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缺冷冷道:“唐先生剛才不是已經出過手了嗎?”


    唐世良麵現鬱怒,沉聲道:“老夫看你年紀輕輕,本待不與你計較,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了!”


    左手緩緩拾起,一隻烏黑如墨的手掌,突然從大袖中出現,迅快朝寧無缺當胸印來。


    寧無缺依然站著不動,耳邊聽到竹逸先生“傳音入密”說道:“他使的是‘毒煞掌’,寧老弟接不得!”


    話聲堪堪入耳,寧無缺右手抬處,三個指頭已一下扣住了對方脈門,濃眉微軒,冷聲道:“唐門‘毒煞掌’對宮某未必管用,閣下收迴去吧!”


    他話聲一落,三個指頭果然鬆了開來。


    唐世良做夢也想不到唐門最厲害的毒功“毒煞掌”竟然會被人家一把扣住,扣住了竟然還敢就此放手。


    他對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當真有些莫測高深!心想:“他說得出‘毒煞掌’,若是沒有把握,豈敢隨便鬆手?


    嘿!嘿!就算你練成護身真氣,(他方才一記貫足內勁的衣袖,拂出去就被一道無形氣牆堵住,認為寧無缺練成了道家護身真氣)也無法和唐門的‘七絕散’抗衡!”


    心念電閃一動,左手倏收,人也隨著往後退出去了一步,但就在他往後退出之際,右手衣袖也再次揚起!


    他方才第一次揚起右手衣袖,隻是貫足內勁的一記衣袖而已,這迴可不同了,他衣袖乍展,從他大袖之中飛出幾縷極細的彩絲。


    這幾縷彩絲,有著七種顏色,細得幾乎連肉眼都看不清楚,但它卻是唐門中最霸道的“七絕散”!


    不論人畜,隻要沾上一點,就得當場中毒倒地,一盞熱茶時間以內,沒有他們獨門解藥,內腑便告潰爛,再過一盞熱茶時光,骨肉皮毛悉數變成一灘黃水,人地無形,是唐門曆代相傳列為禁方的三種強烈劇毒之一。


    寧無缺內功已臻上乘,目光何等銳利,自然看得清楚,七縷彩絲從對方大袖中飛出,立即飄散開來,一瞬之間,散於無形,心中不禁一動,忖道:“看來這七縷彩絲,大概是唐門很厲害的毒藥了!”一念及此,不由雙目乍睜,大喝一聲:“你敢對宮某使毒?”


    右手抬處,一掌迎著拂出,他雖沒使出“返照神掌”,但以他目前的功力,已是非同小可,一道掌風像扇麵般展開,浪潮般推出,不但把毒粉吹得無影無蹤,連唐世良一個人都被震得離地倒飛出去尋丈之外。


    唐世良落到地上,還是站不穩,連連退了三步,才算站穩,一張白皙的臉上流露出駭異之色,雙足一點,一個旋身,飛縱而起,朝竹林外投去。


    寧無缺冷冷地道:“唐先生,恕宮某不送了。”


    迴轉身,隻聽竹逸先生以“傳音入密”說道:“寧老弟,老夫不想出麵,你問問黃鼠狼的口供,不過此人甚是狡猾,才有黃鼠狼的外號,問清楚了,就讓他們走吧!”


    寧無缺點點頭,也以“傳音入密”答道:“晚輩省得。”


    當下走近黃鼠狼背後,舉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冷聲道:“黃朋友,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這一拍自然是解開了他的穴道。


    黃鼠狼果然依言轉過身來,一雙鼠目滑溜溜地打量著寧無缺,悍然道:“在下和少俠毫無過節可言,不知少俠何以要點在下穴道?”


    寧無缺目光冷厲,徐徐地說道:“宮某雖然點了你的穴道,但你耳朵依然可以聽得到,對不?”


    黃鼠狼隻好點點頭道:“是。”


    “那好。”寧無缺道:“方才唐世民來過了,你總聽到了?”


    黃鼠狼道:“在下聽到了。”


    寧無缺哼道:“可笑他‘毒煞掌’沒有奏效,又從大袖中施放出七縷彩絲,那自是唐門極厲害的毒粉了,但依然被宮某一掌震飛出去,你也聽到了?”


    黃鼠狼聽得大駭,“毒煞掌”是唐門中最厲害的毒功,他說出七縷彩絲自是“七絕散”了。


    “七絕散”乃是唐門嚴禁的烈毒,這年輕人不懼“毒煞掌”,不畏“七絕散”,他難道不是人?他瞪大炯炯雙目,看著寧無缺,幾乎不敢相信,口中隻得應了聲:“在下聽到了。”


    寧無缺迴到右首一張竹椅上坐下,目光一抬,說道:“這是說黃朋友已經沒有後援會來救你了?”


    黃鼠狼現在聽出來了,問道:“少俠的意思……”


    寧無缺朝他悠閑地笑了笑,才道:“既然沒有人會來救你,那麽黃朋友唯一的出路,隻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這話你應該懂吧?”


