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於帝都的高等財經學府,入過四大,做過審計,當過cfo,曾經一力促成過兩家公司成功ipo的林濤,隻有一個。因為他顯赫的過往經曆,宏昕的負責人裴宏以巨額報酬聘用他為宏昕金融的ceo,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間接掌握了宏昕當時市值千億的總盤子業務。當人們都以為林濤通過宏昕金融拆分上市一躍躋身億萬富翁的時候,他忽然辭職了。然後就這麽消失在圈子裏,再聽不見他的消息。“林先生……”“哎喲,別這麽叫。別扭得慌,叫我老乙。”老乙連忙糾正,“我先申明啊,我就是個司機。”唐彥看著老乙,多少還有點難以置信:“我沒想到在林先生竟然在我身邊,但是如果林先生是為了慈鑫而來,可能不能讓您如願以償了。我已經從慈鑫離開,如果林先生願意繼續做迷蹤的財務工作,我可以從迷蹤我個人的股份裏分出5%給您。”老乙搖搖頭:“我不是圖這個。”唐彥困惑:“請林先生說明。”“我呢,什麽風景都看過,什麽巔峰都去過。為了這些,忙得昏天暗地的,家也不迴。久而久之,我妻子就得了抑鬱症,結果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顧關心她。有些人就乘虛而入,忽悠我妻子進了一個什麽互助協會。我反複跟她講過,那個互助會一看就是騙人的。她不信,越陷越深,在其他會員的慫恿下,填了好多錢進去。等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已經把家裏所有的錢、股票,甚至固定資產都給了互助會。傾家蕩產。”“後來呢?”唐彥輕聲問。“後來……互助會人去樓空,我妻子才清醒過來。她本身有所寄托而略有好轉的抑鬱症情況急轉直下。自殺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沒攔住。從二十樓跳了下去。”老乙勉強笑了笑:“我一個搞財務出身的,管賬做賬搞審計,做財務動態分析。結果自己家裏的賬一點沒算清楚。我還做什麽財務呢?於是就辭職迴家了,很是消沉了好些年。”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房子、車還有我的期權股票都拿去抵債了。真的叫家徒四壁,最困難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也有好多大佬級的來找過我,我都沒去。真就沒意思。後來薑危橋跑來找我,我他媽大佬我都看不上,我看得上他這個公孔雀?結果他天天來煩我,天天來煩我。”唐彥問老乙:“所以後來您為什麽出山呢?難道是因為薑危橋的赤誠之心?”“什麽赤誠之心。”老乙想起這個就來氣,“唐總,薑危橋他這家夥把我租那個片公寓都買了,天天給我漲了房租,漲到後來我實在負擔不起了,隻能給他打工。”……這的確是像是薑危橋能幹得出來的事。唐彥咳嗽了一聲:“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乙叔,我想特別慎重地問一下您,目前迷蹤需要一個財務掌舵人,真的特別需要。您願意來幫我嗎?無論未來如何,我絕不會虧待您。”“我都站您麵前了,唐總,您覺得呢?”他從懷裏掏出眼鏡戴上,從桌上的賬目裏抽出一份,翻看起來:“咱們從哪裏開始?”唐彥把財務賬翻到四年前:“從出車禍前後那個月開始。”他仔細講了下這段記錄上的問題,兩個人探討了一會兒,之前需要花很大精力去搞清楚的一些東西,在不同的賬目間輕而易舉地被老乙找到了蛛絲馬跡,一一對上。唐彥隻覺得肩膀上的壓力瞬間緩解。兩個人不由得進入了更深層次的討論。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這種心流的狀態裏出來。