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他心想。


    長樂捂著自己的胸口,使勁喊著讓周雁歸讓開,嘴角卻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就在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殊不知一切皆被暗衛看在了眼裏。


    貓頭鷹和樹靈同時出現,一人撈走了弱小無助的周雁歸,一人跳上馬車,將馬車上的抓著韁繩的小孩兒摟進懷裏,然後控製住失控的馬兒!


    熊貓:好家夥,那這家夥留給我唄。(隨後呲著大牙,磨刀霍霍向長樂!)


    “你是誰?憑什麽抓我?”長樂痛苦地掙紮著。


    “老實點,早就看你小子不順眼了!”熊貓一手將人拎了起來,反抗?不存在的!


    “柱兒哥——”見人安全了,小孩兒們一窩蜂地湊了上去。


    周雁秦猛的衝了過來,抓著周雁歸的四肢就開始查看,“你這個死孩子,平常不是挺機靈的嘛?剛才怎麽不跑?”


    周雁歸雲裏霧裏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猛地爆發出尖銳的哭聲。


    周雁秦感覺自己的耳膜可能被刺穿了,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生無可戀地任由小人兒摟著哀嚎。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雁秦感覺自己的腰都要麻木了,無奈地伸手推了推還在嗚咽的周雁歸,“哭夠了嗎?哭夠了就起來!”


    周雁歸抱著周雁秦不撒手,從生死邊緣走一迴,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殿……主子,這小子怎麽處置?”熊貓押著長樂到了周雁秦身邊。


    “郎君救我——”長樂眼淚汪汪地喊道。


    周雁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長樂啊,你做的?”


    “不,不是,是那小孩兒!”長樂指向被圍住的柱兒哥!


    柱兒哥驚魂未定,又被人指認,當下就慌了神兒,眼淚撲簌簌地就落了下來。


    “柱兒哥,你別怕,我們保護你!”小孩兒們極講義氣,團團把柱兒哥護在了身後。


    “還要說謊!”周雁秦咬著後槽牙,心中怎麽都想不明白,“當時馬車邊上圍了這麽多孩子,你是怎麽敢的?”


    “我就是看不慣他,想給他一個教訓!”長樂見掩飾不過,慌張地說道:“郎君,我知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迴吧!”


    “好哇,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沒想到你這麽惡毒,竟然想要我的命!”


    周雁歸呲著牙,惡狠狠地就要衝上去為自己報仇,卻被周雁秦攔了下來。


    “哥!”周雁歸以為自家哥哥偏心長樂,不可置信地喊道。


    周雁秦也顧不得安撫他,隻把他丟給一旁的樹靈,隨後走到長樂身邊,彎下了身子,抬起他的下巴,“我在你眼裏就是個傻子嗎?”


    “不是!”長樂看著周雁秦波瀾不驚的麵容,心中一激靈,然後瘋狂搖頭否認。


    “那你當著我的麵說謊!”周雁秦一把甩下他的下巴,拔高聲線,聲音裏滿是厭惡。


    “我沒有,我就是想嚇嚇他罷了,郎君,我知錯了,求您原諒我這一迴吧!”


    長樂痛苦求饒之時,雲雀悄無聲息地出現,將兇器恭敬地遞到周雁秦手中,然後再次悄無聲息地離去,深藏功與名!


    “行了,我這裏是留不得你了,你自覓高處去吧!”


    周雁秦也懶得聽他狡辯了,“隻是我要你記住,日後若是再敢做害人之事,我定不容你!”


    “我不服,他又沒出事,郎君為何一定要趕走我!”


    長樂赤紅著眼睛,再抬起之時,滿目皆是對周雁歸的憎惡!


    “那怎樣才算出事?他又是如何妨礙到你了?”


    “郎君就是喜愛他,所以他無論如何胡鬧,您都心向著他,不像我,若不是我拚命求您,您如何會收下我?”


    長樂眼中滿是嫉妒,明明都是乞丐,自己拚死攔車、匍匐哀求,郎君卻嫌自己髒,直接避開了,而他呢,哪怕身上惡臭難忍,郎君卻毫不避諱地拉住了他。


    自己苦苦相求,才得以留下,而他呢?不過一句話便留下了!


    周雁歸,周雁歸!!!這才是長樂真正忍不得的地方,他憑什麽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自己想要的?


    “既然有如此多的不滿,那你為何不說與我聽?”


    周雁秦這才知道,長樂對周雁歸積怨已久。


    “說了有用嗎?我想得到的,隻能靠我自己!”長樂冷笑道。


    “長樂,你很聰明,有野心、也能狠得下心,無論能不能遇到我,日後定有一番成就!”


    長樂驚詫地抬起頭,他沒想到自己在周雁秦心中是這樣的評價,他以為,他以為——


    周雁秦眉頭緊鎖,深深歎了口氣。


    “可你偏偏走岔了道!這世上聰明有能力的人太多了,你知道為何能留在史書上的,就那麽寥寥幾人嗎?”


    “您覺得我能名垂青史?”


    周雁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是繼續說道。


    “因為世人大多好不得,亦壞的不徹底,能名垂青史、被人人掛在嘴邊的,無非兩種人,一種一心為國為民的……那種合該稱作聖人,還有一種啊,那就是滅絕人性的畜生!”


    “你想成為哪種呢?”


    “我——”長樂的嘴唇蠕動了半晌,最終歸於了沉默!


    “你得承認,太平盛世之下,你做不得第二種,遂隻能做個壞的不徹底的,當世人怕你也好、奉承你也罷、哪怕是唾棄呢?最後皆是爛在時間的長河裏!”


    “郎君,長樂不懂!”長樂匍匐在地上,雙臂想要去抱周雁秦的腳,卻還是撲了個空。


    “沒事的,你隻是犯了錯,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乖長樂,記住我今日的話,好好問問自己,你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又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周雁秦俯身撫摸了一下長樂的腦袋,隨後輕輕將銀票放在長樂身邊。


    “好歹相識一場,咱們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誌也!”


    說完,起身對其他人示意,“走吧,小的們,領我們去你們家拜訪一下吧,傷了你們,總該給個說法才是!”


    馬車載著傷患,悠然遠去。


    後麵突然傳來痛徹心扉的哭聲。


    “郎君,那位郎君為何不同咱們一起走?雖然他做錯了事,但是我們也沒傷到,我們不怨他的!”


    “你是叫柱兒哥是吧?”


    周雁秦見他點頭,笑著答道:“因為那位哥哥與咱們不同路,他要去走他自己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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