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兩年,她一腔柔情是喂了狗對吧?!


    他是瞎眼了嗎?!


    他何止不信任她,他這是連自己都不信任。


    趙樂君氣得手都在發抖,猛然閉了眼。


    銀錦見到楚弈走出來,當即從門口跑進來,似乎是看到主子抬手抹了下眼角。


    「他走了?」


    趙樂君開口時,已經恢複淡淡的神色。


    銀錦看不出端倪,隻當自己剛才看錯了,點點頭,餘光卻掃到她身後有一張皺巴巴的紙張。


    銀錦彎腰要去拾起來,趙樂君也看見了,比她快一步撿起,工整地疊好。


    此時消失的腳步聲又匆忙歸來,帶著急迫,再度闖了進來。


    趙樂君冷眼看著又跑迴來的楚弈,楚弈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那張紙上,鐵青著臉上前想要拿迴來。


    趙樂君在此際一揚手,讓他抓了個空,在他沉沉的目光中說:「楚弈,落在我手裏的東西沒有那麽容易拿迴去的。想要,拿銀子來贖……中秋之前。你有空耗著,不如早點迴去湊夠銀子。」


    又是銀子……


    楚弈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迴栽在這兩個字眼上,臉色一時變得十分精彩。


    「趙樂君,你講點道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跟她講道理。


    她看著手裏的信,微微一笑,揚起下巴說道:「我不跟你講道理。」和他這個莽夫沒有道理可講,在他想不明白之前,隻有以暴製暴!


    楚弈真是要被她氣出個好歹,拳頭握得哢嚓作響,他就不該迴來這一趟!


    楚弈最後就那麽兩手空空離開了,連夜潛出城,在小林子裏尋迴馬,絕塵而去。


    在楚弈安然出了城後,竇正旭也迴到公主府,跟坐在案後出神的趙樂君稟道:「公主,楚弈已經出城了,沒發現有別人跟著。」


    趙樂君聞聲慢慢抬頭,道一聲辛苦了,讓他早點去歇息。


    銀錦跟在她身邊近十年,在她吩咐讓暗中跟著楚弈的時候,就猜到她其實不放心,猶豫了片刻說:「公主,既然不放心,剛才又何必這樣氣走楚將軍。」


    雖然她也漸漸不喜歡楚弈,但是公主這樣用心,她又覺得憋屈得很。


    趙樂君沉默了片刻才說:「也是為我自己好罷了。不把他氣跑,如若他離開軍營被胡人知道,上郡河西要亂,再被人察覺他來過公主府,於我也沒有什麽好處。」


    夜沉如水,連雲迴府後,就一直在房裏沒有出來,手裏把玩著一枚圓潤的珍珠。


    這是他在牡丹園茶室外找到的,趙樂君說不見了那顆珠子。


    珠子是找到了,他卻沒有信銀錦在外邊的借口。


    他的人後來稟明楚家跟來的侍衛少了一人,不見離開。


    少了那個人去哪裏,又少了誰?其實不言而喻,那就是楚弈。


    他迴了洛城,在他眼皮底下去見了趙樂君,而趙樂君也為他遮掩。


    連雲低頭,目光凝視著指尖的珍珠,忽地笑了。


    他以為趙樂君心裏沒有那個莽夫的。


    「方六。」他一把將珍珠攥在了掌心裏,揚聲喚來人,吩咐道,「給我把這封信送到北邊去,片刻都不能耽擱。」要趕在楚弈迴到上郡前。


    方六接過蠟封的信,恭敬應是,當即轉身離開。


    而在次日,在朝中積蓄多時的汝南和南陽事件終於爆發。


    趙樂君在睡夢中被喊醒,銀錦焦急地和她說:「公主,太子從宮裏傳來消息,不知怎麽有人給聖上進言,說要讓姬家軍去鎮壓南陽!今日早朝會議此事。」


    昨夜幾乎未眠的趙樂君霎時沒有了睡意。


    且不說南陽王沒有反心,即便有。姬家軍在雍州,離洛陽都遠,更別說是十萬八千裏的南陽,為什麽會讓姬家軍這遠水去滅火!


    在趙樂君得到消息的時候,連雲也震驚南陽一事居然在此時被挑起,匆忙進宮去。


    已經到了上朝的時間,文武百官都在大殿等候著,卻遲遲不見帝王,皆低聲竊竊私語。


    太子站在百官之首,垂眸聽著周圍的議論。


    不外乎就是昨天傳出去的,讓姬家帶兵去鎮壓南陽一事。


    在場的官員幾乎都是世家出身,對分了世家利益的武將本就恨得牙癢癢,如今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消息,自然都來了精神。


    這表明帝王就是認定南陽王和霍廷有反心了。


    但是調動姬家去鎮壓,相當於是遠水救近火,讓他們在揣摩帝王心思之餘,對太子投去的眼神也添了幾絲怪異。


    大家多在想,帝王這是又要打壓姬家不成?


    帝王鎮壓南陽王和霍廷,其實就是欲加之罪,免不得讓其他藩王和武將惶恐心寒,所以才推了姬家出去。


    可姬家是太子外祖家,這樣不相當於把太子也推了出去?


    帝王就不怕太子和姬家寒心?


    眾大臣越深思,就越發對太子感到同情。


    這些年太子在宮中遭陳後陳家打壓,姬家遭帝王打壓,太子真的是不能再可憐了。


    連雲站在離太子不遠處,沒有跟其他大臣議論這些,而望著太子的背影直皺緊了眉頭。


    此時,武帝還在寢宮中,許久不見帝王的陳後正給親自給他穿衣,保養得宜的麵容帶著討好的笑。


    「陛下放心,南陽王與霍廷心懷不軌,各大世家勢必支持陛下征伐。」


    武帝視線淡淡掃過陳後的臉,目光在她無法遮掩的眼角細紋停留片刻,哼笑道:「要不是先前你與陳家多嘴,那些個武將哪裏會越發不知足,如今都敢勾結藩王,要反了!」


    帝王一句話就把當初他也讚同的決策歸為她和陳家的錯。陳後險些沒能掛住笑,心裏憋屈地說:「陛下放心,我父親昨日已經來見過臣妾,上疏讓姬家前去鎮壓的人,也是我陳家旁係。父親與我說,這幾日就會在世家中走動,讓他們暗中支持,好讓陛下能順利把武將手上那些權力收迴來。」


    當年她因為進言發動武將去尋新鐵礦,給武將爭取了和世家一樣的開采權,世家私下對她和陳家親近武將也頗有微詞。近年來麵上不說,卻想著辦法給帝王後宮送美人,分她的寵愛。


    後來武將能鑄鐵,朝廷因此對武將的牽製越來越低,帝王就惱了進言的她和陳家,恩寵越發的少。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是想要給兒子培植勢力,可是萬萬沒想到會因此得罪世家和帝王。


    她迫切希望和帝王修複關係,所以看準了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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