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瀾聽得汗毛直豎,沉聲說道:“在下駑鈍,不知第四執政所說的,具體是哪些人?”


    “比如說......您的母親。”說到這裏,姬誠似乎再也不願透露半點東西,當即閉嘴不言。


    薑瀾見對方態度這般堅決,也不好再強求,隻能行了一禮道:“第四執政這些話,我會放到心裏的,對於您的提醒,我之後會表示感謝的。”


    “說實話,殿下,即使您與那位女王殿下成功地聯姻,有了極為強大的外力,我依然對您登上這個國家的權力頂峰,表示謹慎地不看好。”姬誠對於這位“新的第二十二皇子殿下”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思考了一下,還是從他的角度對薑瀾進行了一番忠告,“事實上,我對您的意見是,以您與您那位婚約者的領地為依托,偏安一隅,不再去插手神都中樞的事情,這樣即使是新皇繼位,也會忌憚於你們的實力,而放棄對您進行清算,也能確保一世的榮華富貴。”


    薑瀾聽了這話,輕輕抿起了嘴唇,陷入到了長久的思考之中。


    這並不是因為姬誠的這番話讓他對自己的終極目標開始產生了猶豫,而是他開始揣度,在自己的感官中,哪位皇子娶到了瑪麗安娜,便意味著他在皇位競爭之中有了絕大的優勢。


    而現在,這位姬誠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情況下,為什麽依然決定要自己放棄那個看來已經顯得很近的東西呢?


    難道說,自己想錯了,自己如今的優勢並沒有想象地這般大?


    “感謝提醒。”薑瀾不鹹不淡地說道。


    姬誠此時的臉上有半分失望、也有半分意料之,他明白,這位新生的瀾殿下,似乎與那幾位已經明爭暗鬥了許久的皇子們一樣,都對那個位置,有著勢在必得的心理。不可能靠短短幾句話便讓他們放棄的。


    這一番話並沒有給薑瀾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但是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點種子。


    但是因為這句話,原本相談甚歡的兩人已經瞬間到了話不投機的狀態,兩人都能很快地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變化。


    在它變得更糟之前,薑瀾便適時地起身,很得體地對姬誠說道:“第四執政,與您的交談確實讓我收獲良多——今天就先到這裏了,我覺得我得迴去陪陪我的未婚妻了。”


    姬誠也嗬嗬笑了起來:“嗯,再談下去,說不得在下要鳩占鵲巢了,那麽這位殿下,先就此別過了。”


    待到薑瀾離開之後,姬誠一直以來保持地很好的笑臉才緩緩地消失,他一臉冷淡的看向那個身著黑袍的身影,輕聲問道:“你覺得怎麽樣,這位皇子殿下,到底有沒有值得我們重視的能力?”


    黑袍身影將整張臉都非常巧妙地埋藏在燈光照射不到的黑影之中,因為這身對於宴會來說,非常離經叛道的裝扮,他已經引得不少人側目。但是礙於他是從友邦大夏而來的貴賓,能到這個主殿之內的都是如今新生呂底亞王國最為尊貴的客人,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穿什麽衣服,是個人的自由。


    嘶啞著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雖然圖蘭區域在後方的戰況、戰果非常豐厚,但是並不能排除這位殿下下麵有什麽能人異士存在;而他本人......我從他身上嗅到了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不屬於這個世界?此話怎講?”姬誠皺了皺眉頭。


    “執政官大人,您應該知道,雖然我大夏、乃至大秦的部族起於遙遠東方,但在最開始進入這諸秦之地之時,卻是與當時諸秦之地的原住民呂底亞人混居的。”黑袍身影語速不變,“於是幾百年下來,到我華夏人的第一支政權——大秦帝國建立之時,我們的外貌神態,事實上已經和呂底亞人沒有太大的分別了。”


