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範家鋪子大門,才跨上驢子,就見周顯等人在路邊等候。


    見方選出來,幾人一擁而上,將他圍在中間。


    “如何了?”周顯一臉猥瑣地問道,“這泡妞大法,可曾施展?”


    “施你個頭啊。”方選伸手就是一巴掌,“人家小姑娘才十五六歲。”


    “二八年華,正是婚配的好年紀啊。”周顯一本正經道,“你若能就此成家立業,也不枉兄弟我照顧你這麽久。”


    “封建餘孽。”方選搖頭,不予理會,催動韁繩奔迴客棧。


    借著酒勁,徑直迴房睡了,一覺到天亮,頓感神清氣爽。


    起床洗漱後,和幾人打個招唿,在幾人滿含深意的猥瑣眼神中,又去了範家鋪子。


    見方選來到,範瑾急忙出迎。本想讓到二樓,奈何方選執意不肯,於是幹脆繼續在院中落座。好在正值春季,氣候適宜,院中花香鳥語,倒不失為一個好場所。


    二人落座,丫鬟立即過來,焚香泡茶,又將筆墨紙硯端來。範瑾親自研墨,又拿出兩本讀物,開始教習方選。


    “此為《三字經》,此為《千字文》。”範瑾指著讀物道,“我自幼時讀書,便是這二者啟蒙。”


    “我知道,人之初,性本善……”方選立即背誦起來。


    此時他也明白過來,這裏有著和自己原來的世界同樣的文化,就如同兩個平行世界,唯一的不同,就是這裏在第一個大一統王朝開始後不久,就遭遇天劫,導致後來的曆史發生了截然不同的發展。


    而這《千字文》和《三字經》,也都是先朝的文化遺產,幸運地沒有在天劫中遺失。


    “既然先生知曉,那就好辦了。”範瑾聞言大喜。


    隨後與方選逐字核對,除了有部分文字不同,內容幾乎一模一樣。如此一來,方選的學習也更為快捷,拿著毛筆,邊默念邊抄寫,一整日時間下來,倒也學會了不少文字。


    如此過了兩日,方選都沉浸在學習的快樂之中。


    心裏一直感歎,在這院子裏,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還有古裝蘿莉美女親手教學,如果高中時有這條件,我又怎會考不上重點大學啊!


    期間收到消息,周府來請過一次,卻被周顯找理由推脫了。方選也樂得清靜,在範家鋪子一連待了三天。雖然字依然寫得醜陋,如同雞爪爬過,卻將兩本讀物默寫了無數遍,已是倒背如流。


    隨著學習深入,二人的交流也增加了許多。


    範瑾總是詢問戰場上的見聞,想了解方選如何單騎退敵,如何單刀擒單於等等內容。後者自然也不客氣,敞開了吹牛,總之把自己說得無比英明神武,把範瑾忽悠得雙目中泛出了小星星。


    直到第三天下午,方選照舊吹牛時,就聽夥計來報:“先生,門外有一惡漢求見?”


    “惡漢?”方選一愣,“可曾通報姓名?”


    “他自稱周顯。”夥計迴。


    方選這才反應過來,可不是惡漢麽,就周顯那外貌,放哪都能直接嚇死小朋友。他也就是看習慣了,才沒覺得有什麽。


    於是急忙起身出門。


    周顯等人候在門外,見方選出來,急忙走過來道:“方才來了兩個人,說有要事急著求見,正在客棧等候。”


    “什麽人?”方選皺眉問道。


    周顯牽過來驢子,示意方選騎上,隨後快步朝客棧走,同時解釋了目前情況。


    下午時,他們幾人在客棧內喝酒,就見兩個高大身影走近,乃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稱屠山海,女子名叫屠千秋,二人是兄妹,從關北草原而來,此行有要事需求見劉仲達,奈何走投無路,經過打聽後,輾轉來找了方選。


    “據店裏夥計說,這兄妹是販馬的,時常往來於草原和關內。”周顯說道。


    “終於等到了。”方選勒住韁繩道,“先不急著迴去。”


    “啊?”周顯一愣,撓撓頭笑道,“我收了他們五十兩銀子,要請你迴去呢。”


    隨後又問,“你認識他們?”


    “才五十兩,急什麽,大頭在後麵呢。”方選調轉驢頭,“走,去營牢。”


    一行人調轉方向,不多時來到城北營牢,卻發現守衛已經換人,想來劉騰飛對城防人員的調動十分徹底。


    “希望他別犯糊塗……”方選心道。


    “站住!”兩名看守伸出長槍,擋住眾人腳步,“營牢重地,閑人免進!”


