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凡痛到早沒了知覺,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


    海盜們一看老大在瞬間臉色一沉,沒敢多說話,隻好奇地看著梅非凡像具屍體一樣地被拖離甲板。


    砰——砰!


    軒轅嘯一腳踢開房門、又一腳踢上它。


    他把梅非凡甩到角落。


    梅非凡應該要覺得痛的,但她此時喉嚨實在說不出話,隻是不住地發出幹燥的喉音。


    軒轅嘯不耐地扔過一個水壺。


    梅非凡拿過水壺,迫不及待地吞咽了好幾口。


    「我該把‘你’扔迴木筏上的。」軒轅嘯雙臂交握在胸前,眼色陰沉地看著梅非凡。想騙他,女人抱起來就是和男人不同!


    「你知道我是女人了。」梅非凡目不轉睛地迎視著他。


    軒轅嘯利眼一眯,心裏閃過一絲訝異,他不過才加重了「你」的語氣,她便懂了他的意思。夠靈光!


    況且,通常在他這般兇神惡煞地瞪人之際,甚少有人還敢正視他的。


    「一直盯著我是希望我替你驗身,好讓我摸你,讓你占我便宜嗎?你那張臉看起來讓人倒足胃口。」軒轅嘯看著她,卻無法從她臉上看出任何表情變化。


    「多謝老大救了我。」她啞聲說道。


    「誰許你叫我老大?女人不能在船上當差,你不用叫我老大。從這一刻起,你就給我待在艙房。」


    軒轅嘯非常不喜歡這種被當成善人救人的感覺,惡名昭彰才是他的形象。


    隻是,就在他瞪人之際,這個名叫梅非凡的女人,已經不發一語地閉上眼。


    「要死跳迴海裏死,省得我還要收屍!」


    軒轅嘯踢了她兩腳,以確定她還有唿吸,隻不過因為累極所以昏了過去。


    他瞪著她,兩道濃眉狠狠地擰起。因為即便是這個梅非凡又髒又黑、看起來比船狗「發財」還不可口,但他依然聞到她身上飄出的一縷梅香。


    「女人就是女人,就連在海上漂流了幾天,身上還有香味,當初不知道塗了幾斤香料,醜人多作怪。」他又踢了她一腳。


    見鬼的是,他居然還覺得這女人身上的香味很好聞。


    軒轅嘯決定一迴無名島就去找女人,因為他鐵定是欲求不滿了,才會覺得這種沒腰沒屁股的人是女人。


    梅非凡在船艙裏睡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來時,是因為作了夢——


    夢中的她,被送到北荻國與東羅羅國的邊境旅店。她拚了命地逃迴東羅羅國找人,卻帶來了一連串因她而起的殺戮。


    但她沒法就此離去,總想著還應該再多做一些什麽啊。可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東羅羅的朝廷毀於貪婪間。


    「再裝睡,就把你扔迴海裏。」


    梅非凡被一腳踢滾了兩圈,她驀地睜開眼,看入軒轅嘯兇惡的黑眸裏。


    「老大!」她脫口喚道。


    「我不是你的老大!」軒轅嘯朝她扔去一壺水和一小塊餅。「吃完就給我說清楚。為什麽女扮男裝招搖撞騙,還被當成殺人犯審問?他們全都瞎眼沒注意到你是女的嗎?」


    「我女扮男裝為了找人,也從未有人懷疑過我是女兒身。」梅非凡喝了水,掰了一小塊餅入口,含在嘴裏,等它先軟化,因為她連咬東西的力氣都沒有。


    「說得也是,像我這麽英明神武的人畢竟不多見。」軒轅嘯一看她吃起東西時,有氣無力的軟趴趴模樣,立刻翻了個白眼。「你瘦得像竹竿、一張臉也平淡得很,完全不像個女人。」


    軒轅嘯將她從頭到腳再打量一會兒,還是覺得船狗「發財」還長得討喜一些。「你今天若是被其他海盜船救了,知道你會怎麽樣嗎?」


    「我嘴裏藏著毒藥,隨時可以自盡。」梅非凡咽下一小口餅,又吃了幾口後,這才有力氣繼續說:「老天留我一條命,還讓我遇見你,總歸是有它的用意。」


    「屁話!還有——」軒轅嘯用不屑目光瞄她一眼。「既然女扮男裝,就給我安分點,不要學女人搔首弄姿,還在身上塗香抹粉,是怕別人沒聞到你身上香味嗎?」


    梅非凡身子一緊,因為她體內的血液透著奇香,是她無法改變的事情。且愈接近月圓之日,她身上香氣就會愈濃。


    「我沒抹粉。」她說。


    「女人就是謊話連篇,到死都不會說實話。」軒轅嘯冷哼一聲。


    梅非凡發現軒轅嘯對女人的評價似乎不高,不過轉念一想,如此也好,他才不會在她身上放太多的注意。


    「鬼盜船是不留女人的。你給我安分點,演得像個男人一點。抵達無名島後,就給我安分留在無名島上當大夫,你有本事就自己離開。不過,休想再上鬼盜船!」軒轅嘯大吼地說完,一腳踹開艙門,又一腳重重關上。


