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言站在一片白霧中,看不清周圍的景物,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她迷茫無助得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這裏是哪裏?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四周霧蒙蒙的,她隻得摸索著往前,這時,迎麵走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見是顧淮南,她立刻拔腿就跑,她好不容易才逃脫他,怎麽可以又一次被他掌握,她不能再落到她手裏。


    她搖著腦袋,不能相信的嘀咕,腿上不停歇的跑著,但任她再怎麽跑,也能聽到他低沉喑啞的聲音:“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即使看不見前方的路,為了逃離顧淮南,她也依然邁開步子往前跑,太可怕了,這個魔鬼。


    直跑到一個充滿著鳥語花香的地方,她才意識到顧淮南不見了,停下來歇氣。


    這時,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她感到很害怕,驚唿一聲剛想甩開,卻聽身邊人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別怕,是我。”


    蕭然,是蕭然,她竟然再次見到了已經離開的他,她轉身驀然撲入他懷中,眼中早已淚光閃閃,一句接一句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他還是記憶中溫柔的樣子,沒有責怪她,也沒有討厭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她麵前撫平她被風吹得淩亂的頭發,笑得安然。


    剛才心底的恐懼全部消散,她心花怒放起來,她終於又見到了他,他還是像原來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對她好。


    她們一起看著花開花落,一起感受春夏秋冬,她以為,她這一輩子就這樣跟蕭然一起過完了。


    卻不想,這隻是她做的一個夢,夢醒了故事就結束了。


    她緩緩的睜開幹澀腫脹的雙眼,入目皆是一片純白,她以為又迴到了遇見顧淮南的地方,心底又湧上害怕。


    逐漸意識到剛剛的一切隻是她的夢境,她怎麽可能會再見到蕭然,怎麽可能就這麽快樂輕易的過完一輩子。


    現實生活中,她的二次生命才剛剛開始,與顧淮南的再次更加緊密的糾纏也才剛剛開始。


    幾天沒有睜開的瞳孔此刻遇見強光緊閉了閉,才逐漸聚焦,醫院?她怎麽會在醫院。


    對啊,她割腕自殺了,居然沒有成功,她還記得自己的血從皮肉中逐漸流出的感覺,並不疼,她心中倒是突然有了一種報複的快感。


    是誰救了她?她忽然想起意識模糊中顧淮南抱著她痛哭的樣子,是他?


    她正坐在床上暗自看著手腕上包紮的紗布出神,剛去了解她每天情況的顧淮南迴來了,見她端坐在床上,他心中百味雜陳。


    堅定的腳步也猶猶豫豫的逐漸停了下來,現如今,他又該怎樣去麵對她,她醒來,會不會不想看見自己,情緒失控。


    即使步子再緩慢,也終究有到頭的時候,他無奈的到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她睡了幾天更加蒼白的側臉。


    她好像沒有看到他,抑或說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到來,隻是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腕。


    他見她這樣,拿過桌上的保溫桶,盛了一碗粥,安靜的病房內立刻粥香四溢,他攪拌著使其能更快涼下來。


    保溫桶裏的粥是每天都要替換三次的,因為不知道她哪天會醒來,怕她醒了之後肚子餓,隻能采取這樣的方法。


    醫生說她求生意識薄弱,命是救迴來了,但什麽時候能醒要看她自己,可能她再也不會想醒來,也就這樣一輩子沉睡。


    他知道,她心裏是一定不願意再醒過來的,既然已經決定了自殺,她又怎麽可能就這樣醒過來。


    她已經沉睡了快一個星期了,原本他也不再抱有希望,如果她真的醒不過來,他願意每天這麽守著她。


    但今天她突然毫無征兆的就這麽醒了過來,他心底很不可置信,已經徹底絕望的火苗再次複燃。


    他感受著碗裏的溫度適合了,也就把勺子遞到她嘴邊,她好幾天不吃飯,此刻抵擋不了食物的誘惑,張嘴吃了一口,像一個乖巧的寶寶。


    顧淮南見她並沒有排斥自己,也願意吃飯,擔憂的心情立時飛上了天,嘴角飛揚起幾天以來的第一抹笑容。


    她接連被喂了半碗粥才迴過神來,抬起微腫的眼皮緊盯著他,兩人四目相對,他感受到了那個茫然眼神裏的怨恨。


    不顧她的神情如何,他接著將勺子遞到她嘴邊,這次,她沒有張嘴,恢複了平時那個冷漠銳利的模樣。


    他惋惜的放下碗,可惜了粥,隻吃這麽一點兒,那道怨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尖銳得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洞來。


    幾天沒有說話喝水的咽喉發澀,她略微不自然的開口道:“為什麽要救我?”說著,下床倒了一杯水猛的灌下。


    站到顧淮南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如果他一句話不對,她就要像一個潑婦一樣對他動手了。


    既然她以死謝罪沒死成,那麽她就打死顧淮南給蕭然道歉。


    “你死了我怎麽辦?”又是一句四兩撥千斤的反問,這仿佛是他跟別人說話的一向套路,真是自大,嗬。


    她嘴邊扯出了嘲諷的苦笑,沒有搭話。


    風揚起潔白的窗簾在房間裏肆虐,透過打開的窗戶吹進來,穿著單薄的她感覺有些冷,顧淮南立刻脫下外套替她搭在肩上。


    她嘴角的嘲諷意味越發明顯,眼神裏也透露出涼薄和不屑,一把將衣服垮下丟到他身上,迴到床上躺下。


    見她將身體轉向另一邊背對著他,他心裏開始難受起來,湧起一股澀然的寒流。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語氣裏不容忽視的疲憊和鋒利,刺得他心頭一陣疼痛,果然,她不會原諒他的。


    他落魄的走出去,坐在無煙區吸著一根接一根的煙,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路過的顧氏員工。


    那也是設計部的,她何曾見過這樣的顧總,那個落魄不修邊幅的男人她看了好久才認出來,報紙上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企業家,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怪不得好幾天沒在公司裏出現了,原來竟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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