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春梅開得正好,時不時有鳥兒從枝椏中以躍騰空,飛向明媚春日的陽光裏,樹下的人卻行色匆匆,仿佛下一刻就是寒冬臘月。


    他們是一群送鏢的人,身後一大箱子裝的不是金銀財寶,卻是寶刀好劍,這些兵器全都要送去一位癡迷兵器收藏之人手裏,對方出了非常好的價錢,不容有任何閃失。


    這趟鏢才出發了幾日,就已經遇上了三夥訓練有素的劫匪,劫匪亦不為錢財而來,是為名劍寶刀而來。


    雖然勉力將賊匪擊退,可一股無形的陰雲卻籠罩上了所有鏢師的心頭,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樣的人來劫鏢呢?


    果然,第四批劫鏢的人還是來了,這次來的人更多,看起來更難對付。


    每個人都使的不同武功路子,這也使得鏢師們難以判斷,到底對方是來自何門何派,受何人指使。


    梅林花瓣翩飛,落到地上,與血混為了一體。


    “住手!”憑空一聲嗬斥,聲音也似初春暖陽般令人忘憂,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五六的少女,一身粉黃相間的衣裙,像極了天邊的朝霞。


    少女從林間飛來,那步伐,練武人一看便知,輕功絕屬上層。


    “今日這鏢,我保了。”語畢,少女袖間甩出兩把刀,行雲流水,穿梭在蒙麵人中,讓人看不清她的步伐,唯一印象深的倒是靈活轉動在她手中的雙刀,好絕的刀法!


    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蒙麵人倒了一地,但未有一人斷氣。


    “今日本姑娘心情好,就放你們一馬,若是還要上來打的,可得先讓同伴把你的墳地選好。”年紀輕輕說起話來,自負不已,可是在領教過少女的武功後,沒有人敢上前來,思忖片刻後便紛紛逃之夭夭了。


    為首的鏢師震撼之餘還不忘上前感謝,可是剛一拱手,那少女便道:“謝就不用了,我也不是白幫這個忙的。”


    此言一出,所有鏢師剛鬆下的心又玄了起來,少女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那,敢問姑娘有什麽要求?”為首的鏢師已經想好了,隻要不動這趟鏢,什麽要求他們都盡可能地滿足她。


    少女微微一笑,餘光瞬間轉為肅殺,右腳微微一移,已經到了箱子麵前,鏢師們更緊張了。


    她能將方才劫鏢的人輕易就打個落花流水,顯然,所有鏢師加起來都不會是她的對手,若她也對這鏢感興趣……


    又是唰地一聲,箱子的鎖已經被打開,少女手裏還拿著那把砍斷鎖用的刀。


    “別緊張,我對這一大箱子沒興趣。”她說著將刀收迴鞘,從箱子裏撿了一把匕首出來,那匕首削鐵如泥,能自如伸縮,還暗藏多種機關,實在是暗殺首選之器。


    “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雖然少女表示自己對這一大箱子沒有興趣,可她的行為似乎卻與言語不一致。


    這時,少女已經拿著匕首消失在了梅林,她還留下一句話。“匕首我拿走了,劉老頭若是想拿迴匕首,讓他來找我好了。”


    少女口中的劉老頭,便是那位癡迷兵器收藏的人,也是這趟鏢即將送往的地方。


    江湖上但凡知道一些的人,都會尊他一聲劉先生,可這姑娘不僅直唿老頭,還將他的東西給半路劫走了,真不知什麽來頭。


    一位年紀較輕的鏢師已經忍了很久,可礙於少女的武功又不敢輕易出手。


    待人走後,他才終於發問:“那黃毛丫頭到底是誰啊?好生狂傲!”


    為首的鏢師眼裏波瀾壯闊,半晌才道:“若不出所料,應該是褚十三。”


    “褚十三!”相較於她的本名,褚十三這個名字在江湖上更廣為人知。


    “竟然是她!”