老乙打量唐彥消瘦的麵容,猶豫了一下,歎息一聲:“唐總,別怪我這個人多嘴。人生有很多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過不去也得過去。你的遭遇和我的遭遇,都是如此。”唐彥一愣,說了聲多謝。“薑危橋雖然又渣又混,還玩世不恭,還不要臉……他對你的一切都是盡心盡力,是真心的,我看在眼裏……”老乙搖了搖頭,“不是真心,做不到他這樣。唐總你是個聰明人,肯定有所察覺了。”唐彥安靜片刻,他迴頭去看窗外,薑危橋的身影正從樓裏出去,溜達到停車場的邁巴赫旁,跟小甲說了兩句話,爬上車一副要偷懶睡覺的樣子。“我們繼續吧。”他對老乙說。*薑危橋在外麵等了一會兒,看兩個人沒有出來的意思,也沒糾纏,又開始在迷蹤瞎晃悠。一直到中午飯,兩個人也沒出來,於是他安排小甲進去給送了飯。下午三點多薑危橋在車子裏一覺睡醒,感覺這個時間怎麽都可以了,這才上去敲門。唐彥和老乙兩個人還在裏麵算賬,薑危橋就笑著說:“得了,迷蹤好幾年的賬,還有分店的,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完。該下班了,晚上有安排。”“我不記得有什麽安排。”唐彥說。“我可是你的玩伴,不帶你出去玩叫什麽玩伴?”薑危橋笑著說,“走了,老乙你再不走我扣你工資啊。”老乙“啪嗒”扔了賬目,站起來推著唐彥就往外衝:“走走走走走。”態度之積極讓人困惑薑危橋到底給他漲了多少錢房租。*走到樓下的時候,又遇見黃經理。這會兒黃經理搞定了表情管理,和和氣氣地說:“小唐總,準備下班啦?”“是。”唐彥道,“對了,原來的財務總監。開掉吧。”“好……啊?”黃經理表情凝固了,“您說什麽小唐總?財務總監都是好些年的老人了,這就開了??每天這麽大的流水,誰來管啊?”“你那個財務太爛了。”薑危橋幫腔,“你信不信我們司機都比你財務做得好?”黃經理的表情粉碎,開始咬牙切齒:“薑危橋你來給我搗亂是吧?你這個老頭子司機能幹什麽?你別欺人太甚。”“我已經決定了,林濤先生未來就是迷蹤的財務總監,後續的人事任命和工作交接需要盡快完成。”唐彥說。薑危橋瞥了黃經理一眼,把仗勢欺人四個字演繹得活靈活現。“黃經理啊,我早就想說了,不要叫boss‘小’唐總了。難道在迷蹤,還有第二個老板嗎?”然後他得意地一抬頭:“我們走。”第18章 一切都遲了薑危橋給唐彥係安全帶,發現唐彥還在看材料,把他手裏的平板抽走:“可以了,下班了,勞逸結合也很必要。”唐彥抬頭,發現小甲和老乙都不在,薑危橋正在發動車子。“乙叔和小甲呢?”唐彥問。“你看材料的時候,我已經讓他們下班了。”薑危橋開著車駛出了迷蹤的停車場。唐彥剛想說什麽,就看見薑危橋從後視鏡裏瞧他:“不用為自己太專注而忽略了他倆而感到愧疚,寶貝。認真的男人最美。”“……”唐彥片刻後才找迴自己的語言係統,“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問我們要去哪裏。”“問什麽?你直接說。”“是這樣的,下午在王府井有場時裝秀,是個高定牌子,之前呢我去中東給某個酋長賀壽的時候看了一場大秀,相當棒。當時就覺得合適你。上個月聽說這次把秀場放在了國內,他們首席設計師正好跟我關係還不錯,前兩天給我快遞了兩張票,我想著你衣服也是該換換新了。雖然還冷著,但是馬上就夏天了呀。”“我不去。”唐彥說。薑危橋早就料到了他的拒絕:“理由呢?”唐彥手腕貼著自己的膝蓋,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他輕輕捏了捏膝蓋骨:“沒有理由,隻是不喜歡人多。”“迷蹤的人不多嗎?”“那不一樣。”迷蹤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食客都知道迷蹤老板的過往,也知道他的雙腿為什麽是這樣,他不需要為別人好奇的眼神負責解釋什麽。