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歎了口氣:“你是沒看見那時候的席晨,不大點一個孩子,又瘦又小又黑,一點也不精神,滿眼都是戾氣……我可憐他,就讓他進來,給他泡了碗麵……再後來,他求我,讓我把他留下,你說,我留個這麽大孩子幹嗎?”


    “可他那會已經是混網吧不知道多少年的小油條了,修電腦,換顯卡,拉網線,樣樣都會,我一看,行吧,那就留下他吧。”


    “他就在我這個網吧留下來了,他不但會修電腦,還會打遊戲,不管什麽遊戲,他玩的都好!後來,英雄聯盟引入中國了,你猜怎麽?席晨簡直就是天才!”


    “席晨玩了好幾年,都玩出名氣來了,那時候有職業聯賽,席晨特別想去,但他還小,才十二三歲,誰能要他?席晨沒機會,就隻能一直在網吧混著,直到兩年前,有一天他忽然告訴我,fr戰隊邀請他去青訓營了。”


    “我當時以為他吹牛,怎麽可能呢,讓他別相信,八成就是騙人騙錢的,但他深信不疑,還要去參加集訓,我攔著不願意讓他去,他不聽,和我吵了一架。”


    老薛越過季之州,看向呆呆傻傻的席晨,輕歎:“臨走的時候他說,他一定能拿世界冠軍,等拿了冠軍,就迴來找我……沒想到,今天忽然迴來了。”


    季之州也轉頭,看著席晨紅彤彤的鼻子:“他叫您哥?”


    “瞎叫唄,有時候喊我哥,有時候喊我名兒,有時候還喊我孫子傻逼……”老薛笑著說:“他才是個傻逼!”


    季之州垂眸:“這次給您添麻煩了,晨晨我帶走了,以後……再迴來看您。”


    “現在就走嗎?”老薛說:“那我給你們叫個車吧。”


    “不用,”季之州笑了一聲:“我開車來的。”


    季之州俯下身:“晨晨,咱們該迴去了。”


    席晨一格一格地轉著腦袋,紅彤彤的眼睛看著季之州:“……迴去……迴去……”


    “你可真善變,”老薛哼了一聲:“一開始喊著要迴去,又喊著不迴去,現在又又要迴去……你一個爺們兒,能不能硬氣點。”


    席晨不理老薛。


    季之州拉著他的手臂:“走了。”


    席晨晃晃悠悠地下了床,被季之州拉著,深一腳淺一腳,滿腦子都是漿糊。


    “小心點,”季之州低聲說:“別摔了。”


    老薛也扶著席晨,和季之州一起,把人弄出了網吧大門。


    季之州的車停的比較遠,他讓老薛先看著席晨,自己去開車過來。


    等季之州走了,老薛才問:“你剛才說的傻逼,就是他吧?”


    脾氣好,溫溫和和,禮貌有佳,全中了。


    “傻逼……”席晨又罵了一句。


    老薛一臉的感慨:“人家大晚上來接你,你還罵人家,虧得人家把你當兄弟呢。”


    “誰……誰和他是兄弟!”席晨惱惱的罵:“我和他,就他媽不是兄弟!”


    “行行行,不是兄弟,是什麽都行,你以後可別喝酒了!”老薛一臉崩潰。


    就沒見過酒品這麽差的人!


    不一會兒,季之州把車開過來。


    老薛吹了聲口哨,保時捷呢,有錢人。


    “今天麻煩您了,”季之州輕聲道:“以後,有機會再見。”


    “行行行,走吧。”老薛恨不得敲鑼打鼓送席晨走。


    季之州把席晨扶上後座。


    “我不坐!”席晨不幹!


    沒辦法,季之州隻能把席晨放在副駕駛,扣好安全帶。


    席晨才算是安分了一會兒。


    等季之州把車開出去,席晨又開始作妖。


    “康青就是個傻逼!傻逼!輸不起!爸爸贏了,他——他就和爸爸說小話!傻逼才說小話!”


    季之州開著車,應了句:“知道他是這種人,你還那麽在意做什麽?”


    “爸爸在意?!爸爸才不在意!傻逼才在意!”席晨嚷嚷著:“爸爸……爸爸是——”


    “是什麽?”季之州問。


    席晨吸了一下鼻子,呐呐著委屈說:“……爸爸是怕你……你們也那麽覺得……”


    季之州溫聲說:“我們……至少,我,我從來都說你是最好的ad,康青雖然強,但你未必比他差。”


    席晨抬起紅鼓鼓的臉,眯著眼看季之州:“你也想給他……嗝……打buff嗎?”


    “我不想,”季之州笑著說:“我給你打了一年多的buff,打習慣了,換了人,我可能不習慣。”


    “放屁!”席晨錘了一下皮椅,含糊不清的罵:“你還給秦小瑞打藍buff……你還給隊長打石頭人……你就給我打過紅buff……”


    季之州哭笑不得:“你是ad啊,你要藍buff做什麽?”


    “我,我就是要!”席晨罵著說:“我全要!我——我什麽都要!你給我打!你現在就給我打!”


    季之州在紅燈前停車,轉頭看席晨。


    席晨臉上,耳朵上,脖子上,全紅了。


    他本來就宅,常年悶在基地,皮膚又白又糯,這會兒紅成這樣,像個……季之州想到了過年吃的仙桃壽包。


    也是像席晨這樣,白的底兒,紅的麵兒,甜的芯兒,軟的團兒。


    席晨眼睛眯得隻剩一條縫,罵罵咧咧的說:“你給我打buff!你他媽倒是給我打啊!”


    季之州忍著笑,說:“現在不行,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到基地,我把全峽穀的buff都給你,隻要你別玩小炮就行。”


    小……炮……?


    席晨反應遲鈍,過了會兒,才問:“為什麽……爸爸,小炮……可厲害了……”


    “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季之州笑出聲:“是你現在這樣,可能跳不動。”


    席晨喝醉了,對別的事情反應都慢,但是對於季之州嘲諷自己,卻靈光滿滿。


    “你——你再說爸爸一句試試!”席晨掙紮著要去打季之州:“爸爸和你拚了!”


    “別鬧別鬧,”季之州單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攔住他:“我開車呢,你老實點,要鬧一會兒到基地再鬧。”


    “我不——我就要打死你——我——和你沒完!”席晨平時鬧起來就沒聽過話,現在更是肆無忌憚。


    季之州隻能把車停在路邊,無奈地看席晨:“你行行好,讓我開迴去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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