輕摸著下巴,凝思。


    “柳小姐這般到哪去,不妥。”行如塵悠悠而道。


    柳飄憶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疑惑而道,“為何不妥?”


    行如塵臉上開著迷惑般的笑,“柳小姐的美是絕色,難道你不知嗎,如此去會引來眾多男子的傾慕,到時候若引起麻煩,我可是怕指揮使大人到時候要剝了我的皮,在下看柳小姐還是換身裝扮吧。”


    換裝扮?


    柳飄憶擰眉,不是為了怕招蜂引蝶,而是裝扮一下也好,免得引人注目,大多還是怕讓簡修的那些錦衣衛認出她來。


    對麵街鋪上就有一家成衣店,行如塵笑了笑,示意她去。


    兩人隻好走進成衣店挑選著衣衫。


    行如塵拿了一套男裝給她,“就這個吧。”


    如此甚好。柳小姐便換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裙,取掉了發髻以及頭上的珠釵,將自己的衣裙和發飾都存在了這個成衣店裏,然後穿著那身男裝在行如塵麵前晃著。


    “怎樣?”柳小姐笑著。


    行如塵皺眉頭,輕歎,“這下麻煩啦。”


    柳飄憶又不解了。


    “怎又麻煩了?”


    行如塵無奈的搖了搖頭。


    “隻要你出去,必定吸引無數個女子,看你這粉嫩嫩清秀的臉……”


    一旁的成衣店老板都掩不住的笑了起來。


    行如塵好似在專神的想辦法一般。


    “要不將你這白嫩嫩的臉給抹上一把黑鍋灰吧。”他在笑,玩笑般的笑。


    柳飄憶瞪了他一眼,不管不顧就這麽出去了。


    街上車水馬龍,人山人海。


    柳飄憶看著這些人都似乎在往一個方向走,她輕聲而道,“都是去無生塔的嗎?”


    行如塵一笑,“定然是去看熱鬧的,不過今日無生塔是不能上去的,隻能在塔前跪拜。”


    兩人在人群中慢慢走著。


    行如塵笑著對柳飄憶說著一些關於無生塔的史記。


    曾經有個人,名叫羅清,在江湖人號無為居士,山東即墨人,直隸檀州衛戍兵。


    羅清14歲從軍,28歲時便“把名下軍丁退了”,讓“子孫頂當”,自己則一心修行辦道,苦修13年,於成化十八年(1482)明心悟道,乃創立羅教,初稱“無為教”,依附宗門臨濟宗,從者頗眾。在嶗山一帶,民眾皆信無為教,不知有佛教三寶。


    羅祖因傳道下獄,後獲釋出獄,仍迴檀州一帶傳教。嘉靖六年(1527年)陰曆一月二十九日“坐化歸天”,享年85歲,葬於北檀州附近。葬禮十分隆重,檀州衛總兵楊都司等為其捐棺板並建造了一座13層高的石塔——“無為塔”;此外還立石碑一通,上書“無為境”三字。


    因羅清信奉無生老姆,在修塔的時候,便在大殿裏雕了無生老姆的石像。


    而羅教所宣揚的人生在世充滿苦難,隻要加入羅教,便可在劫難降臨之時,受到“無生老母”的拯救,免遭劫難,並且可以迴歸“真空家鄉”,得到“永生”,不再受四生六道輪迴之苦。這種宣傳,對於苦難中的水手、纖夫們,自然有著極大的吸引力。更主要的,則是入教之後,生活上可以有一定的保障。


    之後民間太多百姓都前來無為塔朝供無生老姆,檀州衛就將無為塔改成了無生塔。


    柳飄憶一直細細聽著。


    行如塵的話後,她得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曾經有個叫羅清的人,信奉無生老姆,之後才讓更多的人開始虔誠,甚至全心擁戴這個無生老姆。


    羅清是什麽人?他的無為教是一個什麽樣的教派??


    他傳的是道教,可與白蓮教有關?


    柳飄憶突然一怔。


    “怎麽了?”行如塵見她神色僵硬疑惑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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