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冷逍安然無恙的以脾脫之姿坐在戰馬上,而他身後有數萬的鐵騎精兵傭護,氣勢淩人,英姿威武磊落。


    祭天星見他活著出現,體內的血液已是涼到骨心裏去了。


    “逍……”祭天星懷中的玫瑰,向夫君伸出發顫的手,他果然沒死,果然沒死……她喜極而泣。


    冶冷逍猛然在人群中見到全身是血被抱在祭天星懷中的玫瑰,他倏然目皆盡裂起來,“玫兒!”他沒想到會見到她這模樣,胸腔立即逸燒起熊熊怒火,“祭天星,你敢傷她至斯,孤要你全軍抵命!”他切齒腐心的道。


    祭天星臉色一僵,“說什麽大話,我宿星十萬大軍聚集在此,還怕你這中途失蹤落難的人嗎?”祭天星震驚過後,拾迴傲氣的說。


    “中途落難?”冶冷逍冷笑,龍驥虎視,“孤未曾嚐過落難的滋味是什麽,反倒是你,如今成了孤軍,南方的家是迴不去了!”


    “你說什麽?!”祭天星臉色丕變。


    “哼,孤去奪殺你的老家了,不然你以為孤這麽蠢自己出關讓你射殺?孤作死後帶著由射日調來的兵馬繞路往南去,攻得你的老巢措手不及,而你傾盡所有的兵馬在月寧關背水一戰,哪裏還有人固守宿星王城,你敗在根本未留後路,孤看準這點,讓你連迴頭路都沒得走!”


    祭天星聞之震驚愕然得無以複加,周圍的宿星士兵亦然,個個驚白了臉孔,萬沒想到他們會迴不去。


    “不可能,這是危言聳聽之詞,宿星王城不可能落入你手中!”祭天星不信。


    “王上!”驀然一名宿星小兵騎馬奔馳過來,驚慌失措的奔至他麵前。


    祭天星睜眼瞪視那名小兵,他記得這名小兵是他王帳裏的傳命兵。


    小兵忽而跪下痛哭流弟,“王上,南方飛鴿傳書剛到,信上說……說……咱們王城已教弦月兵占領了……”小兵雙手捧著密函,在地上泣不成聲。


    祭天星麵無血色的奪過小兵手中的密函,一瞧後,那薄薄的紙滑落他的手,在風雪中飄揚。


    宿星眾將見到這番情景已是不言而喻,人人揮淚,齊聲大哭。


    “祭天星,你已窮途末路,還不將玫兒還給孤!”冶冷逍麵容陰沉的道,急欲奪迴重傷的妻子。


    “不,她是本王的,而且誰說本王已經窮途末路,本王還有數十萬的雄兵,還能由你手中奪迴失去的宿星王城!”祭天星提振精神的道,他不認輸。


    他不可能會輸,他一心圖謀今日,人都在弦月都城下,眼看心愛的人與大好的江山都在眼前,他如何會敗!


    “來人,咱們提刀再與冶冷逍決一死戰!”他氣蓋山河的說。


    “王上……末將們都無力再戰了……嗚嗚……”他最得力的戰將居然硬聲泣語的迴答他。


    他錯愕地迴頭,見自己的士兵兵盡器竭,傷的傷,殘的殘,沒受傷的也因寒冬逼迫,縮著身子根本站不真身軀,要如何讓他們再拿起兵刀殺敵?


