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探了探她的額溫。「怎麽燒還沒退?」


    看她病成這樣,他心裏無法不愧疚。


    她的感冒還沒好,卻被他拐上床,激/情後沒睡多久,又為了安撫作惡夢的兒子,拖到好晚才又重新迴到他的懷裏休息。


    翌日清晨,她便開始發燒,一直病到今天。


    聽見他的低喃,她的心裏甜甜的。「藥才剛吃下,沒那麽快。」


    「我去開電暖氣好了。」


    他才準備起身,她卻緊緊拽著他健壯的手臂,幾近無聲地咕嚷。「不要,你好溫暖,別走。」


    說完,整個人挨得更近,像極了死命抱著尤加利樹不放的無尾熊。


    成介徹歎了口氣,卻因為她的依賴,以及她半貼在他臂側的虛弱模樣,剛硬的心不斷湧上柔情。


    他想不出什麽方法可以嗬護她,或做些什麽來減輕她的不適。


    感覺出他的憂心,她連眼都做得睜,吐出宛如唿吸般的低喃,「隻要有你在身邊就夠了。」


    陷在默沉思緒中,何瑞頤為自己說出如此小女人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夢,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林靈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取笑她,貪圖小正太的可愛模樣,連帶把人家的爸爸也給吃了,讓這對父子順理成章變成她的。


    但心甜甜的、飄飄的,這不真實的美好讓她雖然病著,也覺得世界很美好……


    成介徹見她病懨懨的,隻能妥協。「好吧,但如果再過半個小時燒還沒退,我們就要去醫院。」


    「好。」她應道,縮了縮身子朝他貼近一點,沒多久便又陷入沉睡中。


    在何瑞頤沉沉睡了一天後,再醒來,眼底映入小正太那張迷死人的臉容時,她不由得一驚。


    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她連忙捂住口鼻道:「你……怎麽在這裏?萬一被我傳染怎麽辦?快、快出去!」


    突然被趕,成朗桓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可是……我想喂……阿姨吃粥。」


    聽父親說,何瑞頤病了幾天胃口很差,根本沒吃什麽東西,看著父親拄著拐杖到廚房煮粥,他也想為她盡一點心意。


    「粥?」


    「爹地說阿姨燒退了,應該喝點營弄的湯和粥,體力才會恢複得快,所以正在廚房煮這兩樣東西。」


    病了幾天,她的思緒渾噩,聽他這一說,感動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將她淹沒。


    大的那隻腿受傷了,卻在廚房幫她煮吃的,小的這隻不畏被她傳染感冒,要喂她吃粥。


    兩父子爭相對她表達關心之意,她對他們的付出有了迴報,她怎麽能不感動?


    看看何瑞頤紅了眼眶,成朗桓急急來到她身邊,探了探她的額頭問:「阿姨,你很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爹地?」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他看著何瑞頤時,心裏會冒出很奇怪的感覺,不是討厭,而是比喜歡更喜歡的感覺。


    她對他的疼愛,讓他有種她就是母親的錯覺……成朗桓甩甩頭,排除這個想法,在他的小小心靈裏,母親就是母親,阿姨就是阿姨,怎麽可以混淆?媽咪在天上看到,會很難過的……


    何瑞頤感覺軟軟的小手貼在額上,望向她的雙眸盈滿關切,她激動的將他抱進懷裏,「沒有,我沒事,我很好……」


    話雖這麽說,眼淚卻失控掉了下來。


    她不隻得到成介徹的愛,連帶也得到他的愛,她感覺漲在胸口的幸福快要把她撐破了。


    被何瑞頤嬌軟的身體抱住,成朗桓起初有些尷尬,後來卻因為肩上的濕意才發現,他最愛的阿姨哭了。


    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他手忙腳亂地輕拍她的背,同時眼神慌亂地望著門外大喊:「爹地、爹地……」


