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善司裏原本當值的鬼差也被曆寒找了迴來,原來他們全中了那幾個白民人的迷幻術,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夢中。


    曆寒也是個沒耐心的,抓來的人,問了幾句沒有結果,就想伸手了斷他們。


    我拖著書昊趕到第二殿時,幾個人剛好沒命。


    “你怎麽就將人給殺了啊?”


    “沒用的人質,自然要殺了,難道放他們迴去通風報信?”曆寒反問。


    書昊臉色蒼白,不知情的還以為是被曆寒嚇的。


    “去那邊先坐著吧。”曆寒指了指旁邊的蒲團,我下意識以為是叫我,剛走兩步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書昊。


    趁曆寒給書昊療傷之時,我在曆寒的書房轉悠了好幾圈,要說過去許多年,他經曆了一些什麽,我一點不好奇,那是假的。


    隻是煉獄一事後,大家也都一直來去匆匆,縱然在一起也是因為公事,所以我也沒有靜下來去觀察曆寒。


    他的書房還和以前差不多,連經書都一本不少,甚至還多了些,我看到這兒就有些想笑,實在不懂,都已不是佛門中人,為何還時不時要收著這些書。


    轉悠著,書架最上方幾個色彩華麗的卷軸吸引了我,於是縱身一躍,將卷軸取了下來。


    這些卷軸似乎長度無限,我展了許久也未見頭。


    更令人驚奇的是卷軸中的內容,山川鳥獸似乎全都會動,我甚至還在圖中找到了天虞山和杻陽山,其形態栩栩如生,恍若真景就在眼前。


    “哇!”


    在卷軸裏,我甚至找到了鳳麟洲,還是記憶裏的樣子,弱水環繞,安詳和樂,唯一遺憾的是看不到從前的人。


    長翅膀的魚,獨角的丹頂鶴,人臉的老虎,滿是玉石的山林……卷軸裏似乎將所有的仙境秘境都容納了進去,不知有沒有白民國。


    那身姿矯健,又麵貌妖媚的乘黃,我還未見過會動的呢。


    白民國也的確在卷軸之中,其景多山巒崇峻,乘黃穿梭,來去如風,雲深夕照,彩霞萬丈。


    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為何會有一群人要殺書昊呢?


    “餘映!你在書房裏翻什麽呢?”曆寒的聲音傳來,似乎療傷已經結束。


    我趕緊將卷軸往迴收,可是由於展開得太多,卷迴去實在是非常費勁,沒等我將卷軸收完,曆寒就走進來了,一揮手,將卷軸恢複了原樣。


    曆寒道:“那是山海圖。”


    “好美的山海圖,竟然什麽地方都能看到。”


    曆寒拿著卷軸,沉吟片刻,遞到了我手上。“喜歡的話,就拿迴去吧。”


    “好呀好呀。”收禮這種事,我自然非常樂意,另外,我許多時候思念鳳麟洲,或許能鑽入這山海圖中飽覽一番。


    書昊經過曆寒的療愈,已經好了大半,我方才有些後悔沒有早日帶他來找曆寒。


    說著另又向曆寒道謝,不過曆寒是從來不會接受人道謝或者道歉的人,他要救的人,不道謝他也救,他要殺的人,道歉百次他也殺。


    曆寒道:“人,我也殺了,所以這仇已經結下了,你不用再介懷以前的承諾了。”


    換言之,反正人是他二殿殺的,白民國那什麽公主要報仇隻管找他曆寒。


    可是我卻有些糊塗了。“什麽承諾?書昊,你對誰許下過什麽承諾?”


    “我曾答應過大殿,絕不暴露自己在地府的事情。”


    敢情這賞善司在地府若許年,外界並不知道任賞善司的到底是何許人也,白民國如今知道了,所以找來了。


    “但我還是不小心被他們發現了。”


    我這才明白為何書昊執著不讓我告訴其他人,寧願一個人躲著默默療傷。我道:“可你瞞得了大殿一時,瞞不了一世啊。”


    這時,大殿聞聲而至,道:“的確,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書昊立刻滿臉愁雲,我也疑心大殿是否要就此對書昊發難,但大殿沒有,反而關心了他的傷勢如何。


    見此情景,我也釋然了,隻這大殿為何不讓書昊暴露自己身在地府的事情,還是令人費解。


    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曆寒,將我拉到了一旁,簡單告訴了我事情的原委,大致說來就是白民國一直在追殺書昊,大殿出於同情收留了他,並讓他在地府任職,隻是又不好與整個白民國為敵,所以才叫書昊一直隱藏行跡。


