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鳶以為魏離經遇到了什麽難處,便隨口問了他兩句。


    魏離經輕輕一怔,旋即眉宇間又重新舒展開,朝她淡淡一笑:“不用擔心,聽聞那獠牙君與我甚為相似,皆是愛財之人。不過我是為財救人,他是為財殺人,他若要殺我,我出高價替自己贖身便是了。”


    淩鳶細細一聽,玉飄搖的記憶也跟著湧上了腦海。


    這位獠牙君可謂是武境正邪兩派皆不沾邊的異類,但又是極為守規矩的殺手。


    而他的規矩,便是隻認錢!


    可以說,他比魏離經還嗜錢如命。


    至少,魏離經在淩鳶眼中,還保留著屬於九曜的那絲浩然正氣。


    正陽和正午很快便將早飯端進了主客室,席間魏離經命令正陽、正午跟著他去吳州城打下手,兩位徒弟立時興奮地手舞足蹈。


    “耶!終於可以遠離這個女魔頭了!”


    淩鳶眼神一凜:“說誰呢?”


    小少年們不約而同捂住了嘴。


    淩鳶原本還不想這麽早下山,但“女魔頭”這三個字倒是提醒了她。


    玉飄搖之事還是得早些動作才行。


    如今她除了那些傷痕還未完全消失外,她的軀體已經可以如常人行動了。


    此番魏離經去的可是天門宗,昨日聽天門宗的少宗主提及“正派集中圍剿玉飄搖”,天門宗乃武境第一正派,肯定與玉飄搖的死脫不了幹係。


    淩鳶沉思之際,轉而看向魏離經,以萬分果斷的語氣提出要求:“我也要跟你們下山。”


    正陽和正午霎時麵麵相覷,以萬分驚恐的眼神瞪住淩鳶,又萬分默契纏住了魏離經的左右雙臂:“師父,不能帶她去!”


    正陽說:“這若是讓天門宗知曉了,宗主定會殺了你。”


    正午添油加醋:“對對對,師父,你可千萬不能帶她去啊!如今將她藏在醫館,已是冒了大險,萬一天門宗發現我們窩藏魔教教主,定會手撕了你。”


    “……”魏離經嘴角抽抽,他這兩位徒弟還真是鬼機靈,明明自己怕死,卻半點不提他們會跟著他一同遭殃,反而先恐嚇起他來了。


    他歎了口濁氣,攬住兩人的肩膀:“莫怕,凡事得以大局為重……玉姑娘,所謂正邪不兩立,此迴我醫治的可是天門宗宗主,你還是留在——”


    “慢!”淩鳶抬手一揮,伸出五指,“我給你五十萬錢,帶我下山!”


    “這……”


    “一百萬錢!不給你添麻煩!”


    “姑娘又是何苦……”


    “兩百萬錢!”


    “成交。”


    “啊——師父!”正陽和正午叫起來。


    “哼,沒什麽事兒是錢解決不了的!”淩鳶朝他們揚起了得意的唇角。


    “完了完了,咱們好日子到頭了。”正陽和正午抱作一團嚶嚶哭泣。


    -


    趕了一天的路,終於抵達吳州城,進了天門宗的客卿廂房。


    魏離經隻道淩鳶是他山野親戚家的表妹,生來啞女,麵相醜陋,終日以麵紗示人。昨日采藥路經親戚家門,聽聞他要來吳州城行醫,表妹跪下來再三央求他帶她來吳州城見見大世麵。


    “山野之人,此生願望,便是想進城看看這鬧市繁華,還望天門宗準允收留。”


    “魏神醫哪裏的話,天門宗多添她一副碗筷一張床榻,算不得什麽。”


    麵紗下,淩鳶很是無語地橫了魏離經一眼。


    什麽山野之人,鬧事繁華,這個位麵的九曜,還真是除了愛財,信口胡說的本事也長了一截啊!


    虧得天門宗的人居然也信。


    待安排好住處後,魏離經便跟隨南宮寧匆忙離開了。


    大抵是去看望天門宗宗主南宮天的病情。


    過了兩個時辰後,夜已深,隔壁魏離經還未迴房。


    淩鳶沒有多想,便默默換了身利落的黑衣,悄悄潛出廂房,登上屋頂。


    遠目展望,廂房東邊,一座通體泛著古老氣息的石塔屹立在不遠處的山壁腳下,它比周圍建築都高出兩倍不止,尖端還透射出一縷微弱的紅光,一看就是極為不凡的存在。


    淩鳶目光微斂,腳步輕踏,根據玉飄搖的記憶,運起一身武學,悄然無聲地趴在了石塔壁之上。


    她這才發現,除了尖端那絲光線外,這石塔密不透風,竟無一個窗戶。


    “這難道就是天門宗的火蟒塔?”


    根據玉飄搖的記憶,火蟒塔,因鎮養著一條巨型火蟒而得名。


    它以岩漿為食,生存在塔底深處。


    不過這都是傳聞,因為誰也沒見過火蟒現世。


    “看這情形,得從頂部才能進去,可是,一旦越過頂部,紅光變弱,肯定會引起天門宗察覺。”


    淩鳶兀自喃喃,此時,整座石塔卻輕輕顫抖起來。


    她心頭一驚,隻見塔底平地,平白多出了一個四正四方的洞口。


    很快,紅光溢出,魏離經與南宮寧走了出來。


    南宮寧低著頭,似乎一籌莫展。


    魏離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大不小的聲音安慰他:“少宗主放心,明日在下便會對症下藥,盡力保住令尊的性命。”


    “隻能靠你了。”南宮寧歎了口氣。


    魏離經忽地腳步一頓:“不過,這火蟒塔屬火,過於燥熱,令尊這病,忌火,若是將他安置在此處,恐怕不妙。”


    南宮寧無奈道:“這是沒辦法之事,天門宗內憂外患,我怕有心之人趁我不備殘害為父,這火蟒塔唯有南宮家的嫡脈能自由進出,將家父安置在此,我心更安。”


    魏離經點了點頭:“說得不無道理。”


    “魏兄,在下有一事相求。”南宮寧神色鄭重起來。


    “何事?”


    “還請迴房一敘。”


    淩鳶見南宮寧神神秘秘的,定是有大事要委托魏離經。


    她如鬼魅跟上去,窩在南宮寧寢宮屋簷的房梁上。


    “魏兄,你實話告訴我,家父這病,還能拖幾日?”


    “在下用藥,還能有一月壽命。”


    “一月……能否多延長一月?”


    “為何?”魏離經有絲訝異。


    南宮寧吞吞吐吐沒說話。


    魏離經語重心長說:“在下知道少宗主是舍不得與宗主天人相隔,但宗主如今已如將死枯木,非但不能言語行動,而且活一日便遭受多一分痛苦,倒不如……”


    “不行!”南宮寧一口否決,朝魏離經拱手,“在下求魏兄,能拖一日是一日。”


    “為何?”魏離經又問了聲。


    南宮寧仍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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