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段堯也說好了,如果秦時溫他們再來纏著你,讓段堯不要對你發火。憑著你的心意選吧,要是你有自己喜歡的,你就和他在一起,但是你選擇的人,一定要對你好。”“我手上有一些股票、房產,等我……之後,全都過給你。還有我給你的戒指,不要還給我了,以後你看著戒指,好歹能想起我幾次。”“點點,你一定要幸福,哪怕沒有我,你也一定要幸福。”“那你呢?”我把手邊的紅圍巾扯出來,砸到他身上:“我幸福了,留你一個人抱著這條圍巾,做孤魂野鬼嗎?”紅色的圍巾,那樣鮮豔的顏色,像是紅蓋頭,落在林蔚然的懷裏。我抱著他,用力親他,他立刻就迴應了。最後兩個人的唇都被咬破了,彌漫著血腥味,我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不再有任何表示,失望地躺了迴去。然後我背對著林蔚然,說了一句讓我最後悔的話:“林蔚然,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就是這句話把林蔚然逼走了。第二天我病好之後,再和段堯去看他,隻看見一個空蕩蕩的床位。我找不到林蔚然了。林夫人沒有責怪我,醫生和護士也沒有責怪我,但所有人心裏都清楚,林蔚然是在見了我之後才跑掉的。我像是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潭,放棄掙紮,從此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幾天,渾渾噩噩的時候,都是段堯在照顧我,把我抱在懷裏,一勺一勺喂我吃飯。“都是我的錯。”我很多次和段堯說:“林蔚然要一個人躲起來,直到最後。他不想讓我見了傷心。他連讓我傷心都不敢了。”段堯最初還會安慰我,但到了後來,他越來越沉默,一句話都不說了。每天我都懷揣著希望問他:“今天有然然的消息嗎?”段堯冷冷道:“沒有。”我又問:“他連爸爸媽媽都沒有聯係嗎?”再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我自言自語地說:“然然太不像話了,這麽不懂事,看他迴來我怎麽說他。”心裏卻怕他再也迴不來了,隻是不敢細想。後來我終於明白過來,不能再這樣無所作為,我要去找林蔚然。做了決定之後,我忽然有了精神,破天荒從床上爬起來,明明吃不下,還強迫自己吃了很多東西,最後全部吐出來。段堯剛剛被我打發去買芝士蛋糕了,我拿了身份證,背著一個雙肩包就出門了。最後在車站被段堯當場抓獲,我已經上了車,他硬生生把我抱下了車。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公主抱,實在太丟人了,我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直到被他塞進車裏才敢抬頭。“你為什麽攔著我?”比起生氣,我更多的是詫異,因為段堯從來不幹涉我的任何決定。我看了眼時間,高鐵已經發車了,心裏不免生出幾分焦躁。“你還在生病,我不可能放一個病人亂跑。”段堯不容拒絕地替我扣上安全帶,在我額頭親了一下:“點點聽話,迴家。”我看見了後座上放著的芝士蛋糕,段堯明知道我是為了支開他,隨便找的借口,卻還是慣著我給我買了。“堯哥,我要去找林蔚然。”我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但你跟然然也是朋友,難道你就不擔心他嗎?他一個人在外麵……”“林蔚然已經二十幾歲了,他是成年人,他會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我愣住了,轉過頭看著段堯,他眉眼冷淡,此刻看來,甚至有幾分無情。“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我沒有惡毒到盼著林蔚然死。”段堯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浮起青筋,顯然十分用力:“但我也沒辦法忍受,和我同床共枕的人,心裏永遠隻想著另一個男人。”“停車。”我做好了心理準備,慢慢道:“堯哥,既然你今天說到這種地步了,我們就說清楚吧。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段堯把車停在路邊,這是一條鮮有人來的公路,偶爾有長長的車燈掃過來,雪白刺眼的光照亮了車內,很快又遠去消失。段堯沉吟片刻,吐出兩個字:“床伴。”我再度愣住:“啊?”他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定義得這麽膚淺嗎,雖然好像也沒什麽錯,但這些天的肌膚相親、曖昧纏綿,似乎又遠不止如此。“還有一起演戲的搭檔。”段堯轉過頭看我:“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在得知林蔚然的事之前,我是你的床伴,後來你跟我在一起,也是為了演戲,為了讓林蔚然放心。”我呆呆地聽他說完,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最開始林蔚然找到我,說你們分手了,他可以幫我追你。他第一次提的時候我拒絕了,覺得他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他生病了,也明白他隻是想找個人照顧你。我答應他,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好好對你,但我不需要他幫忙。”“隻是林蔚然對你太了解了,你的什麽消息,他都能第一個知道,雖然不是我要求他告訴我的,但真的知道了那些消息,也沒辦法對你坐視不管。無意間好像承了他很多情。”“你確實是因為我出現的時機正好,才開始依賴我、接受我的。