    再加上眾人得知宿星王城被占,自己成為孤軍,已迴不了家,悲傷情緒滿環,萬念俱灰,哪還有一絲鬥誌再戰。


    而相反的,冶冷逍的兵馬個個兵強馬壯、神采奕奕、殺氣騰騰,未對決就已能判定輸贏。


    “祭天星,識時務者為俊傑,投降吧!”冶冷逍的王者之勢銳不可當。


    “不,本王情願戰死,也不可能在國破家亡之後苟活!”他忿然舉劍,決心要戰到最後。


    冶冷逍斂容,心中對他是有幾分飲佩的,“你既求死,那將玫兒交給孤吧!”他緊盯著瞧似命在旦夕的玫瑰,暗自心急不已,急著要查看她的傷勢。


    祭天星神情沉痛,低頭望一眼杯中已然氣息渺茫的玫瑰,深深不舍,卻也無可奈何,“好,玫兒還給你!”他咬牙道。


    玫兒重傷,而他已無活路,何苦拖著心愛的人一起死,而且玫兒就算死,應該也想死在冶冷逍懷裏吧,因此他忍痛同意交出人。


    冶冷逍策馬過去,要親自接迴妻子。


    祭天星顫抖的將玫瑰抱起,“玫兒,對不起,本王進攻弦月本意是要你活,沒想你會因而……”見血不斷的由她身上流出,幾乎染得他一身紅,他話到喉間不禁硬咽了。


    他心中的恨自是無法言語,隻能親手將心愛的女人交迴冶冷逍手中,因為隻有這麽做,她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冶冷逍心急如焚的想接迴玫瑰,沒注意四周動靜,突然李玲策馬竄了出來,趁祭天星不備擄走玫瑰,一把刀架在玫瑰的脖子上。


    “你做什麽?”冶冷逍大怒。


    “讓開!”祭天星亦大喝。


    “不,天星,你想戰死,我卻不能如你的意,這女人現在是咱們的護身符,你不能交出去。”李玲將刀抵著玫瑰的頸子。“咱們走!”她要祭天星挾持玫瑰離開。


    “放下玫兒!”冶冷逍全身散發出冷利氣息,李玲膽敢扶持玫兒,他必將她碎屍萬段!


    “本王說過,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苟活,你放開玫兒!”祭天星不肯照她的話做。


    “那我就先殺了她,瞧你走不走!”


    “你!”他瞧玫瑰已氣若遊絲,隻剩一口氣,而李玲那刀又在玫瑰頸上逼出了一道新傷口,他顧慮到玫瑰的安危哪能不從,隻得咬牙道。“好,本王走!”


    祭天星扯過韁繩和李玲準備縱馬離去,其他宿星士兵見他們的王上願意撤兵,紛紛也跟著上馬要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王還在,總有複國的一日。


    “大夥們,跟著王上走!”有人大喝。


    “王上,難道真任他們帶著王後娘娘逃了?”黃德策馬來到冶冷逍身後焦急的問。這些人皆是強弩之末,逃了也不足為慮,但王後娘娘的傷勢嚴重,若不盡快就醫,恐有生命危險。


    “當然不!”冶冷逍已被激起漫天怒大,“他們想護祭天星逃命,孤就讓他們徹底死心。”他怒不可遏的取出長弓,抽出金頭箭矢,輕喝一聲,那支鋒利的箭氣勢萬幹的朝祭天星背後射去一


    李玲的馬落在祭天星之後,見到那飛箭朝他射去,她大驚,未能來得及唿喊提醒,那金色箭頭已穿入他的身子,一口血自他口中噴出。


    李玲驚得立刻丟下玫瑰,翻身躍上祭天星的馬,扶著他中箭的身子揚長而去。


    玫瑰伏在李玲原本在騎的那匹馬上,馬兒受驚的任奔不止,她無力控製,無奈的就在她閉起眼睛等著摔死的刹那,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自瘋任的馬背上勾攬迴一溫暖的杯中。


    她聽見傭抱他的人心跳如鼓,她睜開眼,見到自己的夫君,“逍……”


    “玫兒!”他策馬營救,將她帶迴城下,此刻緊緊抱住她,方才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心跳停止,幸虧自己動作快,趕上她伏著的那匹畜牲,這才能及時將她救下。


    “逍……您沒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在他懷中淚流滿麵。


    “對不起,孤來遲了……咱們的孩子……”他終於注意到她未隆起的小腹。


    “我為您生了個兒子……是個王子……您高興嗎?”她問,血自她口中湧出。


    他心驚的為她抹去不斷由嘴角冒出的鮮血,“高興,孤高興極了!”聽到這個消息他五味雜陳,他有兒子了,但兒子的親娘卻傷重。“你為什麽會在月寧關?”他推心的問。


    “王後娘娘為了阻檔宿星王攻破月寧關,因此剛生下王子後就親自到此坐鎮,還射殺叛賊光海,激勵全軍戰士!”王燕由月寧關內奔出來享報道,見到王後瀕死,忍不住老淚縱橫。


    冶冷逍一征,懊惱至極,“孤若知你會早產,絕不會離開月寧關前去宿星王城,孤會守著你直到兒子出世,如此你也不會……”就因以為她離產期還有幾日,他便決心冒險突襲宿星王城,在拿下宿星後,他便日以繼夜的趕迴來,為的就是要親自迎接自己的兒子出世,可哪裏知道結果竟是讓她甫生子後就來到月寧關為他護關,他既侮且根,對她心疼愧疚不已。