    黃鼠狼本是個狡猾如狐的人,但因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莫測高深之感,心理上不免受到了很大的威脅,說道:“宮少俠可否說得明白些?“寧無缺道:“我說沒有人會來救你,隻有你自己可以救你自己,這自救之道,就有兩種,第一種你可以用武功對付宮某,但不是宮某小瞧你,憑你這點能耐,想和宮某動手,那還差得遠,但有一點,你不妨可以試試。”


    黃鼠狼方才麵向裏麵,沒有看到寧無缺和唐世良動手的情形,唐世良使出“毒煞掌”和“七絕散”,還被寧無缺震飛出去,隻是聽寧無缺自己說的而已,心中自然並不完全相信,但二莊主不敵敗退總是事實,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聞言問道:“宮少俠的意思是……”


    寧無缺微微笑道:“你穴道已解,宮某坐在這裏,可以讓你走出五步,如果黃朋友能逃去”二丈以外,宮某就讓你把四個手下一齊帶走,不再為難你,黃朋友認為夠公平嗎!”


    黃鼠狠自然不信,他坐著不動,讓自己走出五步,既已走出五步,還逃不出二丈以外嗎?


    這話連隱身屋後的竹逸先生也不相信,聽得微微攢眉,心想:“我已告訴過他,這黃鼠狼十分狡猾,放他出去,還想捉得迴來。”


    黃鼠狼沒有立即迴答,望著寧無缺,沉吟道:“宮少俠坐在這竹椅上不動?”


    “當然!”寧無缺微微笑道:“宮某如果站起身來,就算宮某輸了。”


    黃鼠狼道:“宮少俠說話要算數?”


    寧無缺嘿然道:“宮某說出口的話,自然算數。”


    黃鼠狼道:“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寧無缺道:“你自己數著步數,走出五步,然後你可以用任何方法逃走,隻要能夠逃出二丈就算你贏了。”


    “好!那在下就遵命!”


    黃鼠狼聽他口氣如此堅定,自然不敢小覷了他,當即舉步朝外走去,口中數著:“一、二、三、四、五。”


    走到第五步,已經跨出大門,但在第五步,腳步一停,迴頭道:“在下那就少陪了!”


    他迴頭說話之時,腳尖猛力一點,一個人就像箭一般縱身朝前掠去。


    寧無缺果然端端正正坐在竹倚上,就在黃鼠狼話聲甫落,雙足堪堪縱起,他右手也及時抬起,朝前招了一下,說道:“迴來!”


    這“迴來”兩個字說得並不響,但黃鼠狼縱起的人,突覺背後傳來一股極大的吸力,把他一個人“嘶”的一聲,憑空攫了迴去,一下落到寧無缺的麵前。


    這一下把黃鼠狼驚出一身冷汗,心頭暗暗駭異道:“這小子幾時學會了昆侖派失傳已久的‘縱鶴擒龍’神功。”一個轉身連連抱拳道:“宮少俠神功蓋世,在下認輸了。”


    寧無缺朝他微微笑道:“方才宮某說過,你自救之道,共有兩種,逃走隻是第一種而已,目前你已經試過,在宮某麵前要想逃走,是辦不到的事。”


    黃鼠狼雙目轉動,問道:“在下想聽聽宮少俠的第二種。”


    “第二種非常簡單,隻有兩個字……”寧無缺徐徐地道:“黃朋友做到了,也可以帶著你四個手下離去。”


    黃鼠狼覺得自己平日善用心計,但今天在這年輕人麵前,就有黔驢技窮之感,望著他說道:“在下願聞其詳。”


    “合作!”寧無缺隻說了兩個字,但雙目之中神光陡射,沉聲道:“在下想知道的,黃朋友隻要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就是合作;如果黃朋友有半句虛言,或是想故弄狡猾的話……哈哈,宮某不是名門正派出身,你總可以想到後果如何了?”


    黃鼠狼隻覺他兩道眼光,宛如兩柄鋒利的長劍,冷芒逼人,你隻要看他一眼就會不寒而栗。心頭不覺暗暗地發毛,忖道:“這小子好精純的內功,好濃重的殺氣,不知他究竟是什麽路數?”一麵連忙抱拳道:“不知宮少俠要問什麽?”隻要在下知道的,在下自然願意奉告,決不保留。”


    “哈哈!”寧無缺忽然大笑一聲,這笑聲鏗鏘如同有物,直震得黃鼠狠兩隻耳朵嗡嗡作響,吃驚道:“宮少俠何故大笑呢?”


    寧無缺朝他微哂道:“宮某說過,黃朋友在宮某麵前少弄狡猾,宮某如果問你的話,若有遺漏之處,黃朋友自然不會說出來的,因此宮某並不想問你什麽,黃朋友還是自己說出來的好,這樣你若有遺漏之處,宮某就可以聽得出來了。”


    隱身屋後的竹逸先生聽得暗暗點頭,忖道:“寧老弟這番話,說得極對,讓黃鼠狼自己說,確實比他悶一句答一句好得多,這樣一來,任你黃鼠狼再狡猾,自然也使不出花樣采了!”


    黃鼠狼作難地道:“這要在下從何說起呢?”


    寧無缺冷峻地道:“黃朋友就從自己說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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