    成介徹煮完粥,盛了碗雞湯,正苦惱著該怎麽送進房裏時,聽到兒子的聲音傳事,他連忙拄著拐杖進了房。


    一進房,看見何瑞頤抱著兒子哭得唏哩嘩啦,他一頭霧水地問:「現在是什麽狀況?怎麽了?」


    成朗桓一臉無助。


    「我隻是跟阿姨說,爹地在廚房煮營弄的湯和粥,我想喂阿姨吃粥……然後阿姨就哭了……」


    大概猜出是什麽狀況,成介徹道:「桓,你出去戴口罩,萬一被傳染感冒就不好了。」


    再一次被趕,成朗桓嘟起花瓣般的小嘴抗議。「爹地也沒戴口罩。」


    「爹地的抵抗力比你好,不用戴。」


    擺明了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惡霸行徑,但成朗桓還是乖乖出去戴口罩。


    由兒子手中接過哭得頗誇張的女人,他沒好氣地替她抹掉眼淚。「有沒有這麽感動啊?」


    何瑞頤也知道自己哭得太誇張,但不知怎的,眼淚就是停不住。


    上台北念書後她就一直留在北部,取得教師資格後,過看流浪教師的日子,隻有逢年過節才會迴老家,也隻有迴老家時,她才能感受家人給予的溫暖,喝到家人煮的粥湯。


    但今天,她的男人居然為她挽袖下廚,還附贈個俊美無比的小正太喂她喝粥,她如何能不感動?


    喉嚨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似的,澀澀的、熱熱的,許久,她才抽抽噎噎地開口:「我沒想到你們會……會對我這麽好。」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


    看看她哭得鼻頭通紅,他愛憐地揉揉她的發頂,傾身輕輕在她的眼、鼻落下一吻。「你是我和桓的寶貝,為你這麽做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有什麽好感動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就是感動唄!


    感覺他的吻輕輕落下,哭得醜不拉嘰的何瑞頤終於止住淚,紅著臉推開他。


    「你走開,不要靠我那麽近啦…… 」


    嘴上雖這麽說,心口的甜卻是滿了出來,讓她浸潤在幸福的蜜味裏。


    他露出不以為意的痞笑。「就說我的抵抗力好,你那一點小病毒,沒在怕的啦!」


    何瑞頤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感冒了,就別怪我把感冒傳染給你。」


    「真的要被你傳染感冒,需要更『激烈』的方式。」


    他說著,雙眸瞅著她略顯蒼白的唇,寬厚的嘴角噙著壞壞的笑,意圖明顯不已。


    想到他可能吻她,還是最「激烈」的那種,何瑞頤羞窘不已地又推了他一把。「你、你休想!」


    成介徹笑著將她擁進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好溫柔地說:「趕快弄好病,等我下星期迴診看過腳的狀況,說不定可以拆石膏了,行動自如後,我們就帶桓去郊外走走。」


    三個人出外踏青的想像果真讓她心動了,她義正辭嚴地開口:「隻要你不騷擾我,讓我靜靜弄病,我會很快好的!」


    確定兩人的關係後,他尺度大開,完全隨心所欲,頗有想對她怎樣就怎樣的意味,害她就算病著,心也不禁跟著翻翩起舞。


    她不敢想像,等她病好了,這男人會待她好到、失控到怎樣的地步?


    「晤……要不騷擾你很難耶!」他坦承不偉,胸口卻挨了她一記帶無分量的輕搥,他誇張的痛唿一聲。「好啦!總之,我盡量不騷擾你,我和桓會等你。」


    「好。」她點頭答應,與他相視而笑。


    轉眼又過了幾個禮拜,為了慶祝跨年,以及即將拿掉腳上的石膏,成介徹在自宅辦了個小小的聚會。


    參加聚會的多是成介徹的同濟,何瑞頤為了今天,早已準備好宴會的菜單及良材。


    天色剛暗下,空氣裏飄著食物的香味,庭院裏那棵兩層樓高的樅樹纏著七彩小燈泡,一明一滅的閃爍,增添過節的熱鬧氣氛。


    何瑞頤在廚房忙著,不斷為食量驚人的男士們端出食物,俗盡主人家善待客人的職責;成介徹久未和同濟們聚餐,忙著周旋在每個人身邊,說著、笑著、聊著。


    突然,在這歡樂的氛圍裏,一抹修長的身影闖入,落入成介徹的眸底。


    一見到她,成介徹明顯一愣。「你怎麽來了。」


    早料到自己不是個受歡迎的角色,嚴霖庭笑問:「怎麽?我不能代替我父親來參加聚會嗎?」


    既然人都來了,再怎麽不喜歡也不能趕她迴去,他僵硬地扯了扯唇。「那你自便吧!」


    「一點小心意,大家一起喝!」


    嚴霖庭大方地將兩瓶高級紅酒遞給他後,也沒和他多聊,直接走到庭園的長桌邊,逕自拿東西喝。


    看著她的背影,成介徹頗為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才歎了口氣,又見到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待那人走近,成介徹看清是小他一屆的學弟簡承奕,驚喜地咧嘴笑道:「沒值班的人幾乎都到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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