    梅非凡搗著被吼痛的耳朵,想著軒轅嘯除了嗓門大之外,其實也沒那麽壞。至少,她現在還安坐在他的艙房裏。


    「滾出我的艙房!你臭到我想吐!」門外傳來一聲大吼。


    梅非凡苦笑著撐起身子,安慰自己——


    至少他沒把她又扔迴海裏。


    好一個軒轅嘯,就算要證明她是個男人,也不用這麽賣力指使她做事吧。


    梅非凡趴在地上擦著船艙甲板,以免青苔腐蝕了甲板,讓船浸了水。


    事實上,在休息一天之後,舉凡縫補船帆、用粗麻填補甲板縫隙、煮菜搬東西等等每件事,全都有她的分。


    隻是,她原本就是不服輸的性子,軒轅嘯開得了口,她就一定會做到讓他無可挑剔。況且,這幾年來,她什麽苦頭都吃過,也不少吃這一口。更遑論傷口敷了藥,休息了一夜,精神已經複原了不少。


    加上軒轅嘯讓她單獨一人睡在儲藏室裏,光為了這件事,她就能對軒轅嘯歌功頌德了。


    她生平什麽都不怕,就沒睡好這事是天敵。


    「讓讓——讓讓——」梅非凡趴在地上,來來迴迴地擦拭著地板。


    「那個不是咱們的船醫嗎?幹麽趴在那裏擦地板?」李奇問道。


    「給我停下來,看得我頭都暈了。」昨天喝了一日酒,此時算是稍稍清醒的王魁說道。


    「多做這些事,原無大礙,隻怕若是需要縫補傷口時,萬一手抖起來,拿止血工具都成問題,多折騰了傷者,我心裏過意不去啊。」梅非凡繼續擦地、頭也不迴地說。


    「沒錯!你給我停下來,閃一旁休息去。」王魁立刻招來一名小廝,打發他接手梅非凡的工作。


    梅非凡因此得了空,坐在船頭和李奇、王魁閑聊起來,還順道替李奇針炙治療肩痛,也替王魁把了把脈,拿了藥草敷在他膝蓋舊傷上,勸他少用喝酒來止痛。


    「你說你被抓進牢裏的原因是殺女人?」李奇問。


    「狗官想私吞我的東西,總需要一個原因。剛好每逢月圓都有女子枉死,正巧賴在我身上。」那些珠寶是她身上最後兩件珍藏,現在真的是一貧如洗了。


    「那事我們老大也說過,他說應該是凰皇認為前‘鳳女’沒死,派出探子在捜人。不是有傳言那個鳳女羅盈每逢十五月圓時,身上就會有一股梅香嗎?」麵如渥丹的王魁抓抓油膩的頭,咕噥了一聲。「當鳳女倒好,一整年都不用洗澡了。」


    汪汪汪汪汪汪!王魁養在船上的船狗「發財」,汪汪叫著湊到他們身邊。


    梅非凡朝發財一笑,伸手摸摸它的頭,抬眼望向這艘揚著巨大風帆,像是要駛向天際的大船,還是忍不住瞠目結舌起來。


    「我從沒瞧過這麽華麗的船。」梅非凡說。


    「這是老大的主意。別人遠遠看到我們,都會以為是商船,等到我們接近,舷側的大炮一亮出來,他們才知道離死期不遠了。我們還碰過那種不長眼的海盜居然想要打劫我們,一看到我們老大,嚇得屁滾尿流,自己掉到海裏啊,哈哈哈!」王魁一拍圓肚,哈哈大笑著。


    「你們跟著老大多久了?」梅非凡問。


    「五、六年了。原本都是各自為政,是老大有本事,一個個收服我們。王魁的棍棒厲害,他就用棍棒還擊。我的長槍是招牌,他就用長槍……」李奇提起當年的事情,不由得滔滔不絕了起來。


    梅非凡靜靜地聽著,麵對王魁說話時,說話嗓門就大一些。和李奇聊天時,音調便會隨之降低一點。因為她知道人會習慣和與自己類似的人親近。是故不消多久,這兩名老盜已經把她當成了前途不可限量的小海盜。


    「很閑嘛。」


    梅非凡一聽到軒轅嘯聲音,立刻彈跳起來。


    「老大,我這是忙裏偷閑。」梅非凡看到軒轅嘯立刻表現出熱絡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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