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我還是很痛,你是不是借機欺負我。」她的手臂如針剌般疼痛,一抽一抽的。


    被冤枉的漠生很無言,他已經盡量放輕力道了,可是她還是嬌不受力。「忍著,不準叫疼。」


    「忍不住怎麽辦?」她又想哭了。


    「再忍。」他一推一揉搡,額頭的汗珠冒出。


    「忍不了。」她嘟著嘴。


    「忍不了就下去。」他激她。


    梅雙櫻用腳踢了他一下。「我殺了三百六十一名胡人,你休想搶我的功勞,你看我的赤焰九尾鞭都被血染黑了。」


    流出的血太多,一層一層的滲上鞭身,人血幹了之後會變黑,她一洗再洗還是有些殘血留在倒勾上,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的浸染,赤焰的豔紅不再,隻剩下近乎墨色的深紅。


    「餓不餓?」


    「餓。」早就餓扁了。


    漠生從懷中取出一塊幹嫫嫫,對半撕開,一人一半。「快吃,冷了會變硬,你又嫌咬不下去。」


    「大師兄真好,世上第一好。」她大口一咬,膜饈不夠細軟還是讓她頓了一下,勉強用牙咬住撕開一角。


    其實味道並不好,就是耐嚼,嚼久了會有些麵香,但牙口不好的人真的不行,會梗在喉嚨。


    「隻對你好。」他又拿出水讓她喝上兩口。


    「嗯!」那是當然,她就是他,對她好便是對自己好。


    「小口喝,別噎著了。」她性子急。


    「大師兄,我好像聞到烤雞味。」是幻覺吧?城裏已限糧好幾日了,舉凡糧食都得照分額。


    水不夠喝,上遊的河水被下了毒,隻能以井水止渴,燒水煮飯的用水都要計算著來。能不淨身就忍著,十天半個月洗一迴就好,誰知道要撐多久才有援兵,省著點用總沒錯,仗還有得打。


    而食物也短缺,城外兵臨城下,百姓出不了城收糧,一日日的嚼用也是吃不消,隻能少吃點,維持基本的消耗量。


    「狗鼻子。」他輕笑地一點她眉心。


    她喜出望外。「真的有?」


    「沒有也要想辦法給你弄來。」漠生變戲法似的手上多出油紙包住的東西,油紙一打開,是還在冒熱氣的雞腿。


    「大師兄怎麽變出來的?」她輕咬一口,久未嚐到的滋味讓她感動得快要落淚,太好吃了。


    她的「久」隻有四、五天,城裏的雞吃得差不多了,要看陵山縣和天水城能不能及時送來補給。


    「我趁敵軍沒注意在城外小山頭捉的,我烤了一半,另一半燉了湯,晚一點讓你補身。」他說得像在自家後院捉雞,伸手一撈就有,讓人感覺不出絲毫的危險性。


    咬了幾口的梅雙櫻把雞腿往他嘴邊一放,要他咬一口她才吃。「有福同享,我才不會獨食。」


    她是護食。


    漠生笑著一咬,知道他不吃她絕對不會吃。


    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光,沒人問一半燉湯,另一半除了雞腿,其他的肉去了哪裏。


    至於另一頭啃著雞頭、雞胸、雞翅、雞脖子的莫不還是一臉錯愕。


    為什麽隻給他骨頭,肉呢!他最愛吃肥到流油的雞腿。


    「換你們擋一下,我們撐不住了。」


    滿身是血的陳校尉帶了十餘名傷勢不輕的殘兵往戰壕中一躲,整個人像麵團似的癱軟,林芷娘組成的醫護兵立即上前醫治。


    「好,我們上。」


    長鞭再度上揚,破空聲一響,剛靠近一些的胡兵被揮落七、八個,伴隨著正前仆後繼的兵士,一串肉人壓上另一串,眾人忍不住暗忖一定很疼。


    「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三、三百六十三個半,補一腿,三百六十四……三百八十一……大師兄,你不能輸我……」她的落櫻三十六鞭不是用來殺人的,可是死在鞭下的人不計其數。


    隻是她再怎麽殺,胡人好像都不見少過,萬頭攢動有如一隻隻黑黝黝的蠍子,高舉著有剌的尾巴向前撲擊。


    梅雙櫻懷疑她能不能殺得完,援兵再不來,嘉言關都要成毒蠍子的巢穴了。


    「都給你,當你的功勞。」他用不著。


    「好。」


    如此堅持了五天,兩人都腦暈目眩了,一會兒上陣、一會兒休息,身上又多了好幾道傷。


    其實他們可以從旁邊的小城離開,無須為守城流盡一身血。可是漠生做不到眼看親舅力竭而亡卻置之不理,而林芷娘不走,梅雙櫻又怎好出城,於是留下來繼續血戦。


    「大師兄,我好想睡一下。」困極了,眼皮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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