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本仁沉哼道:“老夫要柴昆讓路,他竟敢對老夫出言不遜,老夫隻要他躺下,讓人把他抬走,已經夠客氣了!”


    莊稼老頭連連點頭道:“那是柴昆不對,遇上白虎神不肯讓路,還出言不遜,實在該死,這也隻能怪他學藝不精,死了也怨不得誰。”暴本仁給他這麽一說,一時倒不知如何說好?莊稼老頭又道:“但他沒有死,傷得半死不活,給人抬了迴去,真是給師門丟人現眼,所以老漢要來問個明白。”


    暴本仁嗔目道:“你是柴昆的師叔,問明白了又待怎的?”


    莊稼老頭道:“柴昆師傅早就死了,隻剩下老漢一個師叔,暴掌門人教訓了他,他師傅無法向你賠禮,就隻好由老漢向你暴掌門人賠禮了。”


    暴本仁道:“你……”


    莊稼老頭拱拱手道:“暴掌門人代我死去的師兄教訓了柴昆,老漢是特來致謝的。”說完又連連拱手。


    暴本仁突然大喝一聲,右掌朝那莊稼老頭當頭劈落!


    但他“大風掌”堪堪出手,忽然沉哼一聲,高大身軀往後連退了三步,臉色劇變,厲聲道:“無形刀,你……”


    莊稼老頭連忙接口道:“老漢謝過了,那就失陪。”


    掉頭就走,他明明是一步步的走去,但腳下之快,就是一般人奔行,也及不上他,眨眼工夫,就已走得沒了影子。


    暴本仁一手掩胸,沉喝一聲:“咱們走。”


    謝霆飛看情形,已可證明他傷在莊稼老頭的“無形刀”下,心頭大感痛快,朗笑道:“暴本仁,你不想和大哥交手了嗎?”


    暴本仁連頭也不迴,哼道:“姓謝的,老夫中人暗算,咱們這段梁子,老夫不會忘記的。”


    一路奔行而去,端木休、端木元那敢停留,也急忙跟著奔去。


    淩戰看得暗暗心驚,自己先前還安排讓霍二弟去對付金刀門,設若沒有暴本仁掌傷風雲刀柴昆,這莊稼老頭憑自己三人也絕非人家對手。


    暴本仁一走,隻剩下神燈教主一幹人了。


    淩戰朝談朕拱拱手道:“談教主也是衝著兄弟來的,不知兄弟說的話,談教主是否信得過?”


    談朕早已盤算過,如果佛怒蓮確在車上,就算和龍眠山莊鬧翻了,也理屈在彼,萬一車上果真沒有佛怒蓮,那麽和龍眠山莊結下梁子,實是不智之舉,聞言嗬嗬一笑道:“兄弟和淩老哥相識多年,淩老哥說的話,自然可信,兄弟少陪。”


    淩戰道:“談教主請留步。”


    談朕道:“淩老哥還有什麽見教?”


    淩戰道:“二弟,你下來。”


    霍天柱打開車門,一躍下車,拱手道:“大哥有何吩咐?”


    淩戰含笑道:“談教主雖然信得過愚兄,但總是聽了江湖傳言趕來的,咱們兄弟和談教主一向是道義論交,咱們沒擒獲佛怒蓮,車上也沒有佛怒蓮,正好請談教主作個見證。謠傳自可不攻自破,也免得汁湖同道再誤會咱們兄弟,你把車廂門打開了,讓談教主、霍老哥,以及四位香主瞧瞧!”


    霍天柱躍下之時,車門並沒掩上,原也含有讓談朕看到車中無人之意,經大哥一說,立即應了聲是,依言把車廂門打了開來。


    其實不用他打開,談朕也看到了,不覺嗬嗬大笑道:“兄弟聽到傳言,原也隻是來跟淩老哥請問一聲的,難道兄弟還信不過皖西三俠?李兄這不是見外了嗎?”說完,抱抱拳道:“如此看來,這謠傳隻怕是佛怒蓮故意敢出來的空氣了,兄弟失陪了。”


    手拉龍頭杖,當先行去。他身後五人也像一陣風般跟著走了。


    淩戰道:“二弟,三弟,咱們上車!”


    ……


    ……


    車轔轔,馬蕭蕭!


    一條滾滾黃塵,沿著大路遠去。


    右首疏林間,忽然像魅影般閃出兩條人影!


    那是兩個花白頭發的老太婆。


    一個戴著黑絨包頭,身穿藍布夾襖,一張臉上布滿了直條皺紋,一手挽著一隻竹籃,卻用一塊舊布覆著,不知籃裏放的是什麽東西?


