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都過去了。”她淡然說。


    “你的傷……”


    “是小絲救了我一命,要不是它阻了那箭勢,那一箭就會射穿我的心口,如今,我已沒事了。”玫瑰經描淡寫的道,她沒說出來的是,她傷及肺腑,盡管痊愈後,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以後她說話大聲不了,也不能快跑,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損傷,太醫說她才生產便受此大創,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受孕了。


    自己不能再為逍孕高其他的子嗣,這令她極為心痛,但不想床上的人更內疚,因此她什麽也不提。


    祭天星眼神極其黯談,因為明白那日她受的傷勢如此嚴重,後遺症不可能如她所說的這般輕鬆。


    但是……他再也無力補償自己的過錯了。


    “謝謝你肯來,死前能見你最後一麵……我很滿足……”


    她經輕點頭,“此生不能接受你的情,隻有答應最後與你見上一麵,了卻你的心願。”兩個月前他中了逍那一箭,能拖命至今已是奇跡。


    一滴男兒淚自他眼角湧出。“多謝……”


    她沉默不語,沒有迴應他的感謝。


    祭天星的唿吸已逐漸虛弱起來,“玫兒……我並不後悔因你而走上滅絕一途,若有來生……我願化作你的小絲,再為你擋險。”他說這話時並不激動。眼神已如天空一樣沉穩安詳。


    玫瑰仍是沒動,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愛恨情仇,她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他還是可憐他。


    “玫兒……永別了。”祭天星驀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心頭揪成一團,半響後,那隻手鬆開了,一塊繡有龍鳳呈祥的錦繡方巾落在她手上,這是他到死才願意放手的東西。


    玫瑰屏住的唿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一切,沒去瞧那床上的人最後一眼,她霍地站起身離開,才走出屋子,李玲已站在門外,兩人相見皆是一征。


    “謝謝你肯走這一趟,他終於能……瞑目了。”李玲哽聲對她說。那神情恍若有萬種情緒在心頭,有愛有恨還有感激。


    是李玲去求她來的,她這才會出現在這裏,“你不用謝我,我是為還他的情而來的,縱使他傷害過我,但同樣也幫過我許多迴,我隻願他好走……”


    “我明白……但還是謝謝你,至少你沒有因為過去的恩怨,將他恨到底。”


    “要恨一個如此深愛過我的人……其實並不容易。”


    李玲的臉龐襄時雪白,“……那至少讓我說抱歉,雖然我不後侮對你放箭,但我並不是真心希望你死,隻是認為你若死,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雖然她曾想過於公於私玫瑰都得死,但她知道她其實很無辜。


    玫瑰點點頭,曉得李玲的意思,“沒錯,若我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許局勢的變化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三朝仍在,所有人都未死。”


    李玲搗著唇,似乎在壓仰什麽心緒,她若未出現,自己還是冶冷逍的妃子,而屋裏的那男人雖然不會屬於自己,但至少不會國破人亡。


    “你好走,我……先進去了。”李玲澀難的開口,似無法再麵對她,轉身進到屋裏。


    玫瑰歎了口氣,才走了幾步路,屋裏已傳出李玲的痛哭聲,祭天星死,她自是肝腸寸斷。


    李玲對祭天星的癡,並不比祭天星對她的,李玲同樣也是個可憐的女子,終其一生求不到兩情相悅的真愛。


    玫瑰仰起頭來,淚水早已無聲的蓄滿眼眶,望著陰雨紛飛的天空,悲傷的眼淚終於白眼角滾滾而落。


    一支傘突然出現在她頭頂上,為她擋去綿綿細雨。


    “身子才剛好,別淋雨。”冶冷逍溫柔的說。


    她撲進他懷裏,眼淚落得更兇,“咱們一走要幸福,我不要像祭天星與李玲一樣,悲慘一生!”


