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寒走後,我突然覺得殿內空蕩蕩的,本來挺討厭的一個人,如今沒有在了,我竟有點不習慣,不過這種不習慣很快就被自由的快樂掩蓋完了。


    如今我是真的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了,這個認知使得我一直沒忍住笑,以至於穀衣差點以為我瘋了。


    但是我才不會告訴穀衣,我打算去哪兒,隻顧樂顛顛地往外跑,也不管今天要審的魂有多少。


    可這一切的喜悅都在我撞到殿外的結界時,煙消雲散了,我被那道結界彈得摔倒在地,穀衣這才慢悠悠地過來扶我。


    “二殿說近日恐會有大事,讓你就別出去了。”


    “什麽大事?多半又是唬人的吧?”


    “總歸二殿是不會害你的。”穀衣歎了口氣,對我似有不滿,不過,我也不在意,反正她是二殿派過來的人,做什麽定然都是幫著曆寒說話。


    我甩開穀衣來拉我的手,一點也不想理會她說的,隻坐在原地。


    穀衣也沒有繼續來拉我,就遠遠地站在我身後,以她對我的了解,多半我生氣不了多久,她可真的是對我了如指掌啊。


    過了沒多久,我亦覺得沒趣,自個兒起身又迴殿內去批公文了,好在今日需要審的鬼魂不多,其餘的簡單核對無誤就送去投胎了。


    我在殿內四處遊走,活像剛死的生魂,沒有目的地,穀衣提議我是否去請書昊或者其他人來陪我,我很是驚訝。


    “二殿不讓你出去,是擔心你的安危,但是也沒說不讓其他人來見你啊。”穀衣倒突然通情達理起來了,很像從前的她,隻是後來她受大殿、二殿的熏陶多了以後,就開始一點不管我是她上級了。


    “那最好不過了。”我正尋思著要不要去請畢川過來陪我喝酒,卻被外頭一陣漫天的彩光吸引了去。


    “外麵怎麽了?”穀衣也被驚訝到了。


    陰間幾乎是看不到五彩雲霞的,此番天機卻仿佛染上各色光暈,那光暈不斷擴散,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這難道是曆寒說的大事?”也就是說是禍事了?我與穀衣麵麵相覷,呆愣著看著本來死寂的陰間,開始呈現出不同的光輝。


    說不清這是兇兆還是吉兆,也看不清是正還是邪。


    “三殿,咱們還是進屋去吧。”穀衣似乎有些擔心。


    “再看看嘛。”隻見遠方有一道仙氣環繞,隨著空中的光芒一齊消失在了遠方。


    看那方向,是黑白無常現在住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怕有什麽事發生,穀衣也沒有再提去找人陪我的事,我也忘了這茬,拿著一些閑書翻來翻去,有的也看了不止兩遍了。曆寒偶爾見我無聊,還會大發善心去人間找些有趣的書給我看。


    我在書桌上打瞌睡時,那邊察查司已經炸了鍋。


    謝必安和範無咎兼了上萬年的察查司,一直就盼著這個正主能夠迴來,但是盼著盼著大概也麻木了,以至於當穆時州真的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此乃有人假冒。


    但是穆時州沉睡萬年,方才恢複,並不敵黑白無常二人雙麵夾擊,很快就敗下陣來,一口鮮血吐倒在地。


    還是範無咎反應過來了。“不會真的是察查司大人吧?”


    二人趕緊去扶起受傷的穆時州,並叫來了其他幾位判官。崔鈺和蔚凝冬兩位判官將黑白無常教訓到三個月不敢與之直視。唯有書昊忙著去請剛從羅酆山迴來的幾位閻王來治療傷勢。


    大殿秦廣王看著耷拉著腦袋的黑白無常二人,很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殺人謀反!”


    謝必安還想爭辯兩聲。“那誰知道他今天要迴來呢?提前也沒通知一聲。”畢竟都消失這麽久了。


    “你還有理了是吧?”


    謝必安不再說話,本來就已經被其他兩位判官給教訓得抬不起頭來了,大殿還要來發一通火,黑白無常二人不由得想念起餘映來,她就從來不發火。


    蔚凝冬給穆時州療完傷以後,確認無礙,才出來。“他隻是元氣沒有恢複好就急著從解開封印出來了,加上黑白無常下手並不重,現下已無大礙。”


    聽到蔚凝冬這麽說,黑白無常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五殿道:“為何這麽急著出來?”