    “論年紀,論武功,還有那手刀法,江湖上也隻有褚家十三小姐對得上號了。”


    “年紀輕輕如此了得,以後真是無可限量。”


    “她太狂了,如此自負,早晚會吃虧。”


    ……


    為首的鏢師行走江湖多年,這也是頭一迴見到褚十三的真麵目,心中縱有千萬讚歎,到底也不同於其他年輕氣盛的鏢師。“既然褚十三說,劉先生要找匕首就去找她,那咱們還是不宜耽擱,早日將鏢送了才是正事。”


    “可是少了一把匕首,劉先生會認嗎?”


    “不認也沒辦法啊,總要試一試,或者你們誰去褚家找那褚十三算賬去?”


    鏢師們啞口無言。


    “誰都不敢是吧?那不就結了,先送鏢要緊。”


    於是一隊人馬又踏上了送鏢之路,神奇的是,而後再也沒有遇上什麽難以對付的劫匪。


    而那廂,褚十三取了匕首後,迴到褚園,立即賞了二十多個下屬,感謝他們助她取得這匕首。


    侍女芳華問:“小姐,以你的武功,何不直接去將東西搶迴來呢?還費這麽大周折,先是讓人去假意打劫,自己又出手相救。”


    “那不一樣。”十三將匕首扔到空中轉了好幾個圈,越看越覺得歡喜,她耍刀習慣了,如今想試試這等短兵器,新鮮感正旺。


    “有什麽不一樣的?”


    “我若是直接去搶,會壞了咱們褚家的名聲,可是我若是雪中送炭,那即便順手牽羊拿了一把匕首,他們也不會太過苛責,何況我都已經告訴他們了,要匕首就讓劉老頭來找我便是,或許到那時,我就已經玩膩了這匕首。”


    匕首又在空中轉了兩圈,直刺芳華,芳華武功不差,一把就接住了。芳華道:“也是,劉老頭一向吝嗇,那些個寶刀,平時要借來看一看都不肯的,如今被你搶了,一定會氣得吹胡子瞪眼。”


    “可不是嘛,要不我幹嘛費那心思去搶。”


    一個爽朗的少年音自窗外響起,聲音說:“十三,爹叫你過去。”


    “什麽事?”十三立即示意芳華將匕首收起來,芳華迅速照辦,將匕首藏到了衣櫃裏。


    接著屋內進來一個看起來與十三年紀相差無幾的少年,芳華行禮叫了一聲十少爺。


    “多半是為了下個月春日比試的事。”


    十三一臉不屑,道:“這種事幹嘛叫我去,他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拿了連續五年第一了。”


    “反正話我帶到了,你愛去不去。”


    說完少年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他當然知道隻要十三一現身比試,其他人奪魁的機會就會非常渺茫,不過這不也正是給了大家一個奮鬥的目標嗎?


    十三見少年走了,佯裝無奈地歎氣:“罷了,我去爹那兒了,看看他今年又有什麽話要說。”


    印象中每年褚家的春日彼時前,爹都會召集要參加比試的子女和弟子老生常談一番,什麽輸贏不如團結重要,武功不如道義要緊。


    她聽膩了。


    褚應海今年剛五十,在族中排行第三,因其行事穩重可靠,武功也深得褚氏全部家傳,所以如今由他來掌管族內以應大小事務。膝下四子一女,按族內排名,分別是六少爺、七少爺、十少爺、十三小姐及十四少爺,其中十四少爺於兩年前因病夭亡。


    五個子女各有所長,但褚應海一開始怎麽都沒想到,他唯一的女兒褚知行會是個武學奇才,如今在褚氏同輩人中竟已無人能敵。


    鋒芒太過總不是好事,他一直在琢磨怎麽讓她收斂一些,就從下月的春試開始吧。


    “什麽?您讓我別去參加春試了?以後也別去?”十三險些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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