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言語初聽似乎客氣,可他又偏生擺出一副拉弓射箭的姿勢,就顯得無禮至極了,曹無傷身邊那位叫黑虎的馬上虯髯大漢一見少年彎弓搭箭的架把式,頓時氣得哇哇大叫道:“他奶/奶的,哪個娘們褲襠裏蹦出來的小兔崽子,敢擋你黑爺爺的道兒,找死”。


    言畢,躍下馬背,雙手緊握巨斧,跨上幾步,迎向狂奔之中的大黃牛,腳下錯開弓步,發一聲以壯聲勢的呐喊後,手中巨斧一揮向已經奔到自己麵前了的大黃牛牛頭斬去,隻聽“噗哧”一聲。


    鮮血揮灑,牛頭飛上虛空,大黃牛龐大的身軀也立馬栽倒在地,原本坐在牛背上的少年隻覺一股巨大的量將他身體掀向半空,當下手中弓羽脫手,身體在空中發出一聲驚叫“啊!奶奶的熊,爹爹救我“。


    音未歇,少年身後的牛車“嘭”的一聲爆裂開來,一人從牛車之中躍出,白光一閃過後,那叫黑虎的壯漢頭顱也是飛上了天空,少年也被那人從半空攔腰抱住,落在了曹無傷對麵一丈處。


    路上原本稀少的行人見此情景,頓時有人大唿出聲,俱都撒腿狂奔逃得遠遠的,生怕糟了池魚之殃。


    “二哥·····”蘇有道傷了黃牛後,策馬轉身一直在後追趕牛車,剛好看見牛車爆裂一人飛出,緊跟著一道耀眼白光閃過,自己的二哥黑虎人頭已經飛上了天空,不禁痛唿出聲。


    與蘇有道的有情有義相比,他的大哥曹無傷卻是對黑虎的死恍若沒見到一般,丟下一句“巨闕劍,紫霞劍氣”後,人已經躍下馬背,向後方狂奔而去,竟然連迴頭的勇氣都沒有,丟下了眾官兵。


    而那些押解囚車的官兵先是看見二長官黑虎頭顱莫名其妙地飛上了天,再見大長官曹無傷也走了,當下不知道是誰也發了一聲喊,眾官兵做鳥獸散也跟著往來路狂奔而去。


    隻有隨後趕來的蘇有道駐馬在碎裂的牛車傍邊,唿道“迴來,都迴來,大哥,你去哪裏?”。


    說完這句話後,蘇有道才看清楚抱著牛車上跌落的少年之人,原來是一位手執巨劍的中年儒生。


    那儒生放下少年後,雙手倒握巨劍劍鋒插在雪地之中,微笑著看著蘇有道說道;“你倒是有情有義,我墨家不殺有義之人,你走吧!”。


    蘇有道緊了緊手中過的長槍,躍下馬背抱拳說道:“在下蘇有道,敢問尊駕是吳廣派來的墨者嗎?”。


    那中年儒生說道;“吳廣雖為一方豪傑,但也隻是區區一草莽,有何資格驅使我墨家門人,難道尊駕沒聽說過巨闕劍是何人兵器?在下田橫”。


    這話說得狂妄之極,但蘇有道一聽那儒生自報姓名後,非但沒有絲毫嘲笑,反而臉上神情更增凝重,說道;“原來是墨家巨子到了,失敬,失敬”。


    田橫微微頷首說道;“我看蘇兄,正氣淩然,實乃豪傑之士,何以會與方才那位置部下以及兄弟生死於不顧的貪生怕死之徒為伍”。


    田橫這話說的自然是剛剛逃走的曹無傷,蘇有道苦笑一聲說道;“昔日專諸刺殺吳王僚,也是為報伍子胥公子光二人知遇之恩,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曹無傷於在下有救命知遇之恩,蘇有道自當圖報,就算今日他棄我而去,蘇有道也不會責怪他”。


    田橫說道:“好一個士為知己者死,蘇兄可知,昔日我墨家前輩專諸,刺殺吳王僚,實則小半是為報伍子胥公子光二人知遇之恩,然大半出於大義使然,隻因專諸深知吳王僚生性狂暴,好殺成性,為天下蒼生著想,所以專諸才會全力以赴,因此手中不足半尺短劍——魚腸劍,亦能後世流芳。”


    說到這裏,田橫指著囚車憤然說道:“恕田橫直言,蘇兄既然知道這些人是豪傑吳廣的家眷親人,一些手無寸鐵布衣婦人,蘇兄還忍心下手,可謂是助紂為虐,大丈夫行於天地之間,但求問心無愧,更何況先賢有雲義也有大小之分,蘇兄怎可為小義而忘大義,此舉田某實難苟同,趁田某現在還沒改變注意,你走吧!”