    一個生成一張馬臉,雙顴聳起,不但耳朵上戴著一副大金環,滿頭都插了珠翠,六寸金蓮,穿了一雙大紅繡花鞋子,連手上也拿著一方尺許長的大紅手帕。


    兩人走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她們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三姑六婆中人物,縫窮婆和劉媒婆。


    三姑六婆,隻是江湖上人對她們的通稱,把九個不同類型的人物——三個“姑”和六個“婆”扯在一起。


    三姑,是道姑、尼姑、藥姑,都是白道中人平日不相往來。


    隻有六婆,才是邪派人物,原先也並不相識,但在江湖上成了名之後,因為同是六婆中人,臭味相投,就從此結成一黨。


    這六婆是:縫窮婆、賣花婆、王牙婆、閻佛婆、劉媒婆、孫虔婆。


    從她們結為姐妹,自成一黨,尤其各有一手獨門絕技,在大江南北,黑白兩道中,隻要提起六婆,可沒人敢招惹她們。


    閑言表過,卻說兩人閃出疏林,劉媒婆眨著三角眼,楞楞的道:“這小子會不在車裏?難道會是傳聞失實?”


    縫窮婆哼道:“無風不起浪,如果車中沒有佛怒蓮,淩戰三個大男人何用雇一輛馬車?”


    劉媒婆道:“但車上明明沒有人。”


    縫窮婆道:“這也許是淩戰使的障眼法,他們可能有人中途下了車。”


    劉媒婆一怔道:“皖西三俠不是都在車上嗎?”


    縫窮婆一臉皺紋中綻出詭笑,緩緩說道:“淩戰不是有一個女兒嗎?她人呢?”


    劉媒婆三角眼中異光閃動,說道:“申大姐是說他女兒把那小子帶走了?”


    縫窮婆道:“我看八九不離十。”


    劉媒婆道:“但那姓寧的小子武功高出淩戰女兒甚多!”


    縫窮婆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問道:“老五,你是幹什麽的?怎麽連這點都想不出來?”


    劉媒婆眼珠一轉,不覺呷呷尖笑起來,說道:“美人計,沒錯,這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還虧他淩戰是皖西三俠之首,為了……呷、呷,居然不擇手段,要他女兒使美人計。”


    縫窮婆哼道:“你以為白道中人,就不存凱覦之心?堂堂少林寺羅漢堂的首席長老,不是也軋上了一腳?”


    劉媒婆道:“申大姐既然認為淩戰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咱們就找他小丫頭去!”


    “刷!”這是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聲起自兩人身後。


    縫窮婆沉喝一聲:“什麽人?”


    身隨聲轉,一下向左旋出,轉過身去。


    劉媒婆也不待慢,幾乎是同時轉過身去。


    兩人的目光也一起投注到一個人的身上,這人就麵對著她們站在林下。


    那是一個穿綠色長袍的小老者,古銅臉,頷下留著一把白髯,看去神情極為詭異!


    這人能在縫窮婆、劉媒婆兩個高手不知不覺問到了她們身後了,一身武功造詣顯然極高。


    那麽方才極其輕微的那聲“刷”敢情是他故意弄出聲音來的了。


    綠袍老者那張古銅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朝兩人拱拱手道:“真對不住,老朽驚動兩位大嫂,打擾兩位的談話!”


    縫窮婆目光直注,冷冷的問道:“你聽到了什麽?”


    綠袍老者含笑道:“老朽剛來,二位大嫂談些什麽,老朽怎會聽到?”


    劉媒婆問道:“你是什麽人?”


    綠袍老者暗笑道:“老朽隻是敝主手下的一名管事而已!”


    劉媒婆又道:“你主人是誰?”


    綠袍老者笑了笑道:“主人就是主人,老朽隻是主人手下一名管事,怎敢稱唿主人的名號?”


    縫窮婆道:“你來此何事?”


    綠袍老者口中“哦”了一聲,忙道:“老朽隻顧說話,差點誤了大事……”


    縫窮婆心中一動,不待他說下去,就截著問道:“你說的是什麽大事?”


    綠袍老者目光打量著兩人,問道:“二位大嫂,可是縫窮婆,劉媒婆嗎?”


    縫窮婆道:“你問這幹嗎?”


    綠袍老者:“老朽是專程找二位來的。”


    縫窮婆道:“你找咱們有什麽事?”


    綠袍老者喜道:“兩位大嫂果然就是縫窮婆、劉媒婆了!”


    縫窮婆道:“你還沒說找咱們有什麽事?”


    綠袍老者道:“老朽隻是主人手下一名管事,自然是奉主人之命來找二位的了。”


    縫窮婆道:“你主人找咱們何事?”


    綠袍老者道:“主人有什麽事,老朽自然不敢多問,他吩咐老朽來找二位,老朽就來找二位了。”


    劉媒婆道:“你主人總交代了你什麽話吧?”


    綠袍老者道:“是,是,主人交代老朽,要見見二位,老朽是專程來請二位的。”


    縫窮婆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隨你去!”


    綠袍老者連連拱手道:“勞駕、勞駕,務請二位大嫂枉駕一行。”


    縫窮婆當然想得到這綠袍老者看來武功極高,那麽他主人的武功,自然更高了,隻不知他主人究是什麽人?一麵冷然道:“你主人要見咱們,自該由他親自來見咱們,為什麽要咱們去見他?”


    “哦!”綠袍老者張開了口,發出哦聲,這表情好像縫窮婆不該這樣說話的,接著說道:“主人是何等人物?他要見的人,自然由老朽領著去晉見,主人怎會親自來呢?”


    聽他口氣,他的主人果然是一位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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