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裏,鬆開握住我腰的手,清瘦的手指轉而輕輕旋著筆蓋,半晌道:“那重新簽。”我盯著莊墨的臉發呆,連他說什麽都沒有聽清,就忙不迭地點頭。莊墨沉默著給我在衣服上簽了字。我縱使臉皮再厚,這時候也覺得太打擾了。更何況莊墨的經紀人還不停在旁邊咳嗽。我臊得臉皮發紅,最後握了一下莊墨的手,道了謝之後,就落荒而逃。連兜裏準備的誇莊墨的稿子掉下來都沒發現。莊墨似乎在後麵喊我的名字,我迴頭,他卻已經被眾星捧月地包圍起來。我看不到他的臉,心裏有些遺憾。轉頭朝鍾琛走去,鍾琛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光看著我:“莊墨剛才摸你腰幹什麽?”“我也不知道啊。”我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拍了拍鍾琛的肩膀:“今天真夠義氣,像你這麽講義氣的人,林蔚然要是再不喜歡,連我都要覺得他不知好歹了。”鍾琛沒有理我,依舊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到底是我出了問題,還是我表哥和莊墨出了問題,就你這樣的姿色,居然能讓我那個眼高於頂的表哥看上,還撩得莊墨動色心。怎麽,你是給他們下了蠱嗎?”我瞪了他一眼:“我收迴剛才說的話,我覺得你這輩子都追不到林蔚然了,他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說話難聽的。”鍾琛嗤了一聲:“少仗著林蔚然在我麵前得瑟。等我追到林蔚然了,到時候誰還看你臉色。”笑話,林蔚然是那麽好追的嗎?要是真那麽好追,哪裏還輪得到這表兄弟倆,我肯定早就把林蔚然給泡到手了。於是我毫不留情地嘲笑:“你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哪來的?”鍾琛剛想開口,化妝師就轉到他麵前,要給他塗潤唇膏,鍾琛隻能暫時閉了嘴,卻用眼睛斜斜乜著我。昏暗的燈光下,他鼻梁挺直,眉骨高聳,確實是極完美的長相,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我看著他的臉,忽然猶疑,萬一林蔚然是個顏控呢,不會真就讓鍾琛得手了吧。讓鍾琛這種浪蕩公子哥得手,還不如讓老板得手呢。起碼老板品行是過得去的,以後對林蔚然必定極好。我自己點了半天的鴛鴦譜,心情卻漸漸低沉下去。似乎林蔚然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開心。和老板在一起,我最不開心。這時候鍾琛能開口說話了,薄唇冷厲一勾,嘲諷的意味極濃:“小嫂子,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被水性楊花的,見一個勾一個,到時候惹我表哥生氣,把你從豪宅裏趕出去,你就隻能流落街頭了。”他的經紀人過來給他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溫柔的警告道:“鍾琛,這裏人多耳雜,我覺得你說話是不是要注意點呢?”“行吧。”鍾琛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然後對我擺擺手:“你人也見到了,簽名也要到了,現在可以迴去了。”我問:“待會兒莊墨會唱歌嗎?”鍾琛低頭看著手機:“不唱,就是被媒體拍拍照,再采訪幾句。所以你別賴在這了,趕緊迴你的豪宅吧,興許住不了幾天了。”我隻當沒聽到他編排我和老板的話:“不是莊墨在這,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小屁孩一個,幼稚得要死。”我故意說:“那哥哥現在走了,你別哭鼻子哦。”鍾琛嗬了一聲:“你還真會倚老賣老。”等我走出兩步,鍾琛又在我身後提醒:“我答應你的已經做到了,後天我過生日,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要讓林蔚然心甘情願陪我兩個小時。”提到這件事,我就頭疼起來,敷衍道:“知道了,我又不會賴賬,林蔚然最聽我的話,我一定讓他陪你。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不許對他做奇怪的事。”鍾琛笑起來:“什麽是奇怪的事?”我麵無表情地說:“你現在腦子裏想的,就是奇怪的事,少意淫我們家然然。”離開化妝間的時候,無意間從鏡子裏和一雙清寒的眼睛對上,我認出來那是莊墨。刹那間,心底投下了驚鴻的影子。迴去的路上,我買了小龍蝦。林蔚然最喜歡吃麻辣小龍蝦,但他又不能吃辣,每次都吃得嘴巴紅豔豔,不停喝水。我看他喝水時仰起修長柔軟的脖頸,小小一枚喉結,緩緩滾動,也忍不住要幹渴起來。在我最垂涎他的那段時間,我熱衷於帶林蔚然吃各種辣的東西,看他清麗的臉上沁出薄汗,眼睛裏也含著一汪水,這時候總忍不住要逗弄他,暗地裏摸一下肩膀,揉一下手,占盡便宜。但後來經過那件事後,我便再也不敢了。少年時剛剛萌芽的心思,也被迫,一點一點從心底拔除。直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鮮血淋漓的疼。迴到家之後,林蔚然躺在沙發裏睡熟了,他很能睡覺,睡著的時候很乖,像隻小貓一樣。連醒的時候,那副驕矜的模樣也像貓。我戳了戳他臉上的軟肉,叫他:“喵喵,起床了。”