    蘇有道聽了田橫之言,心中似有所感,眼睛看向囚車,這一看才發現與田橫一起的那位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抱出了囚車中那個一直啼哭不止的男嬰,站在他不遠處看著他。


    正巧蘇有道目光剛好與那位少年懷中的男嬰相接,隻見那男嬰看著他眼中淚光閃動卻對他咯咯一笑,眼睛何其幹淨明亮,想起自己行徑,蘇有道心中頓時愧疚萬分,忙將目光移開,說道;“田兄教訓得極是,蘇有道慚愧,唯有一死謝罪”。


    言畢,將手中長槍插入地下厚積的白雪之中,拾起先前黑虎遺落在地上的那把巨斧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田橫見狀虛空一劍刺出,紫霞劍氣蕩開蘇有道手中的巨斧說道;“蘇兄既然心有悔意,可見蘇兄實乃性情中人,但何必輕生,難道這樣就可以擬補你的罪過嗎?一瞑不視,乃是懦夫所為,豈是我輩大丈夫行徑,何不留著有用之身,做些實在些的事情”。


    蘇有道想了想,有些不明白田橫的意思,問道;“不知田兄有何高見?”。


    田橫說道:“犬子懷中之嬰兒,想必就是在大澤鄉舉義的豪傑吳廣的子嗣,吳廣隨陳勝舉義大澤鄉差不多半載,不知家眷為何卻還流落到了這陽城,田某既然碰上了這事情,原本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隻可惜田某有要事在身,無法相送這嬰兒去大澤鄉見其父親,又不便帶他同行,所以希望蘇兄······”


    說到這裏,後麵的話卻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今日之事,田橫知道勢必會流傳到吳廣的耳中,蘇有道害其家眷又為其送子前去,結果自然是很難預料,兇多吉少居多。


    蘇有道也算是眉目通透之人,到這時侯,自然明白了田橫的意思,當下說道:“難得田兄如此信任蘇某,蘇某豈是貪生怕死之徒,自當義不容辭送這嬰兒前去大澤鄉尋他父親吳廣,到時候要殺要剮任憑他父親處置便是。”


    聽二人對答,一邊正在逗弄嬰兒的少年突然說道;“爹爹,不可以啊!你怎麽會相信他這種好壞不分的大惡人,要不咋們還是帶小寶寶一起去鬼穀。”。


    田橫皺眉道:“雪兒,你怎麽又出口胡說了,忘記爹爹是怎麽教你做人的道理了麽?何為信?快向蘇叔父道歉”


    蘇有道說道;“田兄無需責怪令郎,蘇某原本就是好歹不分的大惡人,今日聽田兄一番高論,蘇某實在慚愧”。


    田橫見蘇有道說話時,臉上神情坦誠,不似作偽,心中也是欽佩其為人,當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後,對著蘇有道抱拳說道:


    “實不相瞞蘇兄,田某此次帶犬子由狄縣家中出行,不想前些天在平陽向陽山訪友,迴程途中遇大風雪犬子不小心在山道摔下山澗,被田某救上來後,昏迷了三日,醒來後說話就一直古怪至極。


    且睡夢之中也是常說胡話,似是夢寐纏身,且武功亦是盡失,田某擔心犬子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因此,想去雲夢山鬼穀拜訪鬼穀先生,希望鬼穀先生,可以治好犬子胡言亂語的毛病,未曾想在這陽城外遇到蘇兄,還請蘇兄原諒犬子先前言語冒犯之罪,田橫在此代犬子向蘇兄道歉了”說完,深深彎腰向蘇有道鞠躬致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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