    要說,能藏這麽多年也不容易,我立刻想起,為什麽以前書昊總是最不愛出去地府的人,即便是叫他去天界迴稟,他也能躲就躲,我權當他是懶惰,不曾想還有這麽一層因果。


    不過,其實白民國的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知道賞善司的真實身份了,但卻沒有直接殺到地府來,而是埋伏在了外麵,就等書昊一出地府就伏擊他。


    幾乎是幾千年才出地府一次的人,這迴一出去就落入了天羅地網,負傷嚴重,拚命逃迴地府,卻甩不掉追來的人,隻好躲到了第三殿,因為唯有我這第三殿被曆寒布了結界,閑雜人等很難闖入。


    那結界本來是曆寒為了保護我而設下的,平時來往沒有任何影響,但若是氣息詭異不似陰間之人來訪,則會被阻攔。


    我問曆寒:“那白民的公主為什麽要殺他啊?”


    “那……你就得問他自己了。”


    大殿一直在和書昊小聲討論著什麽,神情很是嚴肅,書昊的臉色也是不斷低沉下去。


    最後,書昊還是迴了賞善司,大殿叫他隻管修養,其餘事情暫時不要過於擔心。


    一見書昊離去,曆寒便知自己處境不妙。


    大殿看著書昊離去的背影,幽幽地歎了一聲,轉而對曆寒說:“你結的梁子,你去收拾吧。”


    “合著好話全是你大殿說了,事情都由我來做?”曆寒雖如此說,但也沒有要拒絕的意思,畢竟殺掉那些白民人的是他。


    “幫人嘛,就得幫到底,你說是吧,三殿。”


    二人齊刷刷看向我,我隻好點頭:“是,幫人是得幫到底。”


    白民國的事,有曆寒去處理,大家都放心,唯有大殿有些擔心,特地囑咐了不要再動不動將人灰飛煙滅了,曆寒笑著答應,可我看著到底有些言不由衷。


    “既然沒我的事了,那我就先迴去了,大殿、二殿,告辭。”


    “誰說沒你的事了?”曆寒的聲音傳來。


    我就知道,曆寒才不會讓我輕輕鬆鬆地就迴去,何況今日還收了那山海圖的卷軸。


    可是我一迴頭,大殿就消失了,隻剩我與曆寒二人。


    我扯了扯嘴角,道:“二殿還有什麽事,需要我效勞的嗎?”


    “你想去白民國看看嗎?”


    呃?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陷阱,容我仔細揣摩揣摩。


    見我不答,曆寒又道:“你若想出去散散心,那咱們就去白民國走一趟。”


    “散心?就不怕白民的人找我們麻煩?”我們可是殺了他們的人哩,就剛剛,我親眼看到的。


    “有我在,你怕什麽?”


    曆寒讓我迴去考慮兩天,如果決定了,就帶我去外麵散散心,這麽嚴重的一樁事,卻被他說成了散心,不知書昊知道了作何感想。


    地府每日的事情不少,若是此一離去,怕又得耽誤不少,該找誰來接這個爛攤子呢。


    “穀衣啊,你說每迴二殿離開許久,該他審的那些鬼都去哪兒了啊?”


    穀衣脫口而出:“殺了唄。”


    似乎意識到自己透露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穀衣立馬瘋狂找補:“應該都是送往大殿那邊去了,怎麽會殺了呢,那麽多鬼,殺得過來嘛,再說了,這麽多鬼魂若無故消失,其他人應該早就發現了……”


    “是麽?”我狐疑地看著穀衣。


    找補得還挺有道理,但若說全給滅了不是沒可能,我決定親自去一探究竟。


    其實隻要我去翻翻大殿每日審判的鬼魂名單,數一數有沒有多就可以知道,但有時候人就是愛自作聰明,我首先去了曆寒司掌的地獄內,想看看最近有無新增關押的鬼魂。


    以我做閻王的經驗來看,每日起碼得有兩個以上的鬼要被關到地獄裏來受罰,其餘通通送奈何橋投胎,如果曆寒司掌的地獄內近來總無新鬼,那……


    但事實證明,地獄內的確每日都有新魂進去,我的顧慮也就打消了。


    正當我悠哉遊哉準備飄出地獄時,在入口碰到了曆寒,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還送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啊哈哈,二殿啊。”我除了假笑,也不知作什麽表情。


    “新關的鬼數完了?”


    “數完了……啊呸,數什麽鬼?二殿你在說什麽?”


    曆寒朝我招手,我將身子湊了過去,他一把攬住我的肩,道:“你這樣懷疑我,我很傷心啊。”


    他似乎非要消去我的疑慮不可,硬拉著我將他過往萬年的審判名冊都翻了個遍,看完不罷休還要拉我翻地獄名冊……


    險些沒把我累死。


    我被逼得沒法,隻好仰天長嘯:“我不看了,我信你,信你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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