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問舟無奈:“時寧,你還是迴自己的房間睡吧。你每日事情那麽多,若是休息不好,身體怎麽吃得消?”


    更何況,自己這樣一副醜態,她就不害怕嗎?


    溫時寧理直氣壯:“我現在可是二爺的醫師,二爺得聽我的。作為二爺的夫人,夫妻同床共枕更是應該,二爺還是得聽我的。”


    “放心吧,我睡覺安穩,又在右側,不會傷到二爺的。”


    傅問舟拿她沒辦法,索性不說了,但又糾結起了別的問題。


    “時寧,你是當真想學醫嗎?”


    溫時寧眨巴著大眼睛,“當然。”


    傅問舟:“是因為我嗎?”


    溫時寧瞬間就懂了,“二爺是想說,不必為了你,去勉強自己對嗎?”


    傅問舟沒否認,“時寧首先是自己,才是我的夫人,你為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他不能自私到連她的興趣愛好都占有,每做一件事都是為了他。


    溫時寧蹭地一下坐起來,反應有些大道:“二爺說我有學醫的天賦,難不成是哄我的?”


    傅問舟忙道:“當然不是,你確實很有天賦,不然廖神醫不會那麽迫切的想收你為徒。”


    溫時寧這才鬆了口氣似的躺下,有片刻的沉默。


    “在莊子上的那十六年,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養花草,除外,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聰明還是愚笨。”


    “雖然奶娘他們常誇我,哄我,說我是這世上頂頂好的姑娘,但其實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迴到溫家,我因穿著土氣,不懂禮儀,不會說話,被至親嫌棄,被下人嘲笑,仿佛一隻活在陰暗裏的老鼠,不小心逃竄到了別人的餐桌上……”


    “那些恨毒的眼神,惡毒的話語,曾一度差點將我淹沒,讓我以為自己確實不配活在這人世間。”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從前的事了。


    如今道來,心口竟還是有些酸澀。


    傅問舟拉著她的手,很愧疚,也很心疼。


    “都過去了時寧……”


    溫時寧搖搖頭,“二爺,我不難過。因為那不是我能選擇的,是別人強加給我的惡意,是他們的錯。”


    “嫁給二爺以後的日子,才是我的選擇。”


    “我選擇把那空白的十六年補起來,選擇和二爺一起共進退,選擇強大自己……這些都是我的選擇,不單單是為了二爺。”


    “恰恰相反,因為二爺,我才更加的堅定和勇敢。”


    “所以,你沒有拖累我,我也從來不覺得累,隻覺得這樣有盼頭的日子,就是我夢寐以求的。”


    說著話,她頭伸過去,靠在傅問舟肩上。


    傅問舟不禁慚愧:“時寧之氣度,遠在我之上,我卻常以一已私心,度你之腹,未能真正體察你的所思所感,深感羞愧。”


    溫時寧貓兒似的在他頸窩裏蹭了蹭。


    “不是二爺的錯……關心則亂,人之常情。越是在乎,越是覺得時常愧欠,說明二爺心裏有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傅問舟怔然。


    愛,便是覺得時常虧欠。


    多麽準確的表達。


    傅問舟不由用臉蹭蹭她的頭發,心裏憐愛更甚。


    “睡吧,時寧。”


    他都明白。


    她對他的情義是無條件的,就像陽光普照大地,不求迴報。


    然而,每當他看到她為自己默默承受的辛苦,她的付出和犧牲,他便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仿佛自己的給予永遠無法與她所付出的相匹配。


    但經溫時寧這麽一點撥,傅問舟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這份愧疚,應該促使他去做到最好,給予她應有的幸福和安寧。


    而不是作繭自縛,成為困住自己,也隔開她的枷鎖。


    時寧,妻也,師也。


    他何其幸運。


    傅問舟心潮起伏間,溫時寧的唿吸已經均勻。


    自詡睡覺安穩的人兒,還沒等到半夜,就滾進了他的被窩裏。


    為避免碰到傷口,傅問舟隻能將她摟在懷裏。


    如此相擁,反倒是夜夜好眠。


    ……


    京城,侯府。


    傅晚兒一大早就收到信,還沒看完就朝老夫人院裏跑去。


    “母親,大喜!大喜!”


    老夫人近來身子不太利爽,總是渾渾噩噩的睡不醒。


    被傅晚兒這麽一吵,倒是清醒了幾分。


    看著秀發亂飛,毫無形象跑進來的人兒,老夫人不由皺眉。


    “快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麽冒冒失失的,以後去了夫家可怎麽辦?”


    傅晚兒顧不上頂嘴,忙把信塞給老夫人。


    “母親快看!看完還有心情訓我再說!”


    老夫人看到一半,手就開始抖。


    “問舟他……他熬過去了?”


    傅晚兒蹲下來抱著老夫人的膝蓋,又哭又笑。


    “是呀,母親,二哥熬過去了。”


    “信上還說,再等幾個月就能安上假肢,再等半年就能自如行走……”


    老夫人激動之餘,又很清醒:“可他身上的毒……”


    傅晚兒打斷她道:“廖神醫說,有了那截骨,他有信心找到解毒之法。還有二嫂種的那些藥材,都派上了用場,雖然不能完全解毒,但可延緩控製,會越來越好的。”


    方嬤嬤也在一旁激動道:“三姑娘說的對,會越來越好的。沒想到,二夫人還真把藥材給種出來了,這是天意,是老天爺開眼了!”


    老夫人鬱結在心裏的那口氣,終於長長地舒出。


    “快,快準備,我要去看看他們……”


    話到一半,又搖頭:“算了,不去了。”


    不能去打亂他們的生活,不能幹擾問舟的心。


    她還是繼續留在家裏,每日為他們誦經祈福吧。


    “什麽事這麽高興?”


    大夫人沈玉嬌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給母親請安。”


    還沒怎麽顯懷呢,就連頭都低不下去了。


    老夫人看不得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可有什麽辦法,到底懷的是傅家骨肉。


    “坐吧,別閃著腰。”


    沈玉嬌絲毫不在意被婆母酸上幾句,坐穩後,又問:“到底什麽喜事呀,老遠就聽晚兒妹妹喊的驚天動地。”


    傅晚兒真想掌自己的嘴。


    老夫人卻是覺得無所謂,反正也瞞不住,便道:“老二那邊來信,說一切順利,恢複良好,可安。”


    沈玉嬌麵色一怔:“成功了?”


    方嬤嬤笑著道:“是呀,二爺吉人天相,不但熬過去了,還有望再站起來呢。”


    沈玉嬌的臉又沉了幾分,“不是說藥石難醫嗎?”


    傅晚兒擰眉:“大嫂這是什麽話,二哥福星高照,吉人天佑,你不高興呀?”


    沈玉嬌艱難地扯扯唇,“高興,當然高興。”


    心裏卻是罵道,傅問舟什麽命呀,這麽硬!


    一腳早就踏進鬼門關的人,竟還想站起來。


    做夢吧!


    當日,沈玉嬌就去了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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