    說到這句話時,這個黑袍身影明顯地變得小心了一些,而姬誠雖然臉色微變,但也很快接受了他所說。


    大夏人和呂底亞人的外貌、神態其實並沒有太大分別這個事情,其實算得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呂底亞帝國與大夏在近東之地爭霸之時,他們互相攻訐,哪個國家都不願意承認這事,直到呂底亞被滅國後,大夏的官方為了緩解內部矛盾,才從曆史的垃圾堆之中把這種觀點拋了出來。


    隻不過積重難返,不論是大夏本土人,還是呂底亞遺民,他們本就有著極為深刻的矛盾乃至仇恨,大夏本土人要維持對被征服者呂底亞人的優越感,而呂底亞人也堅決不願意融入到主流的大夏人群體之中。


    以至於這兩個群體如今都對這種官方宣揚的思想嗤之以鼻。


    而這些大夏的高層雖然知道黑袍身影說的是真話,卻也對此並不怎麽感冒,還貿然產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反感。


    “你接著說。”作為其中表情相對還算溫和之人,麵露不爽表情的姬誠還是忍著不適對黑影說道。


    看到自己的話語起到了如此之大的反應,黑影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又恍若無事一般地緩緩出口:“當然,縱然從外觀上,呂底亞人和大夏人基本分不出什麽區別,但是各位捫心自問一下,現在如果把一個呂底亞人和一個大夏人赤身裸體地呈現在諸位麵前,你們能分清楚哪位是呂底亞人,而又有哪位是大夏人呢?”


    雖然黑袍身影此時的聲音中已經有了一些嘲諷感,但他還是引得眾人開始沉思,他們都有了近乎一致的答案。


    雖然外表上分不清楚,但是處於不同生長環境,乃至不同文化體係之中的人,還是能看從單純的微表情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判斷一些信息的。


    “而若是這位皇子殿下站在你們眼前,你們若是完全不認識他,能判斷出他是大夏人,還是呂底亞人呢?”


    姬誠依然沒有完全明白黑袍身影到底想要傳達什麽信息,但是他已經有了一些方向,當即用一種極為客觀的口吻說道:“這位殿下今日所穿的雖是呂底亞人的傳統服飾,但是卻有種詭異的違和感,各位,與我有同樣的感覺麽?”


    眾人有一些緩緩點頭,也有一些在痛苦地沉思。


    看著眾人的表情,姬誠逐漸對心中的猜想有了肯定:“那麽,在我們的感覺中,這位殿下,至少不是呂底亞人,是麽?”


    這像是一個很好笑的玩笑話,畢竟一個大夏帝國的皇子殿下,怎麽可能會是呂底亞人呢?


    但是到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玩笑話,因為這個結論能延伸到一個很難令人接受的東西上。


    “諸位,如你們能明確地感知到這位皇子殿下不是什麽呂底亞人一般,你們能感覺到,這位皇子殿下亦不是什麽大夏人麽?”


    整個主殿如今異乎尋常地熱鬧,而在黑袍身影之前,卻是一片死寂。


    眾人心中雖有了答案,但出於現實原因,他們並不喜歡自己從心底得出的這個結論。


    終於有人提出了疑問:“這位瀾殿下的母親是魯塞尼亞的奴隸出身,有沒有可能因為這個,才導致這位殿下.....”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在五年前與這位瀾殿下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朝夕相處過。”姬誠反駁了這個猜想,“那時候的瀾殿下,不瞞你們說,顯得極為懦弱無能,根本看不出居然是皇帝陛下的後代,但是,至少是看得出,是個純粹的大夏人,如果不仔細看,是完全看不出他和其他的皇子有多少氣質上差別的。”


    “這麽說來.......”這些人互相看了一眼,“這位殿下,有可能被什麽敵方勢力給狸貓換太子了?”