    他樓著她,輕拍著她的背,麵容亦是無比的沉重。


    是他親自帶她來見祭天星最後一麵的,他對祭天星也有一份飲佩之情,若非兩人定要爭個高低才能定天下,他何嚐舍得殺祭天星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可借,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有祭天星就沒有他,同樣的,這女人也隻能有一個男人,盡管他對祭天星惺惺相借,但也不能讓出心愛的女人。


    盡管陰雨簫索,小屋淒涼,但至少有這女人的最後相伴,祭天星應該願足了。


    這是他對敵人最後也是唯一的慈悲。


    “會的,孤絕不負你,一生的愛隻讓你一人擁有!”他傭著她許諾。


    兩人一同瞧向天空,這雨雖然綿細的打下,但忽然間,顯得生機勃勃。


    逝去的生命已結束,但留下來的人要繼續過他們的人生,而且隻許燦爛,不許有悲傷。


    弦月大帝稱帝第十五年,元旦。


    自大帝一統天下後,四方升平,萬象更新,百姓安平樂業,國勢空前強盛。


    元旦這日弦月大帝照例會在帝宮施放煙火慶賀一年之始,而百姓也可在帝宮外觀看到滿天星大輝煌。


    因此在這一日,百姓們會扶老攜幼的來到帝宮外頭聚集,也會出現許多攤販做生意,連雜技團都紛紛出籠,在空地上表演吸引人潮,一片的歡樂景象會持續一整日。


    “嘖嘖,真是吵鬧啊,爹該堅持一下才是的,怎能隨娘的心意就將帝宮外搞得與市集無異,壓根敗壞帝宮的莊嚴與宏偉,當真不像話!”少年俊眼修後,氣度不凡,手拿一把附庸風雅的摺扇,身上穿著的衣裳色澤雖不搶眼,但細看那質地與做工,卻是上等中的上等,民間的裁縫根本做不出來。他在人群中穿梭,邊走邊嘖嘖的抱怨。


    他身後跟著一名隨從,年約十八、九歲,“少爺又不是不知,老爺最疼、最寵的就是夫人了,夫人盼每年微服出巡與民同樂一迴,老爺自然是萬般好了。”


    “他們好,我可不好,瞧這都快到施放煙火的時候了,還不見他們迴去,這煙火是放還是不放?”每年的煙火都由父皇親自主持施放,他帶著母後出帝宮遊樂至今還沒迴去,這才勞得他出來尋人,免得誤了施放煙火的時辰。


    少年個性孤僻,不喜熱鬧,見到人多的地方就厭煩。


    他的侍從白是了解他的毛病,馬上道。“要不小全子去找,您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等小全子找到人了,立即來通知您過去。”小全子提議。


    他皺後的瞧著房摩毅擊、熱鬧擁擠的四周,實在感到煩躁,真不明白父皇與他也是同性情的人,怎麽就有辦法忍受賠母後到這樣紛鬧的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要是自己,將來再寵一個女人,也決計做不到這樣,他搖頭,不耐煩的朝小全子擺了手,“去去去,我就在那賣風箏的攤子旁等你,你速去速迴。”


    他懶得再去人擠人,瞧那買風箏的攤子前人最少,便決定去那裏等了。


    “好,奴才這就去,一有消息立刻迴報。”小全子一溜煙的離開。


    他踱著步伐,慢慢的往那賣風箏的攤子走去,心想,這老板真是傻唿唿,元旦天寒,這麽冷的天誰會買風箏去放?不凍死才怪!


    也許賣個博浪鼓都比賣風箏強。


    他來到攤子前,發現賣風箏的是個小丫頭,而且年紀很小,恐怕隻有七、八歲吧?


    不禁又想,她的爹娘也真是的,怎讓一個小娃顧攤,這更賺不到錢吧?


    但他向來不愛管閑事,身子一拐,站到攤子的一側去,那旁邊剛好有塊大石可以讓他坐著歇腿。


    在石塊上坐下後,他不住又抱怨的想起母後說什麽要低調,不要擾民之類的話,要不他現在已要藏在他身後的禦林侍衛想辦法去為他弄張舒適的椅子過來,哪用得著坐在這硬邦邦的石塊上頭受罪。


    坐了一會,他就感到無聊了,雙目四處輕瞄,忽地就與那賣風箏的小丫頭四目相交。


    那丫頭竟敢與他比起眼珠大小,和他大眼瞪小眼,未了,還對他擠眉弄眼起來。


    簡真放肆到了極點!


