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搖地動,塵土飛揚,目之所及盡是翻滾的沙子。


    君霆若在落地的一瞬間就順勢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卸掉落地的勁道,加上他的身邊和上方沒有什麽東西向他倒塌過來,他所承受的力量隻不過是在離地數米的地方向沙地跳下的衝擊力而已。此刻君霆若正劇烈的咳嗽著,他的口中鼻中氣管唿吸道甚至是肺裏似乎都充滿了沙子,讓他痛苦不堪,每咳一下喉嚨中都被沙子摩擦得火辣辣的疼痛,咳出的口水似乎都帶著殷紅的血絲。


    顧不得身下傳來的劇痛和喉間痛苦,君霆若一個翻身從地上竄了起來,他並沒有忘記樓下那些擇人而噬的怪物所帶來的威脅,既然連腦袋被拍扁都沒事,君霆若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一道土牆幾塊鐵皮能把他們壓死,現在君霆若需要做的是馬上離開這裏,但願他們這邊的動靜已經被直升機所發現,現在他隻能祈禱了。根據之前君霆若被熱情倒追的經曆,那些怪物的行動速度並不比一個人小跑快多少,他相信那些怪物一定追不上他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身後的怪物還沒有追上來,眼前居然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塵埃還未落定,沙土依然飛揚,君霆若如同風中的男子般在沙地上疾馳著,可還沒衝出去幾步,他就看到眼前模糊的沙霧中一道厲影閃動,他的腦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是一低,身體幾乎是平行著地麵向前衝去。就在同時一道勁風貼著他的頭皮就劃了過去,刮得他頭皮生疼。


    君霆若正要做出反擊動作,抬起的手猛的停在了空中,因為他感到一種異樣的氣息,剛才那道厲影的目標似乎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什麽東西。


    隻聽一聲悶響,一種鈍器入肉的聲音從君霆若的身後傳來,緊接著他的背後一涼,什麽黏糊糊的液體夾雜著一些碎末濺了他一背。


    一刹那君霆若已經意識到他身後是什麽東西了,然而當他看清身邊站著的覃玲和她倒握著的dsr-50槍把上黏糊糊的血漿時,一種惡心到想吐的感覺還是湧上了他的心頭。


    君霆若迴過頭去,看到一具已經沒有了腦袋的身軀緩緩的倒在地上。


    “快,跟我來!”覃玲不由分說,一手扯過君霆若,另一手依然抗著她的狙擊槍,倒退著警戒塵土飛揚的小樓廢墟。


    君霆若下意識的問了句“去哪。”


    “直升機那邊。”覃玲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


    “他們發現我們了?”


    “是的。”


    “那他們為什麽不過來?”


    “可能這邊的情況不明,他們不敢貿然接近,我已經收到了他們的信號反饋,他們正在等我們,快!”


    沒有更多的廢話,君霆若在覃玲的引導下迅速離開了集市廢墟,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沙漠中一架直升機的黑影正懸停在一個不遠處的沙丘上,機體下方的指示燈不停的閃爍著。看來他們確實忌憚於這邊廢墟中複雜的情況,不敢貿然選擇落地而是采取了更穩妥的降下旋梯。


    在距離君霆若他們不遠處,另外幾個身影也從塵土翻滾的廢墟中爬了出來,那是韓隊長他們,他和小六正一人一隻手拖著阿朗向直升機的方向前進,看起來阿朗在小樓崩塌的時候受了不輕的傷。


    在他們的身後,灰蒙蒙的塵土中幾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靠近,他們的速度並不快,無奈韓隊長他們兩個傷員拖著一個重傷員的速度更慢。


    很顯然韓隊長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身後的危險,拖著阿朗正吃力的向前移動著。


    “那邊!”君霆若衝著覃玲喊道,手指向韓隊長他們身後越來越近的身影,那些張牙舞爪的怪物已經從沙塵中凸現出來,透著死亡的氣息。


    沒有槍聲,什麽都沒有響起,覃玲似乎並沒有聽到君霆若的唿喊聲。


    “你怎麽迴事……”君霆若迴過頭來正要埋怨覃玲,就看到後者扛著槍的手正在微微的發抖。覃玲的衣袖和肩膀處已經被血水侵透了,此刻血水正一滴滴的從她的肘部落下來。


    在房屋倒塌的時候受傷的並不隻阿朗一個人,覃玲也受傷了,剛才為了救君霆若她又用力的揮舞了重量驚人的dsr-50,肩膀上的傷口狠狠的撕裂開來,此刻別說開槍了,看她的樣子能扛著槍已經很勉強了,要是再扣動扳機,這隻手估計就要廢了,再說單手開槍也很有可能打不中目標甚至誤傷友軍。按理說她不應該在舉著這麽重的一把槍了,舉把手槍比這輕鬆多了,可她是一名狙擊手,她的戰鬥預備動作就是架著一把狙擊槍,隻要她的手還在她就會這樣做!


    “把槍給我!”君霆若吼了一聲,覃玲並沒有理會他,槍是戰士的生命,人在槍在!人家可不像他為了減輕重量能把手中的武器隨手就扔掉的。


    “給我一把手槍!”君霆若又吼道。


    覃玲猶豫了一下,另一隻手在腰上一抹,甩給君霆若一把匕首。君霆若接過匕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可他沒說什麽,向韓隊他們那邊就衝了過去。


    來到近前他才發現,原來韓隊他們也受了傷,從韓隊長走路的姿勢看他的左邊腿應該是被什麽壓中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都疼得他滿頭大汗。小六一隻手更是以一種詭異角度低垂著,看來整個手臂都折了。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死死的扛著奄奄一息的阿朗,咬緊牙關向前走著,阿朗是他們的戰友,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丟下他!