幾乎是我一叫他,他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眼裏還有些迷茫。然後抱住我的肩膀,在我頸窩裏蹭了一下,居然喚我小名:“點點,你迴來了。”我不由心神一蕩,也抱住他的腰,又怕他清醒過來會討厭,隻是一觸即離。“好了,別睡了,待會晚上又要睡不著了。”我退後半步,揚了揚手裏的袋子,對他笑了一下:“給你做好吃的。”進廚房的時候,我想,有人窩在沙發裏睡覺、等我迴家的感覺其實很不錯。但如果他不能一輩子都等我迴家,那不如,不要開這個頭。第18章 18等小龍蝦做好,我又簡單炒了兩個菜,林蔚然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我。他像是有話想說,但是憋著不肯開口,我想他肯定要批評我追星,就裝作沒看出來,一邊哼歌一邊把菜裝盤。林蔚然冷哼:“見個莊墨而已,你就高興成這樣,你見我怎麽沒這麽高興。”我說:“這不一樣啊,我們不是天天見麵嗎?”林蔚然聞言,臉色更難看:“你什麽意思?我們天天見麵,所以你膩了,想出去找新鮮的?”這話怎麽像是妻子在指責出去偷腥的丈夫。我因為這微妙的錯亂感愣了一會兒,林蔚然卻以為我是默認,眼神變得冰冷起來:“怎麽不說話了?看來是我一句話說到你心坎上了。我還巴巴的每天找你,其實你心裏早就煩我了……”“停。”我頭疼地打斷他:“寶貝,怎麽越說越離譜了。”林蔚然也不聽我解釋,轉身就走,我心裏一慌,連忙追出去,攥住他的手腕,又從後麵摟他的腰止住他腳步。林蔚然掙紮了一下:“別碰我。”我下意識聽從了他的話,鬆開手之後,忽然發現林蔚然眼眶紅了,心立刻軟下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說兩句話就跟我鬧成這樣。我怎麽可能膩了你,我每天就盼著你來找我玩呢。”林蔚然麵色稍緩,卻還是倔強地把頭側到一邊,不肯看我。我再使出一招以退為進:“這樣吧,你要是不喜歡我追星,大不了我以後不追了,莊墨我也不見了,這樣總行了吧。別生氣了小祖宗。”果然林蔚然開口道:“把我說得那麽壞,我又不是不讓你追星。你這次去見莊墨,我攔著了嗎?”“沒攔沒攔,我知道寶貝最通情達理了。”三言兩語,我們兩個就重歸於好。我覺得有些荒唐,我都是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連我爸媽都不管我,結果林蔚然不攔著我追星,我居然還要感恩戴德。說到底都怪林蔚然控製欲太強,而我又事事縱著他。林蔚然見我進進出出地端菜,也要幫我端,我連忙把他拉到一邊:“你別碰,小心燙到手了。”他就聽我的話不碰了,乖乖跟在我身後,我看他在餐桌上坐好了,把筷子遞進他手裏。“你多吃點,最近又瘦了。”林蔚然太瘦,吃多少東西也不長肉,肩背單薄,腰也不盈一握,我剛才握住他手腕的時候,才發現他腕上骨頭都硌手,纖細得惹人心憐。我看著林蔚然安安靜靜地吃菜,才放下心來,自己也動起筷。還沒吃幾口,門鈴忽然響了。林蔚然放下筷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大半夜的誰來找你,不會又是你那個老板吧?”也說不定,老板確實有可能會我這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林蔚然。我剛要過去開門,林蔚然就搶先起身,椅子後移,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去。”林蔚然為什麽這麽積極啊?難道他也覺得來的是老板,所以搶著去?但他不是對老板沒意思嗎?我跟過去看了一眼,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林蔚然冷淡又厭惡的聲音:“你來幹什麽?”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說:“來看你。”居然是鍾琛。林蔚然連一個字也懶得和鍾琛說,直接就要關門,鍾琛伸手抵住了,有些無賴地說:“然然,這麽討厭我呢。但是你不讓我進去,有人會讓我進,我小嫂子呢,讓他過來。”林蔚然眼神一凜:“你說什麽?”我聽到這裏覺得大事不妙,連忙喝止:“鍾琛,你少在那胡說八道!”林蔚然迴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鬆開門把手,把鍾琛讓進來,鍾琛兩顴泛著紅,身上一股濃重的酒氣,也不換鞋,徑自走進來。我嫌棄道:“你這是喝了多少酒,來我家裏發酒瘋。”正要把他趕出去,鍾琛卻已經坐進沙發裏。他單手搭在扶手上,行止做派,居然顯出些風流清貴之意,之後懶懶抬起眼皮看我一眼:“這又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家,也是我表哥的,難道我還來不得嗎?”林蔚然重複道:“表哥?”說著,又看了我一眼。我被林蔚然這一眼看得直冒冷汗,下意識胡謅:“他喝醉了,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別理他,趕緊去吃飯吧。我找人把他送迴去。”正要給老板打電話,讓他把他表弟帶走,林蔚然就按下了我的手機。“這麽急著把他送走幹什麽?”林蔚然麵無表情,眼神清冷:“我還有話沒問清楚呢。”我必然不能讓林蔚然瞎問,萬一他審出這個房子是老板給我住的,問我為什麽,我總不能說是老板為了追他,在討好娘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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