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能砸的東西幾乎都被溫書妍砸了。


    她近乎瘋魔地指著溫時寧,“我倒是小瞧你了,說!你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誰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樣的地方活十幾年,多虧了那些野男人吧!”


    “就你這種下賤胚子,你也配!你也配!”


    溫時寧被香草護在角落裏一臉懵。


    幸好溫子羨及時趕到,拉住了歇斯底裏要打人的溫書妍。


    “問舟哥也是沒得選,你別鬧了!”


    聞言,溫書妍突然哭的傷心。


    “怎麽就沒得選?”


    “他大可去求聖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經有過最好的了,怎麽能看上那樣一個賤人!”


    溫子羨很惱火,“你這樣說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還想要問舟哥孤獨地了卻殘生嗎?他又做錯了什麽?”


    “他怎麽沒錯!他把自己弄成那樣,置我於薄情寡義之地,就不殘忍嗎?”


    “溫書妍!你理智一點!”


    看著二人拉拉扯扯的終於出了偏院,瑟瑟發抖的香草終於鬆了口氣。


    而後,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


    香草:“所以,傅二公子是同意了嗎?”


    溫時寧反應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大抵是吧……”


    “太好了!恭喜小姐往後的日子有盼頭了!”


    香草開心的跳起來,滿院的蹦噠,可溫時寧隻覺得有些悲哀。


    替自己,也替傅問舟。


    他們一個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骨頭,被拋棄了還被憎恨為何不挖個坑把自個兒埋了。


    一個是無辜被抓來的流浪狗,本能接住被賞的骨頭,卻被罵下作貪婪不知廉恥。


    這世間的理,似乎都掌握在那些得天獨厚的人手裏。


    但溫時寧相信,傅問舟既應承了她,就定能說話算數。


    如是,似乎確實是有些盼頭的。


    ……


    傅家,堂廳中氣氛有些沉凝。


    老夫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責怪起傅問舟來。


    “就算你要應承,至少也得同我們商量商量吧?你沒瞧見嗎,溫家那副鬆了一口氣的嘴臉有多難看!”


    是,溫家是擺了傅家一道,讓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但見到那溫家嫡長女的瞬間,她就打定了主意,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這婚也退定了!


    傅家再不濟也是高門侯府,豈能被區區伯爵府這樣羞辱。


    傅家二公子就算是廢了,也是聖上親封的三品將軍,更是她心頭的一塊肉,如何也淪落不到去配那樣一個辣眼睛的鄉野棄女!


    可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麽招數,兩人不過出去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傅問舟轉來便一口應承,還說想盡快完婚。


    老夫人扶額,氣的頭疼。


    小女傅晚兒輕輕替她揉著太陽穴,小聲說:“二哥執意要退婚時,你們左勸右勸,現在二哥終於想通了,你們又不樂意了……”


    “你閉嘴!”


    傅晏修瞪了她一眼,又複雜地看向傅問舟。


    “母親說的是,你該同我們商量商量的。是,大哥承認,並不想和溫家撕破臉,也不敢去賭猜聖心……這一切皆因大哥無能,沒能守住你和父親搏來的榮光。但今日一見,確實令人寒心,溫家欺人太甚,大哥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你受這種委屈。”


    其夫人沈玉嬌插嘴道:“我倒覺得那姑娘挺好的,在鄉野長大,想必性子至善至純,總比那些薄情寡義自私自利心口不一的好。”


    傅晚兒表示同意:“大嫂說的對,那溫書妍嘴上說著不想退婚,一副對二哥用情至深的樣子,可二哥養傷這幾年她來過幾次?一邊拖著二哥,一邊可沒少參加那些高門大戶的茶話會,不然怎的就能入了二皇子的眼,就算二皇子看上她,她是有婚約的,且是聖上賜婚,難不成二皇子還敢搶不成?說來說去,不過是騎驢找馬,如今找著了便想將二哥一腳踢開,又怕落下個薄情寡義的名聲,才強塞個鄉野女子來!”


    等她一口氣說完,傅晏修才無奈般道:“都閉嘴。”


    溫家如何的不要臉,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事人怎麽想的?


    於是,目光齊齊看向傅問舟。


    從溫家迴來後,傅問舟便不發一言,沉寂的眼眸裏瞧不出喜悲。


    幾年磨難,他愈發的沉得住氣,也愈發的令人難以捉摸了。


    被大家瞧了會兒,傅問舟這才像剛睡醒似的掀起眼尾,似是笑了笑。


    “退婚太麻煩,且我覺得多個人作伴也挺好。”


    簡短一句話,讓所有人百感交集。


    有人鬆了口氣,有人更加傷心難過。


    天之驕子被困輪椅,所有人都扼腕歎息,可那日日夜夜的孤苦煎熬,誰又能體會。


    再是至親,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各有各的日子要過,就算心中惦記,也無法做到時刻陪伴,事事照拂。


    有個貼己的人作伴自然是好,可偏生是那樣一個女子。


    老夫人眼眶發紅,哽咽說:“你若有那念頭,再尋就是了……”


    “就她了。”


    傅問舟笑容清淺卻泛著苦澀:“如今我這樣,有人願意嫁已是幸事,還請母親成全。”


    老夫人噙在眼窩裏的淚珠子終於滾落而出。


    她的驕驕兒啊,是把自己埋進了塵埃裏不打算出來了。


    事已至此,那就由他吧。


    娶來若是不合意,打發了便是,反正也沒打算再給溫家人留臉麵了。


    老夫人剛這樣想,便聽傅問舟又道:


    “聖人言,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既應承了這門婚事,便要擔起人夫之責,還望母親,哥嫂,小妹,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對吾妻多加照拂。結親事宜,也都拜托給各位了,想來我這一生也就經曆這麽一次,問舟不敢求隆重,但求妥貼,不留遺憾。”


    眾人傻了眼。


    吾妻?


    這是還沒過門就護上了?


    什麽不求隆重但求妥貼,勞他說了這麽多,不認真隆重怎麽對得起?


    如是,沒隔幾日,以侯府最高規格的聘禮就下到了溫家。


    緊接著便是請期。


    兩家很默契地選了個最近的日子,九月初九,也就是一個月後。


    婚事板上釘釘,怕溫書妍又來發瘋,香草白日也請婆子把院子鎖著,隻盼著這日子能過的再快一些。


    但伯爺和夫人召見,溫時寧卻不敢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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