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沒敢說我要離開一年,林蔚然知道我要離開一個月都那麽大反應,要是知道了真相,我就離死期不遠了。這天上班的時候,老板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明天必須給他答複。我知道拖不下去了,就請了假,約林蔚然一起去遊樂場。本想著先把他哄高興了,我再好好勸他,沒想到排隊買完冰淇淋出來,就看見了賀淼淼。他跟同學一起來的,滿臉不耐煩,似乎不太情願。我立刻低下頭快步走開,心裏祈禱不要被認出來。賀淼淼卻一眼就看到了我,高興地跑過來,從後麵抱住我的腰。“點點,你怎麽在這?”林蔚然就在不遠處等我,我不敢被他發現,連忙讓賀淼淼小聲點:“我跟林蔚然過來約會的,今天我有重要的事,你不要打擾我,聽到沒有?”賀淼淼嘴裏嚼著泡泡糖,微微蹙起眉頭:“又是跟林蔚然一起。”“不然呢?難道跟你一起?”我把其中一個冰淇淋塞給賀淼淼:“這是獎勵。不要打擾大人談戀愛,聽到沒有?”把賀淼淼打發走之後,我很快找到了林蔚然。他坐在長椅上,有一個男生站在他麵前,紅著臉跟他搭訕,林蔚然低頭玩手機,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我走過去坐在林蔚然旁邊,把冰淇淋塞給林蔚然,然後看了那個男生一眼。男生還沒反應過來,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摟著林蔚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抱歉地對那個男生說:“不好意思,這個漂亮哥哥已經有男朋友了。”男生訕訕地走開了。我覺得自己宣示主權的樣子很帥,暗暗在心裏比了個yes。林蔚然說:“你無不無聊。”但他聽到我承認和他的關係,顯然也是高興的,唇角微微上揚。然後他小口小口吃著冰淇淋,灩紅的唇變得濕漉漉的,嘴角還有一些白色的痕跡。我眼睛都不眨地盯著他,終於忍不住,按著他的脖頸,主動湊過去舔他的嘴角,把他沒吃幹淨的冰淇淋舔幹淨。他立刻迴吻我,比我要熱烈得多。眼看著要發展成一些不能在公眾場合出現的畫麵了,我連忙叫停,把他推開了一些。林蔚然坐迴去繼續吃冰淇淋,裝作不經意地問我:“你自己怎麽不買一個?”我隨口道:“不想吃。”林蔚然沒說話,把冰淇淋吃完後,用濕巾把黏糊糊的手擦幹淨:“接下來去玩什麽?”我也不知道什麽項目好玩,看見哪個項目排隊的人多,就拉著林蔚然一起去排,又去商店給他買了幾個小玩偶。來遊樂場的時候林蔚然興致缺缺,但我陪了他半天,最後拉著他的手帶他一起去坐摩天輪的時候,他終於高興起來。其實林蔚然也不難哄嘛,跟小孩一樣。我鬆了口氣,打算再接再勵,趁著坐摩天輪的時候慢慢感化他。心裏正打著算盤,左邊的胳膊忽然被人抱住,賀淼淼湊過來說:“點點,你們也坐摩天輪啊。”我聽到賀淼淼的聲音就頭疼,卻還要裝得沒見過他:“淼淼,好巧,你怎麽也在這裏?”這個白眼狼,沒良心的,冰淇淋真是白給了。我恨得牙癢癢,賀淼淼卻好像看不出來,還說:“是啊,既然碰上了,我跟你們坐在一起吧。”林蔚然把我拉到他身後,毫不客氣地說:“滾。”即便林蔚然的臉色已經冷到了極點,賀淼淼還是擠到了我和林蔚然中間。我不好當著工作人員的麵耽誤時間,隻能忍氣吞聲地坐進去,用力瞪著賀淼淼。賀淼淼卻沒看我,隻是看著外麵:“哇,好高啊。”我沒好氣地說:“怕高你就下去。”但摩天輪已經慢慢升起來了,賀淼淼被我懟得說不出話,居然還生氣起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我又不打擾你們兩個,有話你就跟他說啊。”林蔚然看著我:“什麽話?”我支支吾吾:“就是那個出差的事……”林蔚然一口迴絕:“不許去。”賀淼淼好奇道:“出差?你要去哪出差?他為什麽不讓你去啊?”這小孩怎麽一點不會看氣氛。我瞪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賀淼淼氣鼓鼓地把頭扭了過去,看著外麵的景色,麵色卻越來越蒼白,最後渾身冷汗地趴在那裏,有氣無力地說:“我,我忘了,我好像恐高。”我真是拿他沒辦法,把他抱進懷裏,替他擦去臉上的汗。從摩天輪下來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賀淼淼才緩過來。林蔚然在旁邊冷眼看著,然後掏出手機:“你那幾個保鏢在哪?我打個電話,讓他們把你領迴去。”賀淼淼執意不從:“我好不容易躲開他們,我不要迴去。”