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她將放在床頭的湯端過來,「喝點湯吧,我燉了很久。」那隻野兔大部分拿來紅燒,小部分她拿來燉了個湯,現在肉酥骨嫩,湯汁鮮美。


    他一直望著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懷疑。


    「怎麽了嗎?」被他看得不自在極了,她臉蛋有些發熱,這個男人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漆黑深邃,每次被他盯住,她都有種無路可退的怪異感。


    他依舊不語,隻是盯著她;終於,她禁不住這樣淩厲的眼神,放下湯碗,「還不想喝的話,就先休息吧。」她起身打算出去。


    他皺眉,終於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堅定地說:「我要洗澡。」


    「啊?」


    「髒死了,我要洗澡。」


    「可是你現在不能動呀。」他身上原來那套髒掉且破掉的衣服,她已經請全伯幫他換下來,拿了套爹爹的舊衣裳給他換上,每天她還用熱水為他擦臉擦手,又怎麽會髒?


    「我不管,我要洗澡。」他受不了身上怪異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非常不能忍受的。


    「傷口不能沾水的。」


    「就算痛死,也不能髒死。」他抿緊唇,冷冷地說道。


    他是男人對吧,顏水柔無語地望著他,他怎麽會對清潔有那麽頑強的堅持?她真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好吧,就擦一擦,好不好?你全身上下都是傷,尤其是胸口,洗澡是真的不行,我請全伯幫你擦洗好嗎?」


    不想理她,但該死的,他全身上下都軟軟的沒有力氣,隻能妥協,他恨這種無力,「現在。」


    「全伯在田裏幹活呢,等他迴來,我再去請……」


    「立刻,馬上……」低吼聲岔了氣,他捂住胸口,太過用力讓他的胸口一陣一陣地疼。


    「好好好,你不要激動。」她讓步了,「我去打水來。」迅速地走到門口時,她才猛地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他要擦洗,可現在這裏除了她跟他,沒有別人,如果這個時間去找全伯,那麽一起在田地裏幹活的人都會知道。


    那麽,就隻剩下她了,她要幫他擦身體,天啊!


    顫顫地端著熱水走進來,看見那個緊盯著她的男人,差點手打結將水盆砸到他的臉上去,隻覺心慌意亂,臉頰發熱;放下水盆時,盆裏的水濺了出來,她哆嗦著去擰盆裏的帕子,擰到不能再擰出水來,卻還在那裏死命地絞,不敢動手。


    「喂,女人,我的耐性有限。」


    他還敢催,還敢催!顏水柔有點小小生氣,氣自己的軟弱無能,也氣他霸道蠻橫,就算失去記憶,可他那種冷冷的語調和高傲的氣質,卻絲毫都沒有減少;看來,他很有可能就是當初她在京城遇到的那個「他」了……顏水柔走上前,將帕子敷到他的臉上,輕柔地擦拭,就算生氣,卻還記得他是病人,不能太用力。


    「我要洗頭。」他命令道。


    「你的頭發不能再弄濕了。」她輕聲解釋:「你腦後麵有一個好大的傷口,如果弄濕,可能會惡化。」


    「就算惡化,也比髒死要好。」


    真是的,長這麽大第一次碰到這麽愛幹淨的男人!


    她滴咕著,取來綠膏,這是她用山裏藥草自己試做出用來洗頭的東西,氣味清爽,效果還不錯;將水盆移過來,慢慢地將他的身子扶過來,一手托著他的脖子,一手撩水慢慢地打濕他的發絲,盡量不要碰到他的傷口。


    他睜著黑眸緊緊地盯著她,她的手很軟,動作很柔,唿吸間一股淡淡的花香氣味在他的鼻端縈繞,幾縷青絲在她潔白的頰畔垂落,溫柔而甜美。


    他很肯定,自己絕對是第一次這樣看一個女子,因為他覺得驚奇。


    她的皮膚粉粉白白的,像是透明的玉那般,眼睛水汪汪,嘴唇……視線在她的唇瓣停留了會,然後猛地發現自己身體好像熱起來了,真是,該死的,怎麽會這樣?暗咒著,他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換了兩次水,將他烏黑的發絲洗幹淨,再用幹爽的棉帕隔開,接下來是更讓她害羞的擦身體了,之前近距離的接觸已經讓她不自在到極點了,現在居然還要解開他的衣物……光是想,她的臉蛋就紅得快要滴血了。


    磨磨蹭蹭地再端來一盆清水,擰好帕子,將他的臉、脖子和手臂,所有不那麽讓人害羞的部位都擦得幹幹淨淨之後,她猶豫地站在那裏,低垂臉蛋。


    「動作快一點。」他低聲命令:「不然等你擦完,我又受風寒了。」有的東西就算失憶也是改變不了的,比如他的壞脾氣。


    顏水柔咬牙上前,伸手將他的衣物解開,前幾天她為他上藥也曾經解過,但那時滿是擔心,根本就沒有空注意到別的,可是跟那時現在不一樣。


    他看起來斯文,可身材卻很結實,就算胸膛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可那一塊塊的肌肉,還是讓人惴惴不安,她跟他這樣,是不是太有傷風化?她咬著唇,後退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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