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與刁慎就這麽對坐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邊飲茶邊說著話,忽然刁慎不知腦子是不是短路還是怎的,口中蹦出一句:“先生之才不似久坐陋屋之人,閱曆不止於石樓之類,不知於天下有何見地?”


    寅拱手道:“小可不過幸存之人,豈敢妄議朝廷?此人君所為,非我等黔首所能置喙。”


    “哈哈,言重了,國家存亡豈論個人?先生不覺得如今名流之重,足以顛覆天下嗎?”


    寅故作驚訝,略做遲疑道:“名流天下之楷模,怎會如此勢大?”


    “先生看來值此久已,已不聞天下之聲,吾曾聽聞義父告知我,天下名士不過同流合汙之人,口口相傳是為名,坐而論道是為聲,豈如宦官一般對天子忠心?”


    “哦此等之論,我著實不知,但請大人解惑。”寅一臉真誠的問起來。


    “此間我不說遠了,但說著如今大漢之局勢,勢若累卵亦不為過。”


    寅直了直身體,鄭重其事的問:“大人可是實話?”


    “我義父也是五候之一,誑你作甚?義父曾告訴我,朝廷局勢一分為五,陛下、士人、宦官各占其一,外戚獨得其二。”


    “各占其一何意?其二又何解?”寅如饑似渴的吸收著刁慎說的話,細心的從中間尋出自己要知道的東西。


    “以如今之勢來說,陛下、宦官占其三,士人占其一,何也?哈哈!梁冀被誅,陛下共得十餘候,盡掌天下之權,士人不過苟延殘喘,若非陛下需要此些人幹活,豈容他們如狂犬般亂吠?”


    “陛下之權盡掌,為何不是獨得其四?”


    刁慎抬著頭,眼滿是不屑的看向寅,輕蔑的說:“天子不過傀儡而已,日日笙簫豈能長久?如此再過數年,天下自當歸於宦官,士人嘛!哈哈,禁錮就行了。”


    寅自從出生從未聽過如此震撼的言語,一時間有些失神,心中煩躁的猶如亂麻一般,除了憤怒剩下的便隻有恐懼。


    站在門口的未看見寅那坐立不定的樣子,小跑著提著茶壺進來,小心翼翼的斟滿茶盞,走到寅的身邊提醒道:“三哥,飯食好了。”


    心中惶恐不安的寅聽見此話,就像晴空中的震雷一般,一下從自己的思緒中迴過來,整了整略微失禮的儀容,笑著拱手說:“大人,飯食好了,小人內急。”


    “哈哈,去吧。”刁慎擺了擺手,拿起身前的茶盞,充滿笑意的目送著寅、未二人出來門。


    寅隨口向未交代了幾句,出門便大步流星的往碼頭方向趕,臉上布滿了焦急之色。


    岸邊停靠著一支船隊,看樣子正是送刁慎等人而來的,停靠在此應當是為了休息。


    寅快步跑到一艘小船旁,站在岸邊與小船中間的踏板上,火急火燎的問:“船家,渡河嗎?我要過河對麵。”


    正在收拾船麵的中年人看了眼寅,頷首示意道:“上船吧,一來迴還是單過。”


    “自然一來迴。”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東西,調整了一下兩邊船槳:“上來吧。”


    寅感激的拱了拱手,大步走到船裏,眼睛不時的看著河對麵。


    中年人收迴舢板,拿著竹篙輕輕一撐:“公子,坐好了。”


    船在這艄公手裏猶如一個小玩具一般,隨意的再水上滑動著,快至河心的時候,艄公拿起劃槳,奮力的劃動起來,船隻猶如一把利劍一般,僅僅在河麵上留下一道清晰印記便已經靠岸停了下來。


    寅伸手在懷裏掏出半錠銅塊扔給艄公,交代道:“師傅,您稍等片刻,最多兩炷香。”


    “好咧!公子自去,我等著便是。”中年艄公跳下船,將船尋了一處地方放好,自顧自的迴到船裏休憩起來。


    寅跳下船後,加足馬力快速的往河岸上的半坡跑,顧不得路上是否幹燥與平整,直接越過河灘。


    各位看官們,那究竟竇冕和辰在哪呢?其實沒在別處,因為竇冕擔心吹河風受涼,尋了一處麵向南方的山坡上放著馬,聽起來是不是感覺寓意很好?畢竟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三代之治近矣。


    辰則是像一個跟屁蟲一般,竇冕走到哪,他跟到哪,嘴裏吧嗒吧嗒的念叨著自己耍帥的模樣,每次一說到視金錢如糞土,那各式想法便源源不斷的倒出來,用竇冕平常的話來說,那便是“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竇冕看著已經鼓起來的馬腹,走到近前左拍拍右看看,轉過頭向還在滔滔不絕說話的辰道:“我曾聽匈奴之庶人皆當有數匹,以決行、轉運等事,牧人常以養得駿馬為榮。或有人牽馬相逢時,常欲撫之其尻,探馬膘?,並附信口誇上幾聲“良”,以致馬主。初,人實事,好馬好,而相沿久,或問人之馬善惡、弱,皆一味地隻曰諛言,以駑馬亦曰成,良馬也,你說這是良馬否?”


    辰不明其意,愣了愣神說:“這……出自公子之手,自當良馬。”


    竇冕轉過頭冷不丁提腳就往辰的身上踹,暴跳如雷:“滾,有多遠滾多遠,少給我拍馬屁,一天天不幹正事,跟誰學的這油嘴滑舌的。”


    辰一見竇冕不似開玩笑,趕緊轉身就跑,跑到前方不遠的山包上,尋了一處石頭坐下來。


    閑下來的辰,無所事事的從地上找了根枯草放在嘴裏嚼起來,眼睛四處無意識的搜尋著,忽然辰發現一艘剛靠岸的船上麵跳下來一個人,隱隱約約之間有點熟悉。


    辰看著船上下來的人不顧一切的從河邊往山腳下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辰嚼著草小步往山腳下跑去。


    越跑兩人越近,當距離差不多有半裏遠的地方,辰越來越感覺來人像自己的山哥,於是大聲喊道:“三哥,是你嗎?”


    對麵有點急躁迴道:“五弟,快帶我去尋少主,我有要事稟告。”


    辰匆匆迎上前,探問道:“三哥,不是好好的嗎?難道出事了?”


    “這沒出事,不過我所知道的事若出現,天塌地陷也不足以說明其惡。”


    辰一聽到情況如此嚴重,急忙走在前麵帶路:“少主就在前麵,速速跟著我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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