    “你眼眶裏長的是巴豆嗎?”周顯惡狠狠地罵道,“也敢攔我家先生的路。”


    兩名兵丁顯然是沒見過這麽橫的,眼神為之一愣,頓時被唬住。


    “我奉公子之命,前來提審要犯。”方選從驢背上下來,把手裏的韁繩丟過去,“把驢子顧好!”


    “還不快讓開。”周顯又加了一句。


    兩名兵丁對視一眼,不情願地讓到門邊,其中一人接過驢子的韁繩,準備朝一旁的馬廄走去。


    “住手。”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眾人抬眼看去,見一隊巡邏的兵丁來到麵前,為首之人甚是麵生,看裝扮應該是個低級軍官。


    “爾等何人?”軍官質問,“膽敢擅闖營牢,意欲何為?”


    方選卻不迴話,抬手一把手扇在他臉上。


    軍官大怒,立即抽出佩刀,身後的兵丁也都舉起了武器。但隨後,他們又都偃旗息鼓了。因為他們看見,方選手裏舉著城主令牌。


    “滾!”方選喝道,“老子趕時間。”


    軍官捂著臉,帶著手下人灰溜溜地離開。而守門的兵丁,臉上浮現出慶幸之色,心道如果剛才執意阻攔,挨打的就得是自己了。


    方選邁步走進營牢。


    光線依舊昏暗,好在已經來過兩次,倒也熟門熟路。


    徑直來到關押賀蘭單於的牢房前,就見文書和翻譯正在問話。而賀蘭單於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迴答著。


    “丁主事。”文書見方選出現,急忙起身行禮。


    賀蘭單於則突然站起,衝著方選說道:“鼎,我的鼎!”


    方選卻不理會,反正也聽不懂,隻當他在念經,轉頭朝文書擺擺手問道:“二位辛苦,不必如此多禮,問得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了。”文書忙迴,同時將麵前厚厚一遝冊子遞過來。


    方選接過查看,有許多文字他還不認識,但依舊可以看出,其中內容十分詳盡,許多地方還專門畫了圖示。


    “好!”方選點點頭,心道還好劉騰飛不是個草包,雖說換了守衛,卻並沒有叫停審訊。


    “幾時可訊問完畢?”方選又問。


    “今明兩日就差不多了。”文書迴,“大抵都已問過,還需再了解些細節。”


    “如此甚好。”方選看看周圍,見並無旁人,於是轉過身,背對著賀蘭單於,朝文書和翻譯作個揖,低聲說道,“二位兄台,我有一事相求。”


    “丁主事盡管吩咐,何必言求。”二人受寵若驚,急忙還禮。


    “長公子可是吩咐過,所有訊問記錄要送去城主府?”


    “確實如此。”


    方選點頭,從懷裏掏出兩錠金子,塞到二人手中。


    這是他這幾日特地找人換的,將原本羅掌櫃送的五個十兩的金錠,換成了五兩的,以方便使用。


    “小的不敢!”二人急忙推辭。


    “拿著。”方選道,“這幾日,二位辛苦了,這些銀兩,權當在下的感謝費了。”


    見二人扭捏地收下,他才用更低的聲音說道,“此些詢問記錄,煩請二位謄抄一份,秘密送往雲來客棧,屆時仍有一份金子作為感謝,可否?”


    “既是丁主事吩咐,必當照辦。”二人連連作揖。


    一人到手一錠金子,加之許諾的另一份,總共每人可得十兩黃金,這是一筆巨款,已經足夠讓他們為之賣命。


    方選拱拱手,正要離開,卻聽身後的賀蘭單於大喊:“我都已說了,何時給我禹王鼎?”


    翻譯識得眼色,急忙湊到方選耳邊,將之翻譯轉達。


    方選轉過頭,笑道:“鼎暫時是不能給你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個好消息,你馬上就能迴家了。等你重獲自由,咱們再談鼎的事吧。”


    說著示意翻譯轉達,隨後轉頭離開。出了牢門,在守衛點頭哈腰的送別中,騎上毛驢領著眾人揚長而去。


    “這打賞是否太多了?”周顯問道,“兩個小吏罷了,何必要用十兩金子收買。”


    按照一般匯率,一兩黃金等於十兩白銀。


    城內普通人全家月收入不過一二兩,基層官吏相對高點,年收入也不超過二十兩白銀。方選一出手就是十兩黃金,足夠給他們發五年的工資。


    這讓周顯覺得,有些大財小用了。


    “你懂什麽。”方選道,“情報是無價的,那些資料,莫說是十兩黃金,就是千兩、萬兩,也都是值的。”


    一句話,說得周顯連連咋舌,閉口不再言語。


    不多時,迴到客棧,才進門,就見一個高大身影迎上來,衝著方選作揖道:“可是丁主事?”


    方選頓時一愣,感覺這個聲音有一絲耳熟