也正因如此,我得到你,就像是林蔚然讓給我的一樣。”“我哪裏不好,哪裏不值得你喜歡我?就算最開始你把我當成床伴,最後也一定會是我的,我用得著他讓?”段堯摸上我的臉,手指在我耳後的肌膚摩挲,然後俯身湊近我,幾乎和我唿吸相聞。他沉聲說:“我爭不過林蔚然,無非是因為他生了病。”我好像考慮了很久,事實上卻隻是幾秒鍾,然後就側過頭,躲開了他的手。“我要去把林蔚然找出來,隻要他還活著,我就一定要找到他。我要問問那個王八蛋,為什麽要把簡單的事情搞得這麽複雜。”到底誰欠了誰,誰又做錯了什麽,現在哪還能理清。我打開車門,背上雙肩包,一個人走在公路上,夜風如同刀刃,把臉刮得生疼。但我還是堅定地朝車站的方向走去。我會找到林蔚然的,一定會的。先從鄰近的城市找起,去當地的醫院挨個打聽,找了好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有天晚上住在酒店裏,剛洗完澡出來,就聽見有人在外麵敲門。我一下就猜到是段堯,連忙過去開門,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抱了個滿懷。段堯身上獨有的、熟悉的味道圍繞著我,瞬間讓我安心下來。這幾天積攢的失望、痛苦、焦躁都在他的懷抱裏慢慢平複了,像是泡在溫暖的水裏,全身都放鬆下來。我想起前幾天的不歡而散,心裏一直很在意,覺得傷了段堯的心。剛要和他道歉,段堯就先說:“對不起。我再也不會說那些話了。”他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把門關上。房間的窗簾拉得很緊,莫名有一種昏暗曖昧的氛圍。他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掐著我的下巴,用力親吻。在親吻的同時,略帶薄繭的指尖挑開了我浴衣上的腰帶,撫摸我腰間的肌膚。我想推開他,最終卻隻是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閉上眼睛,任由他動作。段堯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找過來,也沒再提林蔚然的事,隻是用激烈的親吻,還有越來越親密的肢體接觸來表達他的想念。這是我們第二次冷戰,不過持續了幾天,他就妥協了。“我陪你一起找他。”終於親夠了之後,段堯才放開我。我舔了舔自己濕潤的唇,忽然很難過,替段堯難過:“不用,你不用陪我一起。我找他是贖罪,因為是我把他逼走的,你摻和進來幹什麽?”“我不是為了林蔚然。”段堯一直看進了我的眼底:“我是為了你。”“我不配你對我這麽好!”不知是不是壓力太大,最近我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還有,剛才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你什麽都沒做錯,是我錯了,是林蔚然錯了。”段堯把我的臉按在他的懷裏,鎮定地說:“點點,冷靜下來。”我深吸了好幾口氣:“你這麽慣著我,萬一我是那種得寸進尺的小人,就吃定你一輩子了。段堯,你不能這麽沒有底線、沒有原則!”他淡淡道:“那你就再得寸進尺一點,吃定我一輩子。”他低頭吻住我的唇,修長有力的手指緊扣著我的手指。我抓著他的領帶,主動把他按在沙發裏,咬他輕輕滑動的喉結。他的嗓音漸漸啞了,在接吻的間隙,低聲說:“點點,我們做愛吧。”“不行,太晚了,明天還要早起……”但他已經摸到我的腿根,我下意識夾住他的手,又被他哄著把腿分開,最終還是躺在了他的身下,妥協道:“算了,你來吧。”我舍不得再拒絕他了。段堯托了很多朋友,幫忙打聽林蔚然的下落,卻還是找不到林蔚然的半點蹤跡。我已經病急亂投醫,甚至放下臉麵去求了秦時溫,讓他幫我想辦法。在我眼裏,秦時溫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但是這一次,連秦時溫也束手無策,林蔚然好像徹底人間蒸發了。有時候我會恍惚出神,以為林蔚然隻是我幻想出來的人,他從來就沒有真實存在過。隻有每次和林夫人通電話的時候,聽見林夫人在電話那端哭泣,我才能確認林蔚然是真實的。有人跟我一樣在愛他。這天段堯照例帶我一起去找醫院,我們這次尋找的是d市,這是一個靠海的城市,開車的時候甚至路過了一片沙灘。陽光很好,遠遠看去,海麵像一塊蔚藍寶石。雪白的碎浪拍打著沙灘,很多人都在沙灘上散步,或者坐著曬太陽。我想起我和林蔚然很少出去玩,唯一一次去海邊玩,還不知道哪裏惹了林蔚然,他全程都沒和我說幾句話。林蔚然總愛跟我鬧別扭,難得的假期都被他浪費了。他一定和我一樣後悔。為什麽曾經有那麽好的時候,卻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去愛呢?段堯下車去給我買冰淇淋吃,我在離車不遠的地方坐下,疲憊像潮水一樣,湧遍我的全身。隻剩下一根弦在緊繃著,隨時處於斷裂的邊緣。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這個電話很重要,也許就是我在找的那個人打來的。抖著手按了接通,那邊沒有聲音,我壓抑著顫聲問:“然然,是你嗎?”沒有迴應,我更確定了,猛地站起來。“然然,你現在在哪?你怎麽能這麽任性,說走就走了,你知道你爸媽多擔心你嗎?”意識到說話的語氣太衝,怕林蔚然生氣不迴來了,我又連忙放緩語調:“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告訴我地址好不好,我現在去接你迴家……”林蔚然始終沒有迴應,半晌,才聽到極低的一聲抽泣。“點點,不要再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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