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樣子你被最信任的人耍了。”裘穀波抱著雙臂,斜眼看著樂正賢。


    “嗯。”樂正賢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是,你知道那三個人都是誰嗎?”


    裘穀波搖頭:“不認識。”


    樂正賢道:“那個年齡最大的就是伍四合,是一個專門從事營救組織的成員,那個組織叫樓,他的綽號叫吊腳樓,是個營救方麵的高手。而那個拿短劍的,叫柳落渠,原本是風滿樓的殺手,幾年前被除名,處於逃亡中,擅長暗殺。而那個最年輕的,年齡和你差不多的,叫唐安蜀,是個很厲害,但沒有任何名氣的袞衣地相,師從八臂羅漢胡深。”


    裘穀波在心裏算了算,問:“袞衣地相怎麽會沒有名氣呢?這不是矛盾嗎?傳說中袞衣地相一個人可以當一支軍隊,如果他真的是,那就可怕了。”


    樂正賢搖頭:“袞衣地相這個稱唿來自於地師會,但很多年前地師會就名存實亡,各地都有複興地師會的口號喊出,甚至有人自己重新建立了地師會,但都不是正宗的,而正統袞衣地相必須要地師會冊封才行,現在的這些袞衣地相基本上都屬於上一代的袞衣地相傳承下來的,最重要的是,唐安蜀的師父胡深,也沒有被地師會冊封過,傳言,他還是地師會的叛徒。”


    裘穀波坐下問:“那就矛盾了,師徒二人都沒有被冊封過,那為什麽能叫袞衣地相呢?”


    “實力。”樂正賢簡單說出兩個字,“在四川,胡深的名聲是最響的,實力也是最強的,無論其他的地師或者地相怎麽吹牛,如何貶低胡深,隻要出手就高下立判,而胡深後來落難,雙臂被斬去,原本死定了,他徒弟唐安蜀兵不刃血地救出了胡深,隻說了一句話,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隻用了一句話?”裘穀波滿臉的懷疑,“有這麽厲害?誒,你不是說你師父也在四川嗎?對了,你還說你師父後來收了個徒弟,等等……”


    裘穀波想到這猛地站起來,發現樂正賢正看著他,隨後緩慢地點頭:“對,你猜對了,我的師父也是胡深,唐安蜀就是我師弟。”


    裘穀波皺眉:“那你當時為什麽不說?唐安蜀當時為什麽沒認出你?”


    樂正賢道:“那時候唐安蜀還小,而且,我師父並沒有在他跟前正式介紹過我,也不允許我當著麵叫他師父,師父說過,我不算出師,臨時出走,算是背叛師門,而他的懲罰就是將我掃地出門。”


    裘穀波坐下:“可真巧呀。”


    “我決定接受那個王玄金的計劃。”樂正賢看著裘穀波道,“我要去磔獄,我要查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裘穀波問:“查什麽?查《金陵簡》還是曲家滅門案?”


    樂正賢道:“都要查。”


    裘穀波立即搖頭:“我的案子已經破了,我現在已經知道新港兇案和客棧慘案是怎麽迴事了,也知道八王院案的緣由,接下來我們就各做各的,互不幹預,謝謝了。”


    裘穀波說完就走,準備開門的瞬間樂正賢卻叫住他:“裘捕探,我們都去磔獄了,必須得有人在外邊接應,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人選了。”


    裘穀波搖頭:“不好意思,江湖事江湖了,我不是江湖人士,我是警察,這些事和我沒關係,你找其他人吧。”


    “夜曇花的案子,裘捕探有興趣嗎?”樂正賢坐在桌邊,一隻手撐著臉頰,笑眯眯地看著裘穀波轉身看著自己,“這是甬城幾十年來最離奇的係列案件,也是讓你父親最丟臉的案子,如果查清楚了夜曇花的係列案子,你們裘家就能挽迴顏麵了。”


    裘穀波站在那咬緊牙關:“夜曇花!”


    ●


    甬城警局的局長辦公室內,裘移山打開鎖,從文件櫃中拿出那一疊用繩子綁好的厚檔案,在檔案的那頁供紙上寫著三個血紅的大字——夜曇花。


    裘移山的手抓著繩結,最終鬆開,一屁股坐下,歎了口氣。


    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落在裘移山蒼老的臉上,他幹脆起身,拉開窗簾,沐浴在陽光下,點起了一支煙。


    甬城裘家世代不是衙門中人,就是開鏢局的,從清末時期開始,甬城就出現了一個行俠仗義的怪人,自稱叫夜曇花。


    這個人是男是女誰都不知道,從名字上分析,大部分人都認為是女的,而這個女人一向嫉惡如仇,曾經手刃過甬城的五大惡霸。也在最危機的時候,炸開過甬城糧倉,讓百姓們取糧救濟。也曾深夜潛入過新港,從洋人手中盜迴了他們搶走的一部分珍貴古董文物。


    總之,夜曇花在百姓眼中,是好人,是俠盜,卻是官府的眼中釘,洋人的肉中刺,也是裘家幾十年來的宿敵。


    夜曇花出現的時候,裘穀波的爺爺還在世,但直到這位老捕快去世,也沒有成功抓到他,隨後是裘穀波的父親,就算他後來成為了甬城警局的局長,也從未成功誘捕過夜曇花。


    裘穀波從懂事後,也開始翻查夜曇花的案子,不知道為何,夜曇花卻在十年間突然不再出現,不再犯案,就好像甬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但是,裘穀波知道,抓到夜曇花對他們裘家來說意味著什麽。


    桂花屋內,裘穀波重新落座,嚴肅地問:“你真的有夜曇花的消息?”


