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擺脫小香的歐陽修快步來到彭瓦與光頭跟前,就在彭瓦正要開口同他說聲「我們一起迴家吧」的時候,是歐陽修率先開口,沒能讓她說話。


    「光頭,你可以陪彭瓦先迴我家嗎?」歐陽修與彭瓦和光頭是徒步從總公司走來快炒店的,所以不須顧慮灑後開車的問題。


    「咦?你不迴家嗎?」彭瓦一聽,心底莫名地急了。


    「我陪小香老師坐出租車迴她市區的家,之後我再坐原車迴家裏。」歐陽修低著頭同彭瓦說明,扯了扯嘴角再說:「已經很晚了,你迴到家洗好澡就先睡吧,不需要等我。」


    彭瓦咬著唇,不甘願的點了點頭。


    不需要等他迴來?那是不是表示他今天晚上有可能不迴來了?彭瓦忍不住這麽想著。


    「拜托你了。」歐陽修拍了拍光頭的肩膀,轉身快步走向小香,一起到馬路邊等方才已經用電話聯絡好的出租車。


    「我們走吧。」光頭看著歐陽修與小香的背影越來越遠後,才對彭瓦說話。


    彭瓦點了個頭,邁開步伐跟著光頭走向來時的路,迴到沒有他的家裏。


    當彭瓦迴到家中洗好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間十一點半了,雖然身心十分疲憊,但耳朵還是不自覺地拉得長長的,仔細聽門外的動靜。


    窸窣、窸窣.


    隻在玄關留了一盞小黃燈的房子裏發出聲響,趕跑了即將來襲的睡意。


    當彭瓦不動聲色側耳傾聽,以為是迴家的歐陽修發出的聲音,越聽越感到越來越不對勁。


    小偷?彭瓦腦海裏警鍾大響。


    該怎麽辦才好?這個家隻有她一個人而巳。


    彭瓦埋在棉被裏的身體無助地顫抖著,腦海裏不斷想著該如何是好。


    這時,她的手悄悄地伸到棉被外取了手機,藏在被子裏撥打歐陽修的電話,耳裏依然非常警覺地聽著從客廳裏傳來的可怕聲音,擔心不速之客會把搜索的範圍從客廳延伸到房間裏。


    「彭瓦?怎麽了?」歐陽修的聲音從接通的電話裏傳來。


    就在彭瓦想將手機拿到嘴邊求救時,赫然聽見在客廳裏翻東西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一定是在客廳裏的小偷聽到房間裏有聲音,所以前來査看,嚇得彭瓦不知該說話還是不說話好。


    「彭瓦?怎麽不說話?」歐陽修的聲音再度傳來。


    彭瓦急得眼淚紛紛越過眼眶染濕被褥,身體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一樣,無法控製地如風中落葉般無助的顫抖。


    「救……救……我……」彭瓦喉頭幹啞,得花非常大的力氣才能用氣聲求救。


    就在彭瓦說完話的時候,房門呀的一聲被開了一個小縫,嚇得她魂飛魄散,雙唇猛烈抖動,淚珠是一顆一顆接連而下。


    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她該不會今天就得死了吧?


    就在彭瓦以為死期將近的下一瞬間,一聲悶哼,接著整個人被摔在木頭地柄的聲音猛然響起,再來是一串扭打以及男人大吼疼痛的求饒聲,最後才終歸平靜。


    「彭瓦,快報警!」歐陽修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彭瓦猛地迴神,趕緊用發抖的手指拔了電話報警,接著掀開被褥,踩著宛如強烈運動過後無力的雙腳來到門邊。


    月光從戶外灑入室內,彭瓦見到的是歐陽修將入侵者製伏在地上,還神勇的把他的雙手往後折,痛得他哇哇大叫,不敢隨便亂動。


    歐陽修抬頭看向背光的彭瓦,嘴角輕輕淺勾著,眼神彷佛告訴她:有我在,別擔心。


    「你終於迴來了……」彭瓦抿著唇,忍住即將爆發的嚎啕大哭,讓聲音帶著些許哽咽,聽得歐陽修十分不舍。


    歐陽修低啞的嗓音帶著堅定的口吻,一字一句都是要她放寬心。


    「我迴來了,不用怕。」


    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滴在彭瓦光裸的腳板上,以及那顆帶著傷痛的心坎上。


    這夜,她是明白了些什麽,卻又不明白了些什麽……


    【第六章】


    當警車上紅藍相間的燈光逐漸消失在黑暗盡頭,住在附近的鄰居紛紛捂著嗬欠連連的嘴迴家,夜晚再度終歸平靜。


    歐陽修跟著穿了件針織外套的彭瓦走入客廳,他馬上煮開水泡兩杯甘菊茶讓彭瓦壓驚。


    「還好嗎?」歐陽修坐在彭瓦的左斜側單人座沙發上,神情緊張地看著一語不發的她。


    在等待警方抵達家裏押解犯人的時候也好,警方抵達家中領走小偷並約了明日製作筆錄時間的當下也罷,彭瓦隻是落寞地站在歐陽修身後,什麽話都不說,像尊娃娃般安靜地站立著。


    「彭瓦,想什麽?」歐陽修瞧她沒有任何反應,便探出手覆在她冰涼的手背上,傾過身,眼神充滿擔優。


    彭瓦揺了揺頭,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你還好嗎?是不是嚇到了?」瞧彭瓦這個模樣,他怎麽能放心呢?


