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北風如刀,滿地冰霜。


    “天下苦秦久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時值秦二世元年(公元205年),隆冬臘月,安微大澤鄉民變四個月後,河南陽城城門外的官道上,一隊官兵手執豁亮刀槍,押著五輛囚車,衝風冒寒,向大秦都城鹹陽方向而去。


    前麵三輛囚車中分別囚禁的是三個年輕力壯的莊稼漢子,個個衣著破爛,周身血跡斑駁,在大雪紛飛唿嘯的寒風中身體瑟瑟發抖,即便如此,但他們人人口中還在不停地向著稀少的路人低聲叫喚著:“冤枉”兩個字。


    聲音氣若遊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受過酷刑之後的可憐人。


    後麵兩輛囚車中坐的是兩位女眷,前麵是一位老嫗,臉色慘白,如同罩了一層白霜,隱隱可見嘴角有凝固了的血跡,散亂的發髻上滿是皚皚白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後麵一輛囚車裏麵的中年婦人也大致跟老嫗一樣,不同的是中年婦人懷中麻布裹包裏麵有一個露出臉龐的男嬰還在啼哭不休。


    車隊所過之處,一些路人俱都駐足停步觀望,有路人搖頭歎息,低唿:“可憐”


    嬰兒始終啼哭不止,時間一長,他囚車旁一哆嗦著身體的官兵不由得心生煩躁,伸腿在囚車上踢了一腳,罵道:“小兔崽子,再哭,再哭,老子一腳踢死你!”。


    讓那官兵瞪眼的是那男嬰非但沒止住哭聲,反倒是哭得愈發響亮了,那官兵頓時惱羞成怒,手中長矛正想往嬰兒刺去,忽聽前麵一人喝道:“住手,由他哭去吧!”。


    那官兵聞言,輕聲低罵了一句晦氣後,忙將長矛縮迴,低頭向前行去,對耳邊嬰兒的哭叫,再也不作理會,因為剛才喝止他的那位——是他長官,也就是隊伍前頭三騎黑馬中最領先的那位馬上乘客。


    那位馬上乘客是一名腰掛長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看身上裝束,還是個官職不小的縣尉,此刻,那縣尉大人臉上更是紅光滿麵,不時迴頭張望身後囚車,招唿著那些步行在雪地之中,蜷縮著身體的兵士小心照看犯人的話語。


    他身後左側一名身著黑衣滿臉虯髯的馬上乘客,一邊虛揚手中巨斧喝罵著路旁駐足觀望的行人,一邊扯著銅鑼似的嗓音說道:“上次大哥抓了亂民首領陳勝那賊頭的家眷,被上任郡守大人由亭長升為縣尉,而郡守大人卻被朝廷封了侯爺。


    這次大哥又抓了吳廣那賊頭的家眷,滅其族人,哈哈·····可謂又是大功一件,到得鹹陽,陛下必定萬分高興,到時定會封大哥一個大大的官職,以黑虎看就算沒封個侯爺,但至少也會封個郡尉吧!”


    另一位長相俊美手執長槍的青年人說道:“那是當然,因此這次我蘇有道,才會勸大哥不必知會現在的郡守大人,讓他平白得了功勞,而是我等直接帶著犯人去鹹陽麵聖,不過小弟擔心趙丞相哪裏、若是沒有郡守大人的文書引薦,不知趙丞相能否會向陛下引薦我等”


    那縣尉輕哼了一聲,說道;“三弟,你的意思,愚兄明白,不是兄長不相信郡守大人,實在是郡守大人身邊的範增老匹夫,妄為郡守大人親信。


    前些日子,竟然還瞞著郡守大人,私自放了項梁那逆賊的兒子項莊出關,事後被愚兄問起,範增匹夫卻推脫不知,可見那老匹夫除了賣弄口舌之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也不容小噓,隻可恨郡守大人識人不明,太過信任那老匹夫,每次議事都處處排擠與我。


    我曹無傷這次定要他好看,至於丞相哪裏好說,阿房宮自有故人與為兄引薦丞相,對了,黑虎,有道二位賢弟,你們說陛下若知道郡守大人的親信範增私通叛賊,會怎生處置咱們的郡守大人以及那範老匹夫,哈哈哈·····”。


    先前那自稱黑虎的壯漢眉頭一皺,低聲問道:“大哥,當日那在南陽城醉仙樓殺人的劍客真的是項梁的兒子項莊,不是範增的表親向廣嗎?”。


    曹無傷側頭看了一眼那叫黑虎的漢子,轉而又看了一眼蘇有道撫須說道:“當日南陽醉仙樓一案,為兄雖然不在場,但聽南陽一位當時在場精通劍術的故人說,殺人的劍客,用的是山河斷流劍式中的一招星月斬,而世人都知山河斷流劍式,是當年楚國第一劍客項燕的成名技。


    而如今的項家,隻有項羽與項莊是劍術高手,逆賊項羽前些日子在會稽與我大秦勇士交戰,就隻項莊沒有音訊傳出,醉仙樓之事不是項莊還會是誰?


    再說昔日晉惠公殺裏克時,惠公派使臣對裏克說:“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裏克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矣。”唉!為兄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啊!”。


    蘇有道說道:“大哥何須自責,欲成大事,自當不拘於小節,大哥心思,蘇有道明白,隻怨那範增匹夫不識好歹,如今天下大亂,先有刁民陳勝吳廣大澤鄉暴亂,後是項梁會稽暴動,蘇有道知兄長心中有淩雲之誌,大哥對有道有救命之恩,無論大哥做什麽決定,有道願誓死追隨大哥”。


    那叫黑虎的也迴過神來,明白了二人話中的意思,繞了半天原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下撫掌讚道;“妙計,三弟說得好,我黑虎也願誓死追隨大哥”。


    曹無傷說道:“二位賢弟,以前的事情就無需再提了,前麵有個驛站,咱們走小道繞過去,這時候範增老匹夫,此刻怕是已經知道咋們抓了吳廣的家眷,愚兄擔心前方驛站老匹夫早已設了埋伏”。


    “大哥心思細密,所言極是,這條道前麵二裏處右側有個落月坡,那裏的亭長與兄弟是故交,有道相信他很願意結識大哥的,我先去探路”


    蘇有道說了一句,得到曹無傷點頭默許後,率先策馬向前狂奔而去,馬蹄勁急,剛奔出不到二十丈,就見前麵一輛牛車迎麵而來,想要躲閃已經是來不及了,當下手中長槍對著拉車的牛頭刺去,正中黃牛左眼,長槍勢頭不減順勢上挑,將牛眼挑了出來,鮮血揮灑夾帶雪花落在厚積的雪地之上。


    大黃牛發出一聲悲鳴,錯過蘇有道,發了瘋似的向曹無傷一幹人等衝來,曹無傷見發了狂的大黃牛來勢兇猛,當下拉韁駐馬,抽出腰間長劍,躍下馬背,忽聽牛車簾子裏麵傳來驚慌失措的稚嫩童聲:“哎喲!爹爹,大黃這是怎麽了”


    音歇,緊跟著有人掀開牛車簾子,探出一個膚色微黑眼睛明亮,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腦袋,那少年背負彎弓箭羽,眼見自家牛車快撞上前麵的官兵,當即躍上受了驚的牛背,雙腿夾緊牛背,從後背取下弓箭,箭羽上弦大喝道:“嗨,我說前麵的官爺,請給我家阿黃讓個道兒,否則別怪少爺彎弓射大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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