    一時間,他們的心緒都擴展到了很遠的地方,如果真是如此,那麽這位名叫瑪麗安娜的、即將是呂底亞女王的殿下,指名道姓要與薑瀾聯姻,其中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也不可能。”姬誠搖了搖頭,瞬間否定了這種大膽的猜想,“雖然他這幾年來變了很多,但身上的一些印記卻依然還存在,絕不是找個容貌相似的人替代可以解決的——更何況,如果真被替換了,那他也不應該顯露出這麽明顯的破綻。”


    這兩個最容易被推導出來的結論被輕易地否定之後,眾人終於不約而同開始低頭沉思起來。


    黑袍身影卻在陷入僵局之時,緩緩出聲:“執政官大人,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許你們大夏人會嗤之以鼻,但是,這是我能給出的唯一的合理猜想了。”


    姬誠眼皮跳了一下,淡淡說道:“你說吧。”


    眾人也好奇看向黑袍身影,他們算是姬誠手下的一些親信,但是自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姬誠大人的身邊就多出來了這個一直穿著奇裝異服緊貼執政官大人左右的人物。


    他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分不清這個黑袍身影是男是女,但即使如此,這位黑袍身影都一直伴隨在這位執政官大人左右。


    偏偏這位神秘人物又確實有著真才實學,執政官大人碰到的所有難題他都能給出真知灼見,找到問題的最優解,讓他們這些下屬也是服氣不已。


    而現在,他似乎是說漏了嘴一般,第一次說出來與自己的身份有關的話語。


    “你們大夏人”,也就是說,這位黑袍身影,並不是我大夏的臣民?


    黑袍身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眾人,絲毫不以為意,平靜說道:“古典神話時代......”


    說出這六個字時,黑袍身影發現眾人都出現了一絲表情上的變化,隻不過這變化開始偏向於不信和嘲弄。


    他歎了一口氣,還是接著說道:“在古典神話時代,當時的三大永恆智慧,幾乎是讓一個國家成敗興衰的最重要因素。而其中,最為關鍵的部分,便是神通術。”


    雖然一向對那所謂的三大永恆智慧提不起興趣,但大夏人總體上是實事求是的,他們也承認在古代,神秘側的力量曾經有過一段極為輝煌的時間。


    “而其中,有一種並非由施展神通術的通靈者主導、而是由天界諸神主導的降神術。”黑袍身影嘶啞地說著,此時他的話題已經進入到大多數人都並不了解的程度上去了,“這種降神術會隨機釋放到凡間任意一人的頭上,而被施法者的靈魂則會被剝奪或是同化,從此,這個人就會變成那位神明在凡間的分身、或者說是代言人。”


    “這我倒是有所耳聞。”姬誠忽然說道,“我華夏人當年從遙遠東方遷徙而來的契機,便是由那位從東方遠征數萬裏,最終敗在全盛泰西帝國手中的大英雄蘇祿而起,而那位蘇祿......


    “根據史料記載,曾經是遙遠東方一個小國度的王子,在即將亡國之時,忽然高燒數日不退,醒來之後性情大變,隨即帶領了一批人馬驅使國民遠征西方,最終留下了我們一支。


    “似乎那時候的泰西帝國史料記載,他便是瘟疫與災厄之神在人間的一個使者。”


    “瘟疫與災厄之神.....”聽到這個名字,黑袍身影沒來由地頓了頓,久久沒有出聲。


    “沒想到即使在這般的國度,都有過這樣的曆史事件。”黑袍身影半感慨,半嘲諷地說道。


    “古典神話時代,三大永恆智慧是毫無疑問有過輝煌曆史的,這點我們大夏人從不否認。”姬誠無所謂地道,“倒不如說,我們所反對的,是假裝三大永恆智慧現在仍有效用的騙局而已。”


    “也並非如此......”黑袍身影似乎本能地想要反駁,卻想到了什麽一般,低低笑了一下。


    “既然閣下說了這些出來,似乎要向我們傳達什麽信息了。”姬誠忽然冷笑出聲,“莫非是說,閣下認為,這位瀾殿下是因為中了早已不存在的所謂降神術,才導致性情大變的,乃至於顯露出此前從沒顯露過的才華,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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