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蔚然的聲音才從手機裏傳出來,一字一頓地說:“俞點,你在幹什麽?”我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聲音很啞:“沒幹什麽。”覺得這樣太敷衍,我絞盡腦汁編了個借口:“剛才走路磕到門框了,你知道的,我眼神一直不怎麽好使……”林蔚然根本沒聽,直接打斷了我:“是誰?秦時溫嗎?”既然被他猜到,我隻能閉嘴,是默認的意思。秦時溫在我耳邊道:“你不覺得奇怪嗎,林蔚然怎麽什麽都知道?是誰告訴他的?”林蔚然的唿吸聲變得急促起來,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我心裏忽然有些異樣,都分手了,林蔚然為什麽還要問我跟誰在一起?難道他……但林蔚然再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冷靜了下來:“從他身上滾下來,我有話跟你說。”我臉熱得厲害,低低應了一聲,就去掰秦時溫的手指,他不僅不鬆手,還把我壓在床上,抬著我的腿更用力地撞了進去。我悶哼了一聲,狠狠咬住他的肩膀:“秦時溫!”林蔚然還在說話:“我打電話不為別的,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跟阿姨告狀,說我討厭你?”我聽到這句話,頓時覺得天昏地暗。我跟我媽打電話說點悄悄話,她怎麽轉臉就告訴了林蔚然啊?“本來就是事實啊。”既然話都傳到林蔚然耳朵裏了,我幹脆破罐子破摔:“之前打電話約你見麵,你直接拒絕了,難道不是討厭我?”林蔚然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不討厭你,隻是覺得沒必要見麵。”我心裏像被戳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見我,記得清清楚楚,沒必要再跟我說一遍。”他聲音有些焦躁:“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邊似乎有人在安撫他,讓他不要激動,林蔚然故意把手機拿開了一些,不讓我聽到。我忍不住皺起眉頭,剛想問他在哪,秦時溫就捏住我的下巴,輕聲道:“這種時候不太適合聊天吧。點點,要專心。”他下身又有了動作,唇舌也貼著我的脖頸,一路吻到鎖骨處,輕輕啃咬。我身體本就處於最敏感的時候,哪裏受得住他這樣撩撥,幾乎立刻就給出了反應。但我心裏卻是惱火的,用力抵住他靠過來的胸膛:“秦時溫,你到底有完沒完?你瘋了是嗎?掛我電話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你還得寸進尺……”怕被林蔚然聽到,我已經壓低了聲音,但林蔚然還是聽到了一些動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俞點,你還跟他在一起?就這麽一會兒都忍不住嗎!”我簡直被他們兩個搞瘋了,一個逼著我跟秦時溫分開,一個緊緊抱著我,怎麽推都推不動。最後我踹了秦時溫一腳,從床的另一側連滾帶爬地下去,赤腳跑到客房裏,把門鎖上。“有什麽話趕緊說。”我用後背抵住門,艱難地平複著喘息。林蔚然的情緒也緩和下來,重新恢複了冷冰冰的語氣:“我隻是想問你為什麽告狀。我們之間的事,不要讓長輩操心。”“是誰先告狀的?不是你先跟我媽說我討厭你的嗎?林蔚然我發現這麽久不見,你都學會倒打一耙了!”他頓了頓,才說:“我和阿姨說你討厭我,隻是不想讓她在你麵前提起我。”我攥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又慢慢鬆開。“林蔚然,你還真體貼啊,怕我忘不掉你,聽別人提起你會難受,就故意讓我身邊的人都不提你的名字。”在毫無留戀之意的前任麵前,承認自己沒有放下,簡直像是淩遲處刑。我忍著心口的疼痛,裝作不在意地說:“但是你也太操心了,我早就放下了,新男朋友也找好了。當初給你打電話也不是想複合,就是想看看你過得怎麽樣,是你自己緊張過度……”林蔚然很久都沒有說話,我還以為電話已經掛斷了,卻忽然聽到一聲驚唿:“病人又暈倒了!快叫醫生過來!”緊接著就是一陣紛遝的腳步聲,好像有很多人說話,隻是聽不清楚。我這才意識到,林蔚然是在醫院。幾乎是轉瞬之間,我就迴憶起了高中時林蔚然被推進搶救室時蒼白的臉色,還有林夫人捂著臉痛哭的場景,當時擔憂驚懼的心情,到現在都很鮮明。後來我一直很關注林蔚然的身體狀況,也是因為被嚇怕了。林蔚然什麽時候又進醫院了?是高中時的病又發作了嗎?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之前拍賣會的時候,林夫人明明可以告訴我的。是因為覺得我和林蔚然分手了,所以沒必要跟我說嗎?後來我還問過段堯,他說林蔚然很好……我忽然記起當時段堯異樣的表情。可能那時候段堯就已經知道了,卻故意瞞著我。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丟到一邊,當務之急是搞清楚林蔚然的身體狀況。我對著手機大聲說話,試圖引起手機那端的注意。終於有人注意到了林蔚然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接了起來:“喂?你好,病人現在正在昏迷中,等他醒了你再打電話過來吧。”“請問你是醫生嗎?”我急切地問:“我想知道這個病人是什麽病?嚴不嚴重?什麽時候住院的?哪家醫院啊?”那邊被我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你不是病人的朋友嗎?