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牛家之事,馮如意悶悶不樂,故出來散散心,找人聊天,雖然她隻知道方青家的大概方位,可還是通過一路打聽,找到這裏。


    “我來找你喝酒。”


    馮如意晃了晃手中酒壇,瓊鼻一嗅,美眸大亮:“好香!方青你在做什麽好吃的?”


    方青請馮如意入內,馮如意左看右看,東摸西碰,對農家擺設充滿好奇,身上錦衣弄得髒兮兮。


    一鍋燉豬肉上桌,馮如意和方青邊喝邊聊,酒肉入腹,方青感覺到久違的踏實感,吃素的日子雖也能飽腹,卻沒有這種感覺。


    “方青,我敬你一杯。”


    馮如意舉碗一邀,道:“昨晚的事,我還沒好好謝謝你,都怪我哥不好,你可別介意哈。”


    方青與之一碰,道:“沒事。不過你為何會突然找來我家?”


    馮如意放下碗,歎聲道:“那個牛康帶人來我家找麻煩了,我爹居然賠給對方幾十金,我氣得胸悶,出來散散心。”


    方青也放下碗,道:“武溝鎮的人,還真是蠻橫霸道。”


    “我可不怕他們。”馮如意哼道:“我爹卻因為怕麻煩,被對方白白敲走一筆,我知道他是為我和我哥著想,破財免煩,可我心裏就是不舒服。對付這種人,就應該把他打出去,就像你昨晚一樣。方青,你昨晚好厲害,你究竟是不是武者?”


    方青謙道:“自己隨便練的,算不得武者。”


    今日了解到武者境界的衡量標準,方青迴家就用刀在手臂上一劃,有血流出,說明未到皮肉境,隻是初涉武道罷了。


    方青反問道:“對了,我聽人說你劍法很高明,可為何昨晚牛康抓你時,你一動不動,好像被嚇住一樣?”


    “我哪有?”


    馮如意將帶鞘長劍往旁邊推了推,又架肘擋著劍,道:“我當時是在猶豫,不想出劍殺他,再怎麽說也是一條人命嘛。”


    方青問道:“我可以看下你的劍嗎?”


    “當然不可以了!”


    馮如意手按住劍,生怕方青搶似的。


    “是我唐突了。”方青笑笑,他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起劉乞丐說的攻防符技,想見識一下寶劍,馮如意不願,那便作罷。


    馮如意指了指門口的一個竹簍,轉移話題道:“方青,你這是幹什麽用的?背娃嗎?”


    方青無語,道:“這是我平日裏采裝葡萄的,不過待會準備進山采點草藥。”


    馮如意雙手一拍,搓搓手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飯後,稍作休息,方青背著竹簍出門進山,馮如意跟在身後。二人自不會去七煞寨所在的西山,而是去臨靠武溝鎮的東山。


    西山奇峰險峻,山路崎嶇,易守難攻,正因如此,七煞寨的賊窩才建在那裏。而東山完全相反,山路平緩易行,方青和馮如意走在其間,東采西摘。


    “方青,好看嗎?”


    馮如意折下一朵桃花,插於髻上,問方青道。


    俯身細尋的方青直起身,迴頭看到馮如意的模樣,隻見她雙袖挽起,兩段雪白上沾著髒灰,身上掛著幾片樹葉,一手握劍,一手指著頭頂發髻,一臉認真。


    方青一笑道:“好看。”


    “那是。”馮如意歪頭得意。


    ……


    暮色四合,山風微涼。


    馮如意在溪邊甩手道:“方青,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前麵武溝鎮吃飯吧,那兒的桃花魚很有名。”


    方青看看天色,點點頭,洗手擦臉,與馮如意一起前往武溝鎮。


    一下午時間,別的草藥找到不少,人參卻一無所獲,這也在方青意料之中,東山就在武溝鎮後麵,人參這種寶貝東西,想來早就被挖光,輪不到自己。


    戌時,飽腹的方青和馮如意走出武溝鎮的華軒樓,馮如意嘖嘖嘴,對桃花魚意猶未盡,跟方青說下次還來吃。二人走在街上,卻不知被華軒樓二樓的一雙眼睛盯上。


    夜幕落下,月淡星疏,田間小路杳無人影,漆黑安謐。


    方青和馮如意走在迴去路上,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一串腳步聲,二人迴頭,看到黑暗中的一張臉,竟是牛康。


    牛康手握長刀,臉色陰寒,像打量獵物般打量方青和馮如意二人,目光落在馮如意身上時,盡顯貪婪。


    敲到錢的牛洪讓牛康見好就收,翻過此篇,可牛康心裏仍然不痛快,在華軒樓喝酒解悶,看窗景時,正巧看到方青和馮如意,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又因在方青手上吃過虧,遂偷偷迴家帶上長刀,孤身尾隨二人,等來到這偏僻無人處,才顯露行跡。


    “沒想到你換上女裝還真漂亮。”


    牛康確認四周無人,嘴角噙笑,目光肆無忌憚,仿佛要將馮如意的衣裙剝下來。


    方青擋在馮如意身前,牛康提刀一指,挑眉兇狠道:“你小子又要逞能是吧?馬上給我跪下!否則我立刻取你性命!”