可是時尚秀場這樣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在用衣著打扮來衡量一個人的一切的地方。光是想像,就知道他們的目光如刀,會在背後議論什麽,然後說些虛情假意的安慰言辭。為了顧及雙方體麵,他還需要配合對方的表情做出沒關係都過去了的樣子。這樣的經曆發生過無數次。讓人厭煩。“你如果是想說人不可能一輩子沒有社交,那麽就算了吧。陳訴說過無數次了,讓我跟人多交往,這樣有助於我心裏狀態的改善。”唐彥對他道,“你不是我,這根本沒有意義。”“誰說人要有社交。”薑危橋反問他,“人為什麽一定要有社交。如果對你來說社交是一種負累,那麽就不要社交好了。為什麽要強求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呢?不過……衣服還是得買的。”他從懷裏拿出一封銀色的請柬,反手遞給唐彥,唐彥不接於是他在紅燈的時候轉身把請柬放在了唐彥的手邊。“如果你不想要社交,那麽就沒有社交。我保證。”唐彥猶豫了一下,拿起了請柬。那封請柬觸摸起來,並非紙張,而是由銀製作,沉甸甸的,卻不知道用什麽原理讓它柔軟輕薄如紙張,在它的正麵用巨大的花體字印著鎏金的品牌logo。唐彥從請柬封裏抽出同樣優雅的對折請柬,打開來,裏麵用中文手寫了邀請函尊敬的唐彥先生:作為唯二的貴賓,誠邀您與薑危橋先生出席今日在王府井開設的023年夏季時裝秀。如您如期而至,本人及本品牌將不勝榮幸。落款:杜波依斯墨菲“唯二?”“沒錯。”薑危橋說,“高定嘛,本來就是做一對一高端服務的,讓他們來北京單獨辦場時裝秀,也不是太難的事情。你放心,模特都是職業的,不會私下來攀扯咱們倆。最多就是跟設計師打個招唿,迴頭他們會把定製好的衣服送過來。”正好是紅燈,薑危橋緩緩在紅燈前停下車,迴頭瞧他,眼神裏有著期待:“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那種期待的眼神,讓唐彥恍惚間迴到了四年前那段日子,站在陽光裏在校門口等著他的薑危橋就是這樣。理智還沒有替他拒絕,心似乎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好。”唐彥說完才清醒過來,懊惱道,“不,我是說我不需要”“答應了別反悔。”薑危橋說著掏出不知道什麽時候藏起來的錄音筆,反複循環兩人的對話。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唐彥:“……你現在跟你四年前一樣無恥。”“你這麽說我就不樂意了。”薑危橋嚴肅道,“明明我現在以前無恥多了,人還不能有點子成長嗎?”唐彥:……他想起了剛才老乙對薑危橋的評價又渣又混,玩世不恭還不要臉真的是中肯啊。唐彥現在深表讚同。綠燈亮起,薑危橋隨著電台哼著“陽光開朗大男孩”的歌兒,一腳油門就直奔二環而去。長安街上永遠在堵車,可是這沒有關係。一個隻為兩個人而開設的時裝秀,永遠在等待它的貴賓到來。他們遲了半個多小時才抵達現場,從地下車庫的vip電梯直接進了秀場正門,迎賓廳裏沒有紅毯、記者和簽字板。深藍色的天鵝絨裝飾布滿所有空間,鑽石型的燈泡在內場大門外裝飾成漩渦的形狀。薑危橋推著唐彥進去,裏麵漆黑,隻有一盞激光燈如河水般流淌出光暈。薑危橋用法語跟隨著他們進來的侍者說了一句“可以開始了”。於是古典音樂響起,黑暗被光暈切割,夠了成了荊棘城堡般的輪廓,從漆黑的城堡深處,從那延伸過來的t台上,模特們身著高定禮服,依次而來。這是為唐彥一人而準備的秀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鴉並收藏從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