    彭瓦揺了揺頭,這迴,好不容層止住的淚水再次洶湧而下,粉唇曝嚅幾下,總算開口說話了。


    「不好,我一點也不好!」淚珠一顆顆滾落在她手中攛著的甘菊茶裏,她緊緊蹙著眉頭,完全沒有鬆展的跡象。


    歐陽修想也沒想地挪動身體坐在彰瓦身邊,探出結實手臂攬住她瘦弱的臂膀,低頭輕輕地說話,「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別柏好嗎?」


    彭瓦抬頭望著歐陽修,小嘴癟了又癟,眼珠子左右滾動著,彷佛有什麽千言萬語想說。


    她現在終於知道了,為什麽當她撞見歐陽修與小香老師遠遠地站在一起不知道講了些什麽時,她的心裏竟會產生酸澀的異樣感覺。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麽當她睢見歐陽修與小香老師並肩背對著她緩緩離開視線範圍時,她的胸臆間居然會彌漫著苦澀的怪異情緒。


    那是因為她嫉妒。


    全是因為她吃味。


    彭瓦望進歐陽修的深色眼瞳,眉頭輕淺地蹙了又蹙,粉色唇曝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愛他,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占滿了他的髙大身影,毫無空隙地將她的思緒填得滿滿,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也許是從昨夜開始吧!在她否定自己,哭喊著失敗的人生時候,是他緊緊將她牢牢擁住,不厭其煩地一聲聲告訴她,她是值得被人疼愛、被人喜歡的。


    或許是自昨天起頭吧!在光頭同她說起歐陽修的過去當下,她的眼就無法離開隻為了父親的一句話,就在粲然陽光下辛勤工作的他,讓她對他充滿了敬佩與欽佩。


    是,她萬分確定自己的心情。


    那並不是因為相處久了而培養出來的感情,更不是因為突然有人的告白,便想也不想地點頭答應,隻為了抓住有人疼愛的瞬間。


    那是純粹地、真誠地全心爰著一個人,是不求迴應,但求那人對她多了一抹淺笑、一個眼神,就已心滿意足的強烈情愛。


    「彭瓦,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現在先笑一個好嗎?」


    歐陽修看彭瓦一句話也不說,就隻光盯著他看,讓頗不自在的內心更是慌亂。


    「你說,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對吧?」彭瓦一臉怨慰地望著歐陽修。


    「我保證,絕對不會了 !」歐陽修用力的點頭。


    「你真的不會再騙我了,對不對?」


    「騙你?我從來就沒騙過你。」天地良心,他歐陽修什麽時候學會說謊了?墨黑的眉頭這時不解地揚起。


    「明明就有,我第一天來家裏的時候,你向我保證這裏絕對不會有小偷。」她可不會忘記當時歐陽修信誓旦旦的保證。


    她這輩子永遠無法忘懷今夜的恐懼,那危及生命的瞬間令她不寒而栗。


    聞言,歐陽修擰著眉,一臉於心有愧的模樣。


    彭瓦沒有錯過他臉部的任何表情,她貪看著他的一個皺眉、一個眨眼,甚至是薄唇無意識地輕垂著。


    是,她對於方才的事情感到全身戰栗。


    但是,更讓她害怕的,是歐陽修身邊有了其它的人,縱使她十分明白這個時刻總有一天會到來,可她希望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我……」歐陽修當然還記得當日曾經說過的話。


    也許是體內尚未消退的酒精作崇,或許是埋藏在血管裏流竄全身的嫉妒使然,向來從不抱怨的彭瓦癟了唇,說著她一出口也感到訝異的酸澀內容。


    「你去陪小香老師就好了 !不需要擔心我。」此話一出,彭瓦下一瞬間馬上後悔了。


    他與小香老師的關係,並不是她這個隻認識十來天的人可以幹涉,她說這話就顯得士小家子氣,也太自以為是了。


    「小香老師?怎麽突然提到她?」歐陽修完全不懂彭瓦心底究竟想些什麽。


    「因為……」彭瓦為自己的口無遮欄感到歉疚,所以當她看見他揚起眉頭的模樣,小臉是越來越低,幾乎要埋入雙腿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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