我正頭疼怎麽把賀淼淼弄走,忽然有人從後麵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迴過頭,看見了笑嗬嗬的老板,他牽著一個小男孩,手裏還拿著一個兔子棉花糖。他指著那個小男孩說:“我孫子,非要鬧著來遊樂場玩,沒辦法,翹班出來陪他。你在這幹什麽呢,跟朋友出來玩?”我摸了摸那個小男孩的腦袋,隨口道:“跟男朋友出來玩。”他看著我身後的林蔚然和賀淼淼,自認為很幽默地開了個玩笑:“哪個是你男朋友啊?還是兩個都是?”“不敢不敢。”我冷汗都嚇出來了,連忙把林蔚然拉到前麵:“隻有這一個。”林蔚然紆尊降貴地笑了一下,然後和老板握手。他們寒暄了幾句,老板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對我說:“對了,你那個事差不多定了吧。要是沒問題的話,明天我就讓李秘書給你訂票了。”林蔚然知道是出差的事,立刻看向我,用目光逼迫我拒絕。我頂著巨大的壓力說:“那麻煩李秘書了。”老板感歎道:“就是可惜你們小情侶了,要談一年的異地戀,年輕人要打拚事業,也沒辦法嘛。”他說完就領著孫子去坐旋轉木馬了,我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牽著林蔚然的手還沒有鬆開,手心早就汗津津的。林蔚然一字一句地重複:“異地戀?一年?”我有些口幹,無力地辯駁:“然然,你聽我解釋。”賀淼淼看出不對勁,也不敢撒嬌賣乖了,緊張地看著我們。我對他說:“淼淼,你先迴去吧。”林蔚然冷笑了一聲:“讓他迴去幹什麽,又不是外人,剛才你不還給他買冰淇淋吃嗎?居然還在我麵前裝沒見過,可不可笑。”“你都看見了?”“確實看見了。但看不見也無所謂,我還能聽見。”林蔚然從我兜裏掏出手機,眼睛一直盯著我,然後用清瘦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屏幕:“裏麵裝了竊聽的裝置。”我忽然渾身發冷。賀淼淼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見勢不妙,從旁邊悄悄溜走了,遠遠地看著我。我麵無表情:“林蔚然,你這樣有意思嗎?”林蔚然冷道:“是你逼我的,一會兒看不見你,你就被別的男人拐走了。你怎麽不反省一下,為什麽要招惹這麽多人?”他越說越生氣:“招惹男人就算了,現在一走就是一年,居然還瞞著我,你到底想幹什麽?我都讓你拒絕了,你還當著我的麵答應……”我幹脆破罐子破摔:“那我現在已經答應了,你說怎麽辦吧。”他看了我一會兒:“兩個選擇。要麽現在去找你老板說清楚,你不接受出差,一天都不接受;要麽我們分手。”我愣了很久,才確定林蔚然提了那兩個字。“你認真的?因為這件事就要分手?”林蔚然正在氣頭上,但說出那句話之後,似乎就有些後悔了,又不好立刻把話收迴:“你去找你老板說清楚,我們就不會分手。”我看著那張熟悉的、漂亮的臉,忽然覺得很累。“林蔚然,你就是看準了我舍不得分手,才拿這件事來威脅我的,對嗎?”林蔚然眼裏流露出一絲慌亂:“我說了,隻要你跟你老板說不出差……”“不用說了。”我平靜地打斷他:“我選分手。”我沒有迴家,一個人在街上走著。風把我的臉吹得冰涼,手腳也麻木了。似乎快到冬天了。我竭力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不去想林蔚然,但隻要稍一鬆懈,林蔚然的影子就浮現在我的腦海裏。看到什麽都會想起林蔚然。就連我感覺到冷,也會想起林蔚然,想他這時候在哪裏,會不會凍著。林蔚然最怕冷了,我花了半個月的工資給他買了一條圍巾,還放在衣櫃裏,沒來得及送給他。現在看來,以後也沒有機會送了。我能給林蔚然的,也許對林蔚然來說,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他不缺愛,不缺對他好的人,有很多人送他昂貴的禮物,但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比如那條花了我半個月工資買來的圍巾,林蔚然一年大概要收上百份這樣的禮物,我給他的又算什麽?我隻能盡力對他好,在他鬧脾氣的時候哄哄他,但我總不能無底線地遷就他。我又不是囚犯,他搞監聽這一套,雖然我很不爽,但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他還不滿意,想要控製我的生活。是我把林蔚然慣成這樣的。如果少縱容他一些,他也不至於這麽肆無忌憚,居然拿分手來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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