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最後好不容易問出了醫院的地址,我打開門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裏的秦時溫。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有些疲倦地閉著眼睛,靠在柔軟的沙發裏。聽到動靜,他才抬起頭,大概是我臉上的擔憂太明顯了,他一眼就看了出來:“你還是知道了。”我聽他這話不對:“你也知道林蔚然生病了?”他自顧自地說:“林蔚然聯合那麽多人,瞞了那麽久,結果還是被你知道了。他應該像以前一樣,忍著不聯係你,就不會露出破綻了。”“看來你也是他聯合的一員了?”我忍不住罵:“你們腦子有病嗎?這種事瞞著我幹什麽?就算是個普通朋友,生了這麽嚴重的病,我也該去看一眼吧!”我和林蔚然認識了那麽久那麽久,不論那些曖昧模糊的感情,我們還是多年的摯友,唯一的摯友。雖然醫生盡量說得委婉,我還是聽得出來,林蔚然的病沒治了。他快死了。而我身邊所有的人,居然都幫著林蔚然瞞我。秦時溫開車送我去了醫院,快要踏進醫院門口的時候,我卻不敢進去了。我問秦時溫:“我能不能自作多情一迴,把林蔚然這段時間的拒絕,當作是他不想拖累我。”秦時溫抬起手,想要撫摸我幹澀的眼角:“這話你不該問我。我就算再大度,也不會為情敵說話。”我側過頭,避開了他的手。餘光卻瞥見,有一輛車急停在醫院門口,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快步朝醫院門口走來。但他在看到我和秦時溫之後停住了。我和段堯對視著,秦時溫想要握住我的手,我甩開他,走到段堯麵前。“我有話要問你,首先是林蔚然的事,還有……”我加重了語氣:“我和你的事,你和陶孜的事。”林蔚然還沒有醒,醫生說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我和段堯坐在醫院草坪前的長椅上,草坪上有很多穿著病號服的人在曬太陽。秦時溫就站在醫院的走廊下,把我和段堯的動作盡收眼底。段堯把他所知道的、關於林蔚然的事全部告訴了我。聽完之後,我閉了閉眼睛,很久沒說話。“我們之間的事,也趁現在說清楚吧。”段堯低聲道:“你一直沒給我一個說法,為什麽選了秦時溫?按照你自己說的,你曾經有一瞬間也想選我……為什麽又不選了?”我以為他在明知故問:“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他要和陶孜結婚,我怎麽選他?雙方都單身的時候,我和他亂搞也無所謂,結婚之後怎麽可能還和以前一樣?段堯道:“是我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嗎?”他思索著:“因為陶孜?你討厭他是嗎?所以那天你喝醉酒之後,我接他電話,你就不高興了,還從我手機上刪了他的號碼。”我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吃醋:“那件事是我無理取鬧了,我不該刪你手機上的東西,而且還是那麽重要的東西。”他立刻說:“不重要。”我愣了一下,難道老婆的號碼都不重要嗎?段堯為了哄我,還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我提醒他:“以後別這麽說了,讓人聽見不好。”他說:“如果你討厭陶孜,那我以後都不會再和他聯係。你知道我隻喜歡你,除了你,別人都不重要。”“不要和秦時溫在一起,你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秦時溫瘋的時候什麽都幹得出來。論家世,論長相,論學曆,各方麵我都不比他差,你跟我在一起,我會比他對你更好,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我忍不住說:“你不用一直提秦時溫,我沒打算跟他在一起。”段堯立刻抓住我的手,連續幾天都沉靜無光的眼睛,忽然變得不一樣了。“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像以前一樣……”“怎麽可能?”我說:“段堯,你做個人吧,都要跟陶孜結婚了,就收收心吧。”足足半分鍾的沉默之後,段堯才說:“要和陶孜結婚的是我堂哥,我隻是去當伴郎,最近因為服裝的問題,才和陶孜聯係得比較頻繁,那天打電話也是因為這件事。”他看了我一眼,立刻補充:“現在我已經推掉了,不去當伴郎了。”我立刻漲紅了臉,連忙說:“不用不用,你去當伴郎就好了!去當去當!我不生氣,我真的不生氣!”救命,怎麽能鬧出這麽大的誤會。都怪秦時溫,本來我看見段堯跟陶孜在一起就有些懷疑了,第二天他還告訴我,陶孜打電話給段堯提到了結婚,我怎麽可能不誤會?段堯攥緊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我這才感覺到他手心都是濕漉漉的汗意。他說:“我差點就以為,你不要我,跟秦時溫在一起了。”段堯是在緊張嗎?他怕失去我嗎?雖然一直聽段堯說他喜歡我,但我因為經曆過幾段失敗的感情,總像小烏龜一樣躲在殼裏,不敢前進一步,不敢探知更多。不知道段堯到底對我有多少喜歡。段堯不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人,在他之前,也有其他人對我說過喜歡,我全都信了,傻乎乎跟他們在一起了。其中兩個,即使說著喜歡,也還是輕而易舉和我分手了。還有一個是在騙我,他喜歡的根本不是我。所以我才不敢相信別人的喜歡,總覺得喜歡就像天上的雲一樣,一會兒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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