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寅被這一擊,當即不再猶豫,拔劍便戰。要他來看,鐵劍砍到木劍上,木劍直接就能被砍斷,還能比什麽。可結果他和瘦高個連過十數招,不僅沒討著便宜,還落了下風。


    哪裏有機會擊斷木劍,那木劍如同長了眼睛,每一次都可以錯開他的劍鋒,卻用著巧勁與他劍脊相較,打得他手腕發麻。


    不出三十招他便落敗,將其餘學生都看得一愣一愣。這衣著平常的武師傅,先前他們都不放在眼裏,這下知道了,拿把木劍如此輕鬆擊敗程寅,這得是劍術高手。


    “學生武藝不精,多謝師傅賜教!敢問師傅尊姓大名?”程寅心緒激蕩,這位比他之前的武師傅不知厲害多少,當即虛心求教。


    “武明。”


    “莫不是淵留劍武明?”程寅驚唿。


    圍觀的學生們竊竊私語,不少在問“什麽淵留劍”。


    有好武的出聲解答:“五年前在西門街與禁軍統領岑榮將軍一戰,打了個平手的那個。”


    “這麽厲害……”


    “不是吧……”


    封離也有些驚訝,周昭寧給他安排的竟還是個名家。然後他就聽到程寅朝向那壯漢武師傅,說道:“難道這位師傅便是破空拳武智?”


    “正是。”


    這兩兄弟名氣都不小,哥哥武明主攻劍術,弟弟武智擅長拳法。名號一出,學生們乖覺了很多,也是被嚇得,怕被武道大家下了黑手,真的打得痛又不見傷,最後告狀都沒處去。


    見狀,武明武智兩位便將國子學的學子們兩兩分組對打,先摸他們的底。


    這一分組,他們不熟悉學生的情況,自然就會有實力不均的時候。如程寅這般自小習武的,若是被分到封玨這樣的書生,自然是會主動提出換人的,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借機報複的。


    比如封離,便被分到了一個熟麵孔對手,那是信國公府三公子馮英的跟班小弟雷源,一見自己撞上了封離,出手是半點不留情。


    封離左支右絀,來迴閃躲,奈何身體跟不上腦子,還是被雷源這練家子擊中兩迴。最後一擊封離被他鉗製,就聽雷源在他耳邊說:“聽說七殿下在北梁時,像母狗一樣趴在北梁吳王身下……”


    封離本來已經要認輸了,這等比試他懶得認真,聽了這話,氣血頓時上湧。周昭寧那樣的,他都不肯去當狗,更何況那個赫連重錦!


    雷源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就見封離已巧勁掙脫了他的鉗製,接著雙指一並重擊他胸口麻穴,痛得他弓起了身子。沒等他再反應過來,封離飛起一腳正中他胯/下。


    雷源當場就跪了下去,就見封離彎腰,拍了拍手慢條斯理地說:“我做過什麽你是不會知道的,但是你接下來還能不能做什麽,就不好說了。”


    “你……你!”


    “我什麽我,本殿下打你一條賤狗,還需要選日子嗎?”


    “武師傅……他下黑手……”雷源疼出一頭冷汗,蜷成一團喊著,試圖找迴公道。


    封離冷笑,武師傅可是攝政王府的人,怎麽可能為他主持公道。他們秉的“公”,自然是他封離咯。那一刻,封離感覺還挺爽快,周昭寧這人別的不說,關鍵時刻是有點用的。


    果然,武智上前將他扶起,鉗住他胳膊的手用了不小的勁,捏得雷源疼出了三花聚頂。


    “啊……!”


    “哎呀,我弟弟手勁有點大。”武明上前,忙解釋,那表情卻半點不愧疚,“不過我看七殿下方才並未下什麽黑手。他身子弱力氣小,要反擊本就不易,自然是……慌亂之下失了分寸而已。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你不能仗著身強體壯,就不把對手放在眼裏。太輕敵,太輕敵!”


    封玨拉住封離問他有沒有傷到,封離搖頭說沒事,很想笑,但忍住,不能拆武師傅的台。


    他突然覺得,這武課也不是不可以上嘛,當個班霸,還挺不錯。等馮英迴來上課,他還可以打馮英,程寅也可以打馮英,甚至還能帶帶封玨下黑手。


    能進國子學的,無一不是出身名門大族,雷源乃是慶國公之孫、京兆尹之子,自小橫行霸道,從未吃過這樣的虧。他當場便要發怒,這時,卻被大門口的動靜打斷了。


    國子祭酒解敬雲和鴻臚寺少卿劉牧作陪,走在他二人之前的,正是剛才雷源提到的北梁吳王赫連重錦。


    赫連重錦隻帶了一個侍衛,四人出現在演武場門口,應是在那看了有一會。若不是學子們發現他們,他們大概還準備就這麽無聲無息繼續看。


    武明和武智沒有上前,隻隔著距離見了個禮,畢竟國子祭酒是他們名義上的頂頭上司。


    解敬雲迴應:“不必多禮,爾等繼續授課便是。”