    “是屬下的錯,因為王上前去宿星王城,月寧關又十分危急,屬下怕您迴來之前月寧關便失守,宿星王一旦攻進王都,定會對王後娘娘以及王子不利,屬下想先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安全,這才前去告訴王後娘娘您戰死一事,隻想騙王後先帶王子離宮,但哪裏知曉王後娘娘得知您的死訊後,反而誓言定要為您守住月寧關,讓文采她們先帶著王子走,她自己則來到此地,她的傷是廢後李氏所為,王上,您定要殺了那廢後替王後娘娘報仇!”王燕悲憤的道。


    “會的,孤會要李玲付出代價!”冶冷逍辭色俱厲。


    “逍……無須報仇,李玲想殺我也是情理之中……您說的,對敵人哪能心軟……”玫瑰揪著他的衣袖,讓他別去找李玲。


    他麵笆陰沉至極,“你這傻女人!”她終究是個心慈的人,情願人傷她,不願她傷人,“你不該來到月寧關的!”他語氣也顫了。


    “我……我是弦月的王後……承諾過與您一起守護國家……我不能失職……”玫瑰拖著一口虛弱之氣,微笑說。


    他如冰的眼神佑佛如浪般澎湃。


    “咱們的兒子……就交給您了,替我……替我……”她身子冰涼得好似沒了人氣。


    “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孤這就帶你迴弦月王宮,太醫會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一定能活下來!”冶冷逍神情一緊,顧不得月寧關前一片兵馬狼籍,要他坐鎮指揮,擁著她策馬先迴王宮,留下王燕善後。


    玫瑰苦笑,口中再湧出鮮血,皚皚白雪和著她鮮紅的血,曳出一地的點點嫣紅,竟成了極為瑰麗淒涼的景致,“逍……我愛您……隻愛您……別忘了


    啊……“


    他策馬任奔,眼眶已紅,寒冷的風雪打在他臉上,他也渾然不覺得痛。


    冶冷逍短短一年之內,分別滅了射日與宿星,就連劉墨雲也已死了,天下再無他的敵人,他於兩個月前,終於正式稱帝,史稱弦月大帝。


    弦月大帝立都於關中,弦月王宮改稱帝宮,所有禮製規範以帝製定之。


    從此,四方平定,海內晏如,真正的成就了黃河清,海水平的安樂世道。


    關中城東有棟清冷小屋,冷風一陣陣吹過,帶起樹梢上的枝葉沙沙作響,抖落下的黃葉遍布周圍,其景簫條之中還帶著一股腐敗之氣。


    屋裏躺了個人,他瘦骨麟峋,氣息微弱,再不複見之前的英挺健朗,已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屋裏的窗是開著的,他寂寥虛弱的盯著窗外看,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蒙蒙細雨,而他終於見到一個人,這人穿著金鳳披風,沒撐傘的任絲絲細雨灑在她的肩頭上,踏著緩慢的步子朝屋子這裏走了過來。


    他笑了下,笑容極美,但卻反讓人瞧見笑容背後的桑榆晚景。


    一隻纖手推開木門,掀起卷簾,人進到屋子裏。


    屋裏隻有他一人,知她要來,其他人早避開了去。


    他的眼睛深邃而寧靜的望著她,已不見先前的激情狂躁。


    他見她兩片嘴唇血色極淡,行動緩慢,似是傷勢才剛痊愈便下床來探他。


    她進屋後一句話未說,隻是靜靜地坐在他的床緣上,垂著首也未朝他看去。


    “對不起……”他久未曾開口說話,突然發出聲音竟是沙啞難聽得幾乎認不出是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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