    “當然。”樂正賢點頭,“而且我知道夜曇花是誰,這個人還活著,就在甬城,而且,我估計這個人也與《金陵簡》有某種聯係。”


    裘穀波立即問:“是誰?”


    “這是買賣呀,裘捕探。”樂正賢笑道,“這個俠盜既然不犯案了,我就沒必要馬上告訴你,我如果告訴你了,你怎麽會留在這裏接應我呢?你放心,隻要我在磔獄的事情辦妥了,我一定告訴你夜曇花是誰。”


    裘穀波冷笑一聲:“也許你在說謊,也許夜曇花早死了,就算沒死,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躲著了。”


    樂正賢搖頭:“裘捕探,你好好想想,幾十年來,夜曇花有沒有在甬城之外的地方出現過?”


    裘穀波看著樂正賢,隨後搖頭。


    樂正賢又道:“這就說明,夜曇花肯定是甬城人士,我先給你這個線索,算是定金,你放心,我絕不食言。”


    裘穀波咬牙:“我們怎麽聯係?”


    樂正賢看向門口:“你放心,自然會有人找你。”


    裘穀波想說什麽忍住了,轉身打開門,也不搭理沈青夢,徑直離去。


    等裘穀波離開南院之後,沈青夢重新落下門閂,又走進桂花屋,落座在樂正賢對麵,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他。


    樂正賢給沈青夢倒了一杯酒,隨後端起自己的杯子:“沈姑娘,以後就有勞你作為我和裘捕探的聯絡人了。”


    沈青夢一臉詫異:“聯絡人?你要做什麽?”


    裘穀波笑道:“我要潛入磔獄。”


    沈青夢笑道:“天啦,你在說什麽呀,你潛入磔獄,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不想牽扯進你們的事情裏。”


    裘穀波不緊不慢地說:“沈姑娘,我進入磔獄後,與外界唯一的聯絡方式就是電台,而恰恰你這裏便有一部,所以,勞煩你了。”


    沈青夢臉色一變,但並未說什麽,她不知道裘穀波到底知道了多少。


    裘穀波端起自己的酒杯:“沈姑娘,我不會向孫三出賣你的,隻要你當好這個聯絡人,來,祝我一帆風順吧。”


    沈青夢遲疑了一下,最終端起酒杯,麵無表情地飲下了那杯酒。


    為什麽我每次都隻能被選擇呢?沈青夢覺得杯中的酒是那麽的苦。


    ●


    一天後正午,唐安蜀、柳落渠和伍四合出現在新港水手酒館門口,就在他準備走進去的時候,樂正賢也從人群之中走出,出現在他們眼前。


    唐安蜀隻是和樂正賢點頭示意,然後一前一後走進酒館,分別找了兩張挨得不算近的桌子落座。


    正午時分,酒館剛開張,並沒有幾個人,酒櫃前的那個打扮得半洋不土的夥計正打著哈欠擦著杯子,也不願意搭理他們。


    酒館一側,還有個正蹲在那裏抽煙,旁邊放著掃帚的老頭兒。


    除此之外,酒館內就稀稀拉拉坐著幾個喝酒的客人,正在那談笑聊天。


    “看樣子鬼算沒來。”柳落渠低聲道。


    伍四合依然慢慢環視周圍,並不說什麽,而唐安蜀則揮手招唿夥計:“夥計,有什麽吃的?”


    夥計抬眼看著唐安蜀:“剛開張,隻有花生之類的小食,還有酒,要嗎?”


    唐安蜀還沒說話,柳落渠便道:“要!來一瓶洋酒!有什麽小食都拿上來!”


    夥計點頭:“知道了,等著。”


    夥計說完離開,不遠處桌旁的樂正賢斜眼看著唐安蜀,等唐安蜀目光移過來的時候,他又將目光躲開,看著另外一側。


    伍四合問:“安蜀,怎麽了?”


    唐安蜀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那個叫樂正賢的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柳落渠此時笑道:“我知道他是誰,他以前是蓉城的警察,蓉城名探樂正賢,很出名的,在蓉城破了不少奇案,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了。”


    “蓉城?”唐安蜀皺眉,“沒什麽印象了。”


    柳落渠看了一眼樂正賢,又低聲道:“什麽奇術殺人,還有逐貨師盜竊案,都是這小子破的,千萬不要小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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