    哼,此刻他人在外頭就不與她計較,這要是在帝宮裏,他非賞她個十杖八杖不可。


    他扭過頭不去理她。


    誰知不久那小丫頭居然跑到他身側,雙手托腮,睜著大眼睛,蹲著瞅住他道:“這位大哥哥,買個風箏吧!”


    他冷笑,生意清冷,竟打上他的主意了,“不買!”他不客氣的拒絕。


    “為什麽不,我家爺爺做的風箏飛得可遠了,你若拿去與人比賽,包準得名次一迴來。”她繼續勸說。


    “無聊東西,我從不放風箏,再說,若真要放,隨便拿張紙綁上線升天,也無人敢超越我,何須要你的風箏爭名次。”他不屑的撇嘴,試問誰的風箏敢超越太子的,又不是不想活了。


    他態度惡劣,但她仍舊一臉的甜滋滋笑容,這教他瞧得有些刺眼,這丫頭是怎麽了,臉圓得像包子,上頭還有一點一點的雀斑,這麽個芝麻包子臉笑得肉都擠成一塊了,真是難看啊!


    他從小就討厭難看的東西,這會見到一個醜丫頭,嫌惡得都細眯起眼。


    “你離我遠些!”他馬上要求。


    小丫頭哪理他,仍舊蹲得好好的,甚至那顆芝麻包子臉還靠向他了,“大哥哥,說真格的,你不買我的風箏會後梅的。”


    “後悔什麽?”買了才會後悔!


    “瞧,這上頭有名家畫作,就算不放上天去飛翔,保存下來以後也能值錢的。”她突然由背後拿出了一隻約莫書本大小的風箏到他麵前,上頭有幾個怪模怪樣的黑塊,在角落還有落款,留下“默默”兩字。


    “別告訴我,這是你畫的。”瞧她一副獻寶的樣子,他猜也能猜得出來這是誰之作。


    她笑嘻嘻地,“大哥哥真聰明,這畫以後很值錢的,你買還是不買?”她滿懷期待的問。


    他臉一拉,“這蟲子不像蟲子,豆子不像豆子的東西,將來能值什麽錢,你小小年紀就知道來騙錢,將來長大也定是個女騙子,滾滾滾,別再來煩我!”他揮手道。


    小丫頭不死心,“您瞧仔細,這不是蟲子也不是豆子,是我的自畫像,隻是畫小了些,還有,我絕不是騙子,你幹萬別誤會我,瞧嘛,你瞧仔細嘛!”她不死心,將風箏硬是推進他懷裏,要他再瞧瞧。


    他極其火大,在帝宮裏誰敢同他這樣羅唆的,自己到了帝宮外居然被個醜丫頭纏上,還有那小全子怎麽還不迴來,他都等得不耐煩了。


    “大哥哥,你眼睛不小,瞧著楚點嘛,這要不了多少錢,你買去吧……”


    “放肆!我說不買就是不買!”他脾氣本來就差,這會奪過風箏,一上火,立刻將那隻風箏折成兩截!


    小丫頭見了傻了半晌,原本愛笑的包子臉瞬間成了哭包子,“你不買就不買,怎能毀壞我的風箏,你、你可惡!”小丫頭也不是好惹的,竟是跳到他身上,用力抓他的頭。


    他大驚,正要喚來藏身的禦林侍衛時,天空忽然迸出了催璨的火焰來,所有人立刻歡唿的仰頭望去,那大樹銀花當真是美麗輝煌至極,他愣了一會後,隨即低咒一聲,帝宮的煙火都放了,那不就表示父皇與母後都迴宮裏了,然而他還傻得在外頭尋人,登時氣得咬牙。


    “你壞,賠我風箏,賠我風箏!”小丫頭還在他肩頭上放肆,扯著他大叫。


    而四周群眾情緒正熱烈高漲的在瞧天空的煙火,誰也沒留意到小丫頭的哭鬧聲,但他的耳朵可要被她的哭聲以及煙火炮聲給轟得快耳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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