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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旭的大喝,雖說抵不上張飛在長阪坡的威風,但也令眾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過了半晌,眾人才恢複過來,陳旭抱著的兩個孩童,也被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聽到孩子的哭聲,照看孩童的老婦才迴過神來,跑到陳旭麵前,抹了把眼淚就要跪下來給陳旭道謝。


    陳旭嚇了一跳,放下兩個孩童,連忙扶住老婦,說道:“媼媼如此可是折煞我也。”


    老婦雖然被陳旭扶住,但是執意要下拜,老淚縱橫地說道:“多謝壯士救下我的孫子、孫女,若非壯士,我們徐家可真是要絕後了。”


    然而,受長者跪拜,陳旭怎肯答應?陳旭用力攙住老婦,堅決不肯受她一拜。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騎馬之人安撫住了受驚的馬匹,縱馬過來,提起馬鞭就往陳旭打來。


    陳虎此時正好趕到,看到有人膽敢用馬鞭打陳旭,不由大怒,虎目一瞪,一把抓住飛來的馬鞭,用力一扯,將馬上的人扯了下來,然後甩出四五米遠。


    馬上之人墜馬,痛唿一聲,然後大聲罵道:“賤民,先讓我愛馬受驚,然後又讓我墜馬,今日不把你們弄死,我張其以後在東郡還有何臉麵混下去?”


    陳旭聽到被拉下馬的人是張其以後,臉色一變。


    張其一家是十常侍之一張恭的親戚,素來作惡多端、橫行鄉裏,就連東郡太守都不敢動他們張家。


    如今陳虎把張其摔得七葷八素,可真是惹下了大禍。


    光和五年,正是十常侍把持朝政之時,他們的勢力之大,就連士族、豪強,以及外戚大將軍何進都要忌憚三分。


    他們一方麵大肆賣官,收斂錢財,另一方麵,派遣族中子弟,在各個州郡為官、置辦家業。


    這些人全都招攏家奴、蓄養死士、欺男霸女、強買土地、勒索商人,甚至連一些士族、豪強都被宦官家人欺辱。


    士族們的利益受損,就與宦官發生黨爭,最後卻落得個‘黨錮之禍’的下場,很多有名的士大夫遭受牽連,就連橋瑁的族父橋玄亦是如此。


    這也是為什麽橋瑁雖然痛恨閹黨,卻不敢對張家下手。


    陳旭深知這個時候閹黨權勢滔天,不想惹麻煩,正在想著如何才能跟張其緩和關係,卻不想張其的話惹怒的一旁的陳虎。


    陳虎性情爆烈,一根筋,見張其罵他,當下大怒,罵道:“就你這信球的熊樣,也敢威脅乃翁?”


    ‘信球’是‘白癡’的意思,‘乃翁’在這裏也是罵人,是‘你父親’的意思。陳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向張其,想要揍他。


    張其的兩個隨從,見到自家主子被摔在地上,大驚失色。正惱怒間,看到行兇之人居然還不甘休,當下心中大怒。


    往常都是他們欺負人,何嚐被其他人欺負過?況且今天被欺負的還不是他們,而是自家的主子。


    正所謂‘主辱臣死’,他們兩人輕踢馬腹,抽出長刀就殺向陳虎,想要打殘了陳虎。


    陳旭見狀,大吃一驚,急聲喊道:“阿虎小心。”而後想要前去幫忙。


    奈何張其的兩個隨從,動作太快,一下子就來到陳虎麵前,口中還大聲罵道:“七孫(方言,罵人的話),休要張狂!”


    陳虎正要去修理罵他的張其,看到居然有人敢來攻擊他,還出口傷人,當下兩眼赤紅。陳旭遠遠看到,暗叫不好,每次陳虎兩眼赤紅,就是失去理智的時候。


    果然,張其兩個隨從駕馬,一左一右攻向陳虎,陳虎卻也不躲閃,直挺挺地迎了上去。


    陳旭仿佛看到陳虎被馬撞翻,馬蹄踏過他的身體的樣子,當下目眥欲裂,大聲喊道:“賊子敢爾!”


    人馬交錯,人仰馬翻。


    陳旭生生止住了腳步,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一幕。


    隻見陳虎一個側身,一把將張其的一個隨從拉下馬,而後抱住奔跑的馬脖子,居然將它掀翻在地。


    這匹馬被掀翻在地,口中發出一聲聲悲鳴。


    另外一個逃過一劫的隨從,勒馬迴看,咽了咽口水,畏懼地看著眼前一幕,不敢再縱馬向前。


    陳旭知道陳虎神力過人,卻沒想到居然到達這種程度。


    既然陳虎沒事,陳旭心中自然鬆了一口氣,看到這一幕,他卻感覺身上卻有些熱血沸騰。


    雖說陳虎神力驚人,但是空手把奔跑中的馬掀翻在地,也耗費了不少力氣,眼中的紅芒退去,撿起張其那個摔倒在地隨從的刀,惡狠狠地盯住三人,滿臉殺氣。


    張其這時迴過神來,揉了揉眼睛,又搖了搖有些暈眩的頭,看到陳虎殺氣騰騰的樣子,心中大駭。


    這時,陳旭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抓住陳虎的手,說道:“阿虎,冷靜點。”


    陳虎重重‘哼’了一聲,扔掉手上的刀,盯著那個在地上呻吟的人,罵道:“你這信球敢罵我七孫,若不是大兄阻攔,今日定讓你知道我陳虎的厲害。”


    那個摔在地上的隨從,哪裏還敢言語,撿起兩顆被摔掉的牙齒,‘嗚嗚’的點頭應了兩聲。


    非常滿意那人的表現,陳虎指著張其,趾高氣昂地說道:“你,是不是還要弄死我?”