    黑暗環境,會讓人產生一種虛假的安全感,認為自己的身份和行為是隱藏的,沒人知曉,惡膽橫生。加之長刀在手,壯人膽魄,牛康為洗刷恥辱,不管方青跪不跪,今晚他必殺之。


    看著身前刀刃,方青莫名想起記憶中,山匪手中的柴刀,內心深處的那份恐懼再生,給眼前提刀的牛康,增添了他本不具備的實力,而方青則仿佛變迴當日那個不敢上前的少年。


    星月忽亮,仿佛在睜大眼睛看好戲。


    方青忽地伸手抓住刀背,牛康抽刀,刀卻像長在方青手上一般,牢不可脫,方青一抬拉,從牛康手中奪過長刀,扔在田裏。


    剛才諸般情緒感受,隻一瞬就被方青壓下,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欲要報仇,先不怕刀。


    牛康的底氣源於手中長刀,刀一脫手,牛康頓慌,卻又不想就此罷休,趁方青一時沒有再動手,提拳直擊方青脖頸。


    方青使出靈象運鼻,抬手間一卷一推,牛康踉蹌跌倒,雙腿指空,狼狽不已,馮如意拍手道:“打得好!”


    “去死吧!”


    牛康抓起泥沙一揚,趁方青抬手遮眼,一拳轟在方青胸口,方青退後兩步,卻並無痛感,順勢再次卷住牛康,將其推倒在地。


    “莫非他隻會這一招?”


    牛康見方青使來使去總是這一招,且不主動進攻,於是雙手撐地,橫腿掃來。


    方青被結結實實掃中,踉蹌側踩,牛康占到便宜,掃腿如風,方青連退間被掃中數次,虧得體魄強悍,若是一般人,腿骨早就折成幾段。


    牛康對方青的怵怕漸漸消失,膽子大起來,明白方青並非什麽高手,隻不過氣力異常而已,想通此節,他信心大增,運招愈發自如,壓得方青毫無還手之力。


    方青練拳,滿打滿算才一個月,且練時氣力不濟,根本沒有融會貫通,隻一招靈象運鼻最熟悉,被牛康看出虛實的情況下,形勢不利。


    不過方青兩世為人,雖驚不亂,如此關頭靈性悟性全被激發出來,運起靈象忍辱,腿部肌肉凝縮繃緊,團成團,被掃部位頓變堅硬,牛康如掃銅鐵,吃痛後退,方青又運起一式靈象蹴踏,重重踩壓在牛康腳上,痛得牛康雙手捂腳,痛嚎不已。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請你放我一馬!”


    牛康哀嚎告饒,方青慢慢鬆開腳,馮如意用劍指著牛康道:“真是沒出息的家夥!”


    牛康眼神一凜,一把奪過馮如意的劍,想要拔劍刺殺方青時,他一愣,驚愕地看著手中長劍。變起肘腋,方青顧不上牛康的反應,一把摟住牛康脖頸,用力一卷。


    哢嚓。


    聽到這個聲音,方青忙推開牛康,自己也後退兩步,看著軟綿綿躺在地上的牛康,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吞咽一下口水,方青走上前,食指置於牛康鼻下,沒有摸到鼻息,牛康死了。


    方青後退一步,心跳陡快,喉嚨幹澀,雙手微微顫抖。


    曾在夢中踏平七煞寨,殺得仇寇人頭滾滾,可那畢竟是夢,雖然他並無殺牛康之心,可牛康已然被他所殺,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方青一時無措,愣在那裏。


    馮如意小心翼翼走上前,確認牛康沒有鼻息,嚇得臉色蒼白,跌倒在地,撐手蹬腿,與牛康的屍體保持距離。


    清冷月華下,歪頭氣絕的牛康格外顯眼,方青從一片空白中迴過神來,抬頭仰望。


    夜色星月,與前世無異。


    方青穿越多年,麵對這種景致時,每次都會產生自己並沒穿越的錯覺。可此時此刻,再沒有這種感覺。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方青眼中的恐懼和興奮,迷茫與不安,漸漸模糊交織,化作一份堅定,透過雙眸投向夜空。


    馮如意強自鎮定,起身慌道:“方青……現在怎麽辦……”


    方青看馮如意一眼,又看向牛康屍體,道:“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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