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冕埋頭馬馬虎虎的吃完了食案上的飯菜,拿起毛巾擦了把嘴,仰起頭看向劉寬:“不知叔父可去過南方?”


    “未有。”


    “小子欲梳洗一番,不知效果如何?”


    劉寬好奇的盯著竇冕:“暫且言來!”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故治亂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謬,失其統也。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陰陽調而風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


    “嗯!你想說什麽?”


    “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明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故南麵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為大務。故立太學以教於國,設癢序以化於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跡而悉去之,複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俗已成,子孫循之,行五六百歲尚示敗也。”


    “你是打算行教化?”


    竇冕微微一笑:“秦滅先聖之道,為苟且之治,故立十四年而亡,其遺毒餘烈至今未滅,習俗薄惡,人民囂頑,抵冒殊扞,熟爛如此之甚者也。竊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


    “那你說說該如何做?難不成你欲重南而輕北?”劉寬聽著心裏很不舒服,冷聲問。


    “吾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祿以養其德,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說,憎帝王之道,以貪狼為俗,誅名而不察實,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虛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內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趨利無恥,是以刑者甚眾,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今陛下並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


    劉寬捋著下巴,嚴肅的看向竇冕:“這些我還是知道的。”


    “《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內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


    “爾意欲何為?”


    竇冕咧開嘴,眉毛輕輕挑了挑:“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眾對,亡應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絕也。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於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奸為市,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群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不然南方何來暴亂?”


    “可……南方蠻夷之地,瘴氣籠霧,更別說能尋找到什麽長吏了,就是有賢才,也差不多是豪強之家的人。”


    “吾聞眾少成多,積小致巨,故聖人莫不以暗致明,以微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虖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微者著;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銷膏而人不見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不過即便南方蠻夷諸多,然小子時間亦甚多,若是小子在南方的時間夠久,我耗也耗死他們。”


    “哈哈……你啊,難不成拿部五經去?別忘了你此行之物,乃是平亂,而非治亂。”


    “叔父此言差矣,我想同時進行,不過我可不想與他們談忠孝禮智信的問題,我在涼州之時,便聽說蠻夷之人皆以強為尊,南蠻也是如此?”


    “《詩》曰:蠢爾蠻荊,大邦為仇。《尚書·舜典》曰:柔遠能邇,惇德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帝曰:皋陶,蠻夷猾夏,寇賊奸宄。”


    “叔父,那都千年之前的事了,您就說說距現在近一些的可成?”


    “漢興之時,改秦黔中郡為武陵。歲令大人輸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謂賨布,曰:賨。賨者,南蠻賦也。雖時為寇盜,而不足為郡國患。光武建武二十三年,武陵蠻精夫相單程等大寇郡縣,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南郡、長沙、武陵兵萬餘人,乘船溯沅水入武溪擊之。尚輕敵深入,悉為所沒。又遣伏波將軍馬援將兵到臨沅,擊破之,單程等饑困乞降。會援病卒,謁者宗均聽悉受降,為置吏以司之,群蠻遂平。然而荊南三郡,無一年不反者,以至於這些地方往往別村各有長帥,無君主,恃在山險,不用城。自古及今,彌曆年紀。民俗蠢愚,惟知貪利,無有仁義道理。土俗不愛骨肉,而貪寶貨及牛犢。”


    “看來除了宗族,豪強在此地活的安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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