    張其見到陳虎如此生猛,怎敢再出惡言,連忙說‘不敢’。


    陳旭心中非常糾結,沒有說話。


    通過這個身體的記憶,他知道張其此人睚眥必報。


    既然已經結怨,雙方幾乎再無緩和的餘地,二人今日縱然安然離開,也難保張其日後不會報複。


    腦海中閃現出無數念頭,最後覺得隻有殺掉張其,然後逃逸轉移張家的注意,才能避免給叔父、叔母帶來麻煩。


    這個時代的陳旭義氣深重,有任俠之氣,後世的陳旭受這具身體的影響,再加上知道亂世將至,十常侍的滅亡已成定局,於是惡向膽邊生,眼中寒光閃爍,就要準備動手殺人。


    但是他畢竟擁有來自後世的靈魂,雖然以前也渴望能夠快意恩仇,但是後世的道德觀,卻讓他無法下手。


    況且就算殺掉張其,也不能保證張家不會報複陳虎的父母,一時間,陳旭猶豫了。


    張其的另外一個隨從,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看向陳虎的眼神,仍然露出畏懼之色。


    但是當他看清陳旭的臉,以及陳旭身上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殺氣時,頓時心中一凜。


    陳旭在兩年前與鄰村爭鬥時嶄露頭角,早已聞名鄉裏,更兼他勇力過人、喜好結交遊俠,是以他在濮陽境內為眾人所知。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張其的兩個隨從對於濮陽的名人大都認識。


    他們才開始沒有注意,現在仔細看來,才知道眼前一臉病容的人,比剛才徒手掀翻馬匹的莽漢更難惹。


    而且看陳旭的模樣,可能已經起了殺心。


    畢竟張其的名聲實在不好,但凡有人得罪他,一定會遭受報複,而且剛才張其還吆喝著要殺掉陳虎。為了以絕後患,難保陳旭不會將張其格殺在此。


    想到陳家兩條大蟲的名聲,此人心中有些發虛,但是為了自家主子著想,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對陳旭重重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陳家大郎,久仰了。”


    “大郎、二郎英雄年少,聞名鄉裏,某與我家主人聞名久矣,恨不能一見。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話畢,此人就跑到張其麵前,隱秘地向他打了一個眼色,而後拉起張其,前來向陳旭施禮。


    張其出城遊玩,隻帶這兩個家奴,可見對他們的信任。


    他也不是愚蠢之人,見過陳虎的本事,又看到自家家奴打的眼色,自然知道該怎麽辦。


    張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陳旭作了一揖,真誠地說道:“大郎、二郎之勇,某嚐聞之,若今日早知大郎、二郎在此,某絕不敢如此冒犯。”


    陳旭看著態度轉變的倆個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對方心懷鬼胎,若是陳旭仍然惡言相向,不免惹人笑料,當下也是迴禮。


    “方才不知是張家少爺,族弟阿虎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陳旭並非莽夫,若此事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也不錯。


    拉了陳虎一把,陳旭叱道:“衝撞了張家少爺,還不過來賠罪?”


    陳虎聞言,自是滿臉不願,一雙虎目,惡狠狠地盯著張其。


    張其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說道:“豈敢!豈敢!此事我等衝撞在先,怎敢讓二郎賠罪?兩位若是不棄,不如到我莊上一聚,我也好準備酒席,向兩位壯士賠罪。”


    去他莊上,豈不是羊入虎口?陳旭自然不會同意,出聲推遲道:“張家少爺盛情,我等本不該推遲,然天色已晚,恐家中親人掛念,我等還是改日再去。”


    ……


    一場風波,就這樣化解了。陳旭不願去,張其自然不會強求,隻是在離開的時候,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待張其離開,陳虎不滿地說道:“大兄,張其那廝一看就是有錢人,他請吃飯,絕對少不了大魚大肉,為何不去?”


    陳旭還沒有答話,老婦就帶著兩個孩童走了過來,要給朝陳旭下拜,陳旭不肯,最後想出了個折中的辦法,受了兩個孩童一拜。


    “壯士既然想吃魚肉,老婦家中雖然沒有多餘的錢財,也能請二位前去大吃一頓,還請二位恩人莫要推遲。”


    陳旭見老婦與兩個孩童身上的衣著都不甚好,自然不肯讓他們破費,推遲不去。


    陳虎雖然貪吃,卻也尊敬老人,知道窮人家生活不易,也不肯去。


    老婦再三邀請二人,見兩人執意拒絕,才讓兩個孩童向陳旭、陳虎磕了一個頭,方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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