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峰雷鳴重重,紫電如龍。


    鶴須山上靈氣躁動,凝之不滯。無為倚首相望,最先入眼的便是禦劍而歸的徒弟子衝,其後才是那八方雷劫,撕天裂地。


    踏劍禦前,無為跟徒弟反向行之。


    師徒二人在沉沉天幕中打了照麵,“師傅,半夜三更不睡覺,你是要去哪?”


    無為正要答話,便見子衝懷中一亮。再看徒弟喜上眉梢,心知定是從六道那裏討到了心儀的寶貝。光影在子衝胸口自顧閃爍,照亮他白色道衣拓出入夢香的形狀。


    本是要去六道峰的無為,禦劍不前擺劍靜立。


    “入夢香?”


    據他所知,九州大陸隻有三柱。其一入了武靈軒的藏寶閣,其一被魔道搶了去,最後一隻歸屬於知非。


    子衝懷揣其香,知非怕是已經醒了。


    “嘿,真沒什麽是可以瞞過師傅法眼的。”子衝挺挺胸脯,香味隨風而出。


    “你跟我來趟主殿。”


    入夢香,既以此為名便是能入人夢境。子衝隻道這香晶瑩剔透,模樣甚好,卻不知它的功用才是大夥爭搶的原因。無火自燃,點之入夢。


    昔年太乙玄君便是以此香入夢,勘悟大道。


    得了這香,無為不敢馬虎。想來憑著子衝斷不會發現香中奧妙。


    無為將徒弟領到殿中,細細囑咐:“入夢香十二時辰不見水,便無火自燃。你得了這香,便得埋入水中。”


    子衝聞言,點頭應是。心中卻道:不過就是柱香,犯得著那麽麻煩嗎?


    他本隻是看著這香通體透亮,漂亮非凡。想著放在屋中當個擺設,怎麽聽師傅的語氣,好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果不其然,還不等他想完,無為再道:“每天須要更水換壇,此香方可保存。”


    “唔,師傅說的是。”


    子衝對這香的興趣,在師傅幾句話中全落了下。頓覺索然無味,看起來好看的東西,養起來這麽麻煩。這可是個死物,又不是老頭種下的靈仙露,哪裏有這許多講究。每日更水換壇?那若是他下次閉關,豈不是還要抱著這香一起?


    道袍一擺,子衝將入夢香從懷中拿了出來。


    “師傅,這香還是送給您吧。”


    無為的拂塵敲在徒弟腦門上,“你這徒弟,莫不是要氣死師傅?”


    單看子衝在他話中逐漸垮下去的臉,也明白這徒弟贈香給自己,隻是覺得此物麻煩。


    修煉,修煉。便是要與天地大道爭搶一線之機,哪家會嫌棄手頭的奇珍異寶多?也隻有子衝,不知是個什麽脾氣。天材地寶沒見他動過心。


    “這香對你修行大有裨益,切莫再信口胡言。”


    靈木成香,屬相相生。就算沒經過池水浸泡,幹巴巴擺截靈木在子衝房中,日熏月染也能讓他體內丙丁之火愈加充盈。更何況這浸了池水已然為寶的一炷香。


    自以為和徒弟說的分明的無為,經過這一耽擱再觀六道峰,劫雲消弭。


    他於殿外長空下負手靜立,遙想往事。


    卻說那返了奇清洞的子衝,一腳踢翻寅虛送來的湯蠱,濺得道衣上盡是雞湯。熟門熟路,壓根沒想過會在自家洞府門前有人用湯蠱來暗算自己,子衝頂著那身雞湯入了內。


    洞中簡陋。


    隻有石桌石床,原就是他的全部。此際,不知是因為被那雞湯潑了一身,還是因為師父幾番嘮叨,子衝突然覺得連這住了二十年的洞府也無甚意思。


    冷冷清清,空空蕩蕩。還不如師弟住的那間小木屋來的得趣。


    掐訣淨衣,引水入壇。不過片刻就處理好了身上的湯湯水水和剛剛得來的寶貝。擺弄幾下入夢香,子衝心煩意亂。心如明鏡,中正和平。這幾個字,仿佛都長了翅膀飛離,麵對著空落落的石洞,子衝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原來,那入夢香雖有奇效,也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但這寶物卻不是人人都能降得住的。無為對此香知之甚少,隻知這東西的好,卻不知這東西的壞。


    子衝自己更是無從所知。


    入夢香,沾衣即入夢。


    他的煩躁,不過是香氣引燃了體內嗔怒癡癲。


    雖得水壓下香味,沾染在他衣服上的香卻是化不了。


    在屋中轉了兩圈,子衝托著香壇去找寅虛。


    左右也是睡不著,不如去找師弟秉燭夜談。


    長夜漫漫,無主遊魂似的子衝踏月而來。還未入室,就見師弟門口站著那布衣荊釵的秦若。


    他緩了腳步,曼聲說道:“我以為這夜半難眠的隻有自己,倒不曾想過還能碰到同道中人。”


    看眼來人,秦若壓低了嗓音。


    “寅虛睡下了。”


    雖不知這大半夜的子衝為什麽會跑來找兒子,但自她上山以來,還是首次碰到這種情況。


    秦若不經意間擋住了房門。


    子衝瞧她護犢護的厲害,唇畔生笑。


    “他既睡下,那就你吧。”反正他是半點睡意也沒有,既然碰到了秦若就秦若,無非是找人打發時間,師弟或是師弟娘親,又有什麽區別?


    托著入夢香,子衝跟她說:“走,去你那咱們小酌幾杯。”


    秦若:……


    並不想喝酒怎麽破。


    她守在孩子門外,本是因為想到兒子今日又跟她提起父親兩字,令人好不煩躁。父親,父親,她去哪裏給寅虛找個父親。


    顧西河這名字,秦若是想都沒想過的。當初桃源村的日子比她在外顛沛流離還要難過,顧西河所代表的正是那段曆史。讓人壓抑。


    秦若更是因為他的一紙休書,背上了棄婦了名號。雖然出了桃源村,無人可知。但每次自己迴想起來,也是心緒難平。


    她不過是出來透口氣。


    讓子衝衝進屋,把已經睡下的兒子叫起來,再灌上二兩酒?


    秦若想到那畫麵,咬牙應道:“好。”


    一前一後,便從寅虛的小屋外轉移到了秦若的小屋內。


    屋中陳設要說也沒少,左不過比他那處多了些零碎。有疊的整齊的新衣,還有攤開來的幾框野菜。


    子衝一一掃過,心下衡量:都是一床一桌,為什麽他就覺得此處比自己那裏舒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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