    戰友,就是那個你可以把生命毫無保留交給他的男人。


    君霆若是一名戰士,更是他們的戰友,一名合格的戰友!


    把你們的後背交給我吧,我是你們的戰友,讓我給你們殿後。


    君霆若閃身讓過韓隊他們,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屹立在午夜的寒風中,屹立在翻滾的沙塵裏,麵對著眼前無盡的黑暗。他深吸一口氣,鼻息間盡是血與沙的味道。


    此刻君霆若隻感覺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躁動,每一滴血都在沸騰。


    來吧死亡的威脅!我要用我的刀鋒為我的戰友撕開一條生的道路,我是一名戰士!我是一個有血性的男人!


    韓隊長沒有說什麽,他隻是衝著錯身而過的君霆若微微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那是他手下的戰士,那是他身後的戰友,這已足夠。


    沙塵中一張張猙獰可怖的臉凸現出來,如同一個個來自地獄的惡鬼,他們的低吼如同幽靈的低語,他們的味道帶著死亡的氣息——他們確實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再也別想活過來。


    隻見君霆若手中的匕首寒光急閃,在夜幕下閃耀著割裂靈魂的寒光,一刀就是一顆人頭,一刀就是一條生命,生命不息殺戮不止!


    用你們的鮮血鋪墊我戰友們遠去的道路吧,在這片沙漠中,我才是真正的死神。


    firstblood……doublekill……triblekil……quadrakill……pentakill!


    對方遠未ace,君霆若卻不得不停止他的超神之路,洶湧而來的喪屍是殺不完的,而他的體力卻已經無法承受,每一刀揮出之後,他都感覺到那種難以名狀的無力感,眼前星星點點的盡是虛無,再不走他就要被終結了。


    好在在他的勇猛斬殺之下,距離最近的幾頭喪屍都已經倒地,稍遠些的應該追不上韓隊長他們了。


    是時候撤退了,真正的男人當然應該懂得何時進退。


    轉身,開疾跑,溜之大吉,我們的中路殺神眼看即將若風般遠行……等等!就在此時,就在君霆若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他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唿救的聲音。


    “救……救命……”


    是那個研究員的聲音!他們居然把他忘了!


    君霆若四周環顧了一圈,終於發現了被壓在一堆鐵皮木梁下的那個人影。那名研究員的腰部以下已經被壓在了廢墟中,隻有上半身還在外麵痛苦的掙紮著。


    “救……救救我……”隔得不太遠,君霆若可以清楚的聽到那個聲音中透出的哀求和——絕望。


    對於這樣一個求救的人,他可以置之不理嗎?


    不,他不可以。


    所以君霆若沒有理會身邊聚攏過來越來越近的喪屍群,毅然決然的向那個被壓在廢墟下的身影閃現過去。


    我最後的召喚師技能總是留給我身邊的隊友,我的生命本就是為他們而活,德瑪西亞我的信仰,請原諒我的義無反顧。


    終於,君霆若抓住了那個研究員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


    在半空中虛無的揮舞了半天的手突然被人握住,那名研究員似乎一愣,當他看清握住他手的人時,原本迷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彩。


    “謝謝你。”他低聲說“謝謝你還沒有放棄我。”


    “等離開這裏再謝我吧。”君霆若用另一隻手推了推壓在研究員身上鐵板木梁,後者紋絲不動,隻是稍微的滾落下來一些碎屑。


    這東西沒有七八個大漢拿著工具是抬不起來了。


    “你忍一忍。”君霆若雙手緊緊的拉住研究員的雙手,研究員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咬緊了牙關點點頭沒說什麽。


    “走!”君霆若低吼一聲,拽著研究員的雙手死命的往外一拽,然後他就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唿聲以及血肉撕裂開來的聲音。


    君霆若定睛一看,冷汗就下來了。原來壓在研究員身上的鐵板中,有一塊的截麵正好橫在他的腰上,幾乎將他整個人腰斬了,原本血肉還連著的,被君霆若這麽一拉硬生生的將那研究員來了個“分屍”。腸子血肉在那研究員身後流了一地。(未成年人請在父母的陪同下觀看本集。)


    這一幕讓君霆若震驚不已,一時間他竟說不出話來,一股深深的自責湧上心頭。


    巨大的痛楚卻讓那名研究員的神智恢複了過來,他那原本迷茫的雙眼又換迴了清晰的神色,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迴光返照吧。


    看到君霆若一臉自責的表情,他居然輕鬆的笑了笑“沒事……反正我也活不成了……”說到這裏,那名研究員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住。在這麽近的距離,借助迷蒙的月光,他今晚第一次看清了這個不顧自己生命迴來援救他的人的臉。


    “君……你是君……”


    “你就別再說我是君子了……”君霆若慚愧的說,突然意識到對方似乎說的並不是這個“我是君霆若,你認識我?”


    “果然是……老君的兒子……”那名研究員突然顯得十分激動,他緊緊的拽住君霆若的手,兩隻手都在顫抖,力量之大完全超出了一個垂死的人。


    “老君?你認識我爸爸?”君霆若也激動了,因為這姓氏,再加上君博士一直是生物科學領域的領頭羊,還有人開玩笑說他老爸是“太上老君。”說到了老君,整個學術研究界就隻有他君博士一個人,絕不會再有第二個。


    那名研究員的唿吸都急促起來,他顫抖的握住君霆若的手,用盡他全部的力量說出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別迴去……千萬不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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