    劉牧也說:“隻是北梁吳王殿下路過國子監,對我大禹禮教感到好奇,便提出參觀一番。”


    武明和武智聞言便繼續組織學子們對打,隻是這會人心有些散了,國子學的學生們原本就愛八卦,這最近的八卦主角到了眼前,個個都好奇。


    赫連重錦偏偏還不走,不僅不走,他還走近了來觀看。


    “解大人,聽說這國子監的學子都是未來棟梁,不為本王介紹一二?”他說著,目光掃過封離,落在他身側的程寅和封玨身上。


    昨日夜宴,程寅和封玨是不夠身份去的,所以他沒看到,今日見到兩人伴在封離身側,哪裏還不明白在城外懟他的小侍衛確實就是封離。


    他越發興味,比起當年在北梁時的窩囊樣,還是這個身上帶刺的有意思。


    這樣的要求,在南北平和的大勢下,解敬雲不好拒絕,隻好一一為他介紹。介紹到最後,便是封離三人。


    “這位乃是齊王世子封玨,這是衛國公府的程寅,這最後一位便不用我介紹了吧。”


    “七殿下……”赫連重錦這迴沒有再開口閉口“離兒”,他將“七殿下”三個字喊得綿長,仿佛在描摹什麽,一時曖昧難言。


    “久別重逢,一直都沒機會好好敘舊,七殿下何時得空?”


    “何時得空?”封離笑問,“若是旁人問,那自然是什麽時候都得空。但吳王問,那就是什麽時候都不得空。”


    “那本王等七殿下今日課業結束。”


    “哎,你可千萬別等。昨日我家王爺已經打了你一頓,今日若是再看到你,萬一動起手來,那要傷兩國和氣的。”


    “七殿下多慮,攝政王忙於政事,哪裏會出現在這國子監呢?一言為定,本王等殿下。”


    第43章 再遇(2)


    赫連重錦說是等封離, 卻並未在演武場停留太久。麵對封離時他無恥糾纏,麵對其他人倒是頗為有禮,並沒有一國皇子的架子。


    北梁未立太子, 他排行第二,在北梁素有才名,文治武功都不弱,並不見得不能成為儲君。因此這般模樣,倒令人難以指摘。


    封離看著他與自己的同窗閑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與封玨說:“偽君子便是這般模樣, 可看清了?”


    封玨點點頭,低聲迴應:“我已聽父王說了昨夜華儀殿之事。”


    “你父王怎麽說的?”


    封玨沒想到他給自己挖了個坑, 總不能說他齊王迴府以後跟個說書人似的, 把夜宴的事講得繪聲繪色吧。他父王還愛點評, 還說之前看攝政王和七殿下這樁荒唐婚事很不順眼,如今倒覺得至少比困於深宮好得多,瞧著七殿下身上都有鮮活氣了。


    封玨一撒謊就緊張, 攥緊腰間玉佩,硬著頭皮答道:“父王說吳王挑釁,提出比武結果被攝政王大敗, 大快人心。”


    “哦, 那你爹也忒無趣了,那宴上最好玩的乃是這比武的前情。”


    封玨側耳傾聽, 程寅也歪過來半邊身子。


    “這個赫連重錦仗著以前認識我,當眾言語調戲。”


    “咳咳……”兩人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這種事,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坦然告知, 雖然他們都有所耳聞就是。


    可封離不管兩人,他看向赫連重錦消失在演武場外的背影,神色變得認真了些許。


    “所以不太對勁,其實以前……我與他不是太熟。他雖然欺辱過我,但北梁權貴子弟,沒幾個不欺辱我的。”


    剛還輕鬆想笑的封玨和程寅,一下安靜了下來。


    封離麵上並無屈辱痛恨,可越是如此稀鬆平常地道來,兩人反而愈加觸動。


    “你兩幹嘛,哭喪個臉?哎,些許小事,過去許久了,不必放在心上。”封離抬起手一邊搭一個,“我與你們說正事,你們倒與這細枝末節糾纏上了。罷了罷了,不說了。”


    “哎,殿下。”


    兩人後悔不迭,可封離已鬆開他們,徑自去了武明、武智兩位武師傅麵前。他說不說了,便是真的不說了,左右是沒甚根據的猜測。直到下課,三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外走。


    其他同窗都累得徑直出國子監迴家,封玨是個好學的,偏偏還要迴課堂取書,說下午未溫書,晚間要看的。封離和程寅陪他去,等去了書折返,已四下無人。


    封離正想著,那說要等他的赫連重錦,隻怕沒這麽容易放棄,不知道是不是等在大門口。


    “咱們要不走後門出去吧。”


    “啊?”程寅問,“飯堂後頭那個門?”