    大殿輕歎,他還能是因為什麽啊。五殿一看這眼神,也立刻就明白了。


    崔鈺道:“封印被解開,二殿應該已經知道。”畢竟當初是他親手下的封印,為的就是讓穆時州可以活下來,如若不然,穆時州很可能萬年前就灰飛煙滅了。


    一時間,陰間傳遍了這個消息,察查司大人又“複活”了。遺憾的是,餘映此時正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並沒有聽到。


    穀衣卻是早從小鬼那裏聽說了,走進來看到唿唿大睡的餘映,皺了皺眉,感覺接下來一切都不會平靜了。


    “三殿,別趴在這兒睡,去床上睡。”


    被喊醒的餘映,迷迷糊糊地被穀衣拖到了床上,倒頭就睡,今日未喝安神茶,她又要做噩夢了。


    穀衣看著茶壺,若有所思,以為偶爾不喝也沒什麽要緊。


    大殿等人離去時,勒令黑白無常好生照顧穆時州,如果再出什麽差錯,可能就會送他們二人去地獄隨便哪一層享受幾天。


    看著眾人離去,謝必安拍拍胸口。“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以為大殿要給我一拳。”


    範無咎道:“說到底是我們的不對。”


    “說起來以前和察查司大人同在陰間任職的時間也有四五千年,認錯也實屬不應當。”謝必安進入了自我檢討的深淵,要說他們之所以會懷疑對方是假的,根源還是在餘映那兒。


    餘映以前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幻化成各種小鬼的樣子,一會兒騙判官,一會兒騙孟婆,當然,也忽悠過黑白無常。但是由於餘映法力不算高深,被識破得也很快。


    以至於當謝必安一看到不太可能出現的人時,就會下意識猜測對方會不會是什麽人幻化的。


    範無咎問:“聽他們說,察查司是提前解了封印迴來的,所以才會輕易就被我們打傷,你知道他們說的封印是怎麽一迴事嗎?”


    “那誰知道啊,當年洪荒大災,弱水泛濫,我們都忙著普渡眾生去了,一迴來就聽說他已經沉睡了。”其實也不是沒有詢問過關於穆時州沉睡的事,但不知道的在多數。


    “我猜,說不定三殿會知道。”


    謝必安認為範無咎在開玩笑,心道她失了多年記憶,又無心正事,能知道才怪。


    範無咎道:“你還別不信,我啊,敢跟你打賭,察查司沉睡的事一定和三殿有關,而且他急著提前迴來,很可能也是為了三殿。”


    “你這樣說有什麽依據嗎?”謝必安覺得範無咎這番話實在很沒有道理。


    “你仔細想想,二殿、三殿來到地府的時間,是不是和我們聽說察查司沉睡的時間相差沒幾天?”


    謝必安半信半疑,而後又點了點頭,其實,二殿的身份一直都很神秘,三殿的身份倒是不神秘,但是她為何會缺失那麽大一段記憶,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範無咎繼續開啟自己的推理之路。“另外,前些時候,三殿不是拜托你幫忙尋找元靈嗎?單就她為什麽會丟失元靈這件事就很奇怪,而且竟然在自己元靈丟了以後還安然無恙的活著。”


    反應慢半拍的謝必安終於有些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事,當初洪荒大災,三殿很可能就在那時丟了元靈,而正好又是察查司救了她。”


    “正是如此。”


    此刻,躺在床上的穆時州稍微恢複了意識,但仍然是模糊的,眼睛也未睜開,隻是腦海裏浮現出自己剛衝破封印時的情況,他還記得當初是怎麽受的重傷,但卻沒想到自己一沉睡就沉睡了萬年之久。


    要知道這世事變遷,從來都是朝夕之間,萬年的時間,多少人事能夠變得麵目全非呢?穆時州沒有敢去細想,也沒什麽精力去猜測。


    “啊——”


    屋內一聲很輕的吃痛聲,傳到黑白無常耳朵裏。“他醒了!”


    穆時州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剛才起身時牽動到了不知哪處傷口,很是疼痛。他看著眼前一黑一白二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衣,覺得久違極了。


    “你怎麽樣?”謝必安問。


    “無礙。”言外之意是還死不了。


    然後穆時州就聽著黑白無常二人一個勁地道歉,道歉的話重複了大概二十遍,聽得穆時州一陣頭痛。


    “不如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們就在外麵,有事隨時叫我們。”意識到病患需要休息的二人終於停止了說抱歉。


    “等等。”


    剛轉身的黑白組合停下了腳步,轉頭。


    “你們認識餘映嗎?”她可還活著?如果活著,又在何處,是否安全,又是否快樂……


    範無咎和謝必安對視一眼,證明了剛才的推測十有八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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