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晚上要早點迴去,因為明天是你的生日宴會,得去現場再次確認宴會環節。你父親很重視這件事。”時間已經指向七點,唐彥嚇了一跳:“我要遲到了!我先走了。”薑危橋忍俊不禁:“好,路上小心。”唐彥走出去兩步,翻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張請柬出來:“這是請柬。”薑危橋詫異:“給誰的?”“給你。”“給我?”薑危橋接過來那張精美華麗的請柬,打開來,裏麵手寫薑危橋三個字,他能看出來是唐彥的字跡。“明天生日宴,請你來參加。薑先生有空嗎?”唐彥笑著問他。他以為薑危橋會感覺驚喜,甚至會有些不安,可是沒料到薑危橋開玩笑說:“你這樣的大少爺過壽,現場的肯定都是些高官名流的富二代,我去……真的合適嗎?”“我的生日宴會,當然要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唐彥握住他的手,把請柬塞入他的口袋,“你不要瞎想了,明天一定要過來。我打算在明天的生日宴會上宣布我們的戀情,以及我不再出國深造的決定。”“……所以你不出國了,也不打算讀lse了……都是為了我。”薑危橋有些吃力地說完這句話,“是嗎?”“不能這麽說。”唐彥糾正,“但是你確實幫我想清楚了很多事。謝謝你,危橋。”說到這裏,他有些羞訥。薑危橋手裏的煙燃到了最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真的該走了。”“好,我走了!”“彥彥哥。”薑危橋忽然叫他,唐彥抬頭,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於是一夜的煩悶被暫時驅散了,“明天一定要來呀!”他笑著說。薑危橋看著他,理了理他的頭發,沒有說話。手機裏又冒出來好幾條父親催促他的微信,他真的必須離開。這天在下雨,就像是他們在新蘭亭相遇的那一天一樣,唐彥手忙腳亂的收拾了東西,從新蘭亭出來趕到停車場,翻了所有的兜兒,確信自己的車鑰匙遺漏在了新蘭亭,於是又淋著雨跑迴去找鑰匙。他從大門衝進去,門童還是第一次他來的時候那個年輕人,他認識,於是匆忙的打了個招唿,然後就從樓梯往上爬,很快上了天台。薑危橋不在天台口,於是他彎腰在周邊的地板上找了一下,從桑拿木板的縫隙裏找到了滑落的車鑰匙。正要起來的時候,聽見不遠處的太陽傘下,傳來薑危橋說話的聲音。“這裏沒有其他人。”薑危橋說,“隻有咱們兩個。”唐彥覺得好笑,他知道這裏沒人,除了他和薑危橋,幾乎沒有人會來天台看雨。“過來坐會兒?傘下麵淋不到雨。”薑危橋又說。“好。”另外一個聲音說。唐彥愣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薑危橋坐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太陽傘下抽著煙,另外一個陌生人正走到他身邊坐下。薑危橋並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唐彥意識到這一點後,有些不安起來。他知道薑危橋有其他的客人,可是他從未想過,薑危橋是怎麽跟客人們相處。於是他像是闖入了一場不屬於他的戲劇中,不安地想要離開。“抽煙嗎?”薑危橋問那個年輕人。“不,謝謝。”“你第一次來新蘭亭嗎?”薑危橋又問,“是朋友帶你來的嗎?”“我很少來這種地方。”陌生的年輕人詫異說,“你怎麽看得出來?”薑危橋淡淡笑了起來:“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和他們不一樣。唐彥一陣窒息。不一樣。薑危橋總是這麽說著。你和其他人看起來不一樣,你和其他客人不同,你是特殊的,你甚至不是我的客人,你是我的……是什麽呢?他曾偷偷地填補過這兩個字。愛人。戀人。情人……可是無論哪兩個字,都與今天發生在眼前的大相徑庭。唐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樓,路過那被無數金色的玫瑰圍繞簇擁的業績榜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榜一的薑危橋,已經在他的幫助下霸榜三個月。雖然他說著不在意,可是踏入新蘭亭,甚至能得到經理的特別接待。人的虛榮心就是如此可怕。更不說薑危橋對他的重視,隻要他在,薑危橋眼中就隻有他,盛滿了溫柔的情誼,就好像……就好像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從不拒絕,從不會說不。任何要求、任何想法,隻要提出來,薑危橋就一定幫他實現。可是薑危橋也從不跟他分享感受,也不告訴他想要做的事。一切都是單方麵的。就好像……就好像對待真正的客人一樣。想到這裏,唐彥臉色一點點地變得蒼白,身體逐漸冰冷,以至於開始難以自抑地發抖。他抱著雙肩,卻感覺外麵的陰雨淋入了心頭。讓他整個人都將要溺亡。渾渾噩噩中,他走向門外。那個陌生的年輕人比他更早地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門童遞給那個年輕人一把傘。“橋哥讓我給你的。”門童說出了與曾經一致的話。年輕人愣了一下,猶豫著伸手接過了傘,說了一句謝謝離開。等年輕人的聲音看不見,唐彥才走到門童身邊。他臉色也許實在太糟糕,連門童都有些詫異:“唐先生您沒事吧?”“我問你……”唐彥的聲音飄在很遙遠的地方,“我問你,薑危橋來新蘭亭多久了。”“一年多了吧?一年半至少。”“所以他並不是剛來三個月的實習生。”“怎麽可能,他可是新蘭亭業績榜前三霸榜的超級紅人。誰不認識他?”唐彥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不知道為什麽更難受了一些。“唐先生,您還好嗎?要不要我找人送您去醫院。”“不用了……”唐彥低聲說,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新蘭亭,打開車門坐進去發呆了好一會兒,從懷裏拿出手機,翻到薑危橋的名字。他和薑危橋之間的微信,從來是他說的多,薑危橋說的少。這沒什麽不正常。畢竟他隻是大學生,可是薑危橋已經工作了,平時一定很忙。他太年輕,那時還沒有意識到,當你開始為你所愛的人找借口時,天平就早已傾斜,關係早就失衡。他猶豫了好久,顫抖著抬起手指,打出一句話發出去。【危橋,我剛看到有人上了頂樓……你和他在一起。】這一次,信息發出去後,薑危橋那邊便有了迴複。那麽迅速。好像他一直在等待這條信息。【彥彥哥。我以為你明白的,我是一個男公關,你是新蘭亭的客人。】【隻是逢場作戲而已,你何必這麽認真?】【還是說……你認真了?】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冰冷的刀刃,割開蒙住雙眼的謊言,割開了用虛假的感情築造的愛巢。痛得他難以唿吸。痛得他渾身戰栗。痛得眼前一片濕潤。手機在身邊一直震動,父親的短信一條接一條地過來,催促他趕緊迴家,準備生日宴會的事宜。父親對於明天生日宴會給予厚望,他認為一家三口同時出席在公眾場合中,一定會對於出軌的謠言有所緩和。家庭關係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他甚至沒有時間去舔舐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像是要逃離這一切一樣,他發動了汽車,離開新蘭亭的時候,最後抬頭去看一眼露台。露台上空無一人。唐彥猜想,剛才當年輕人撐傘走出一段路,再迴頭去看,也許能看到露台上的薑危橋正在向他揮手。這樣的身影,這樣的場景,一定會深深地烙入年輕人的記憶中。讓他心甘情願地陷入一場甜蜜的夢,作繭自縛,再不願醒來。*那天晚上薑危橋想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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