    封玨倒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程寅你悄悄去牽馬。”七殿下是不想和那赫連重錦打照麵,免得他又作妖。


    “走後門……七殿下這是要躲誰?”這時,一男子從樹下陰影處走出,不是赫連重錦又是誰。


    不知道他是怎麽甩開國子祭酒和鴻臚寺少卿的,竟隻有他和他那個侍衛在。


    “不會是要躲本王吧?”


    封離笑笑,答他:“你既然知道,還不趕緊識趣些,讓開路吧,吳王殿下。”


    “你知道的,北梁的猛虎素來不懂識趣,隻愛強求。”


    他們五人相遇是在兩座房舍之間的甬道中,天色昏黃,甬道不寬,很是避人,對赫連重錦而言,真是天時地利。


    赫連重錦的目光越過封離三人,落在拐角露出的一張側臉上,是今日和封離比試時吃了虧的雷源。那還得,加一個人和。


    想到這,赫連重錦驟然出手,將封離按到了牆壁上。封離猝不及防,待要掙脫時已失了先機,本就武藝差了一大截,這會就更沒有反擊餘地了。


    程寅出手來救,赫連重錦的侍衛直接將其攔住,程寅下午上武課本就耗費許多體力,一時也不是對手。而封玨……他是講義氣的,舉起懷裏的書袋就往赫連重錦頭上砸。可惜,有心無力,被赫連重錦一腳踹到在地,痛得半晌才爬起來。


    “離兒,敬酒不吃,吃罰酒……”赫連重錦一手扣住封離雙手,另一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拇指擦過他下唇,粗糲的繭子將他的唇瓣磨得通紅。


    “那日你自謙言醜,但本王看,還是南地風水養人,你愈發細皮嫩肉了。”


    雷源悄聲探頭看著這一幕,眼見封離被赫連重錦壓製在牆上狎昵,他隻覺大仇得報,又興奮又快意。


    “赫連重錦,細皮嫩肉有什麽不好你知道嗎?”封離心中已然怒了,但麵上卻反而平靜,好似不把這點嬉弄放在眼裏,還不如旁邊喊著“放開殿下”的程寅激動。


    “有何不好?本王隻知道,嚐起來的滋味……銷魂。”赫連重錦傾身靠近,仿佛在嗅聞他身上的香味。


    封離下午上了武課,渾身是汗,哪來什麽香味。


    “你可真是不講究,我一身汗,聞著舒爽嗎?”封離巋然不動,“我告訴你哪裏不好。你說你,在暗巷之中攔截,就是不想被某些人看見,可我這細皮嫩肉,按你現在掐著我下巴的力道,待會就是一個指痕。你說說,今晚讓我跟王爺如何解釋?”


    封離見赫連重錦不說話了,接著說道:“我們王爺吧,疼我疼得緊,每日看我跟眼珠子似的。你如今在大禹地界,竟也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赫連重錦神色霎時有些繃不住,他暫時沒準備再和南禹攝政王當麵對上,立時便鬆了手。果然,就見封離下巴上泛起一個紅痕,頗為顯眼。


    “如何解釋?那自然是演武場上不小心磕碰的了。”


    封離仰頭大笑:“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遮掩?我這人可沒什麽羞恥心。”


    “為我遮掩?”赫連重錦短暫卸力,緊接著將他一推,推得他再度撞到了牆上,這一下比之前更狠,封離不用看都不知道,肩膀上肯定是撞青了。


    “不,離兒你可不是為本王遮掩。你說,你在梁都的豐功偉績,要是我一樣樣說給你們攝政王聽,他會怎樣?”說到這,赫連重錦隻覺勝券在握,連控製都懶得控製,直接將他鬆了開來。


    封離抬手按了按腫痛的肩頭,鎮定自若地答道:“什麽豐功偉績,不如你先跟我說說。”


    “噢?離開了梁都便忘了?”赫連重錦霍地扣住他手腕,一用力直接將他的衣袖推了上去,露出一條傷痕累累的左臂。


    “這上頭一道道,要本王幫你迴憶?不過本王知道的也不全,隻知道小臂上這一道,是你不肯服侍我大哥,被他丟進牛棚時,被牛踩斷骨頭留下的。”


    “噢,手腕上這一條,乃是我大梁前任左將軍的兒子,將你吊在房梁上傷的,那時你才十二歲。聽說自那以後,你的左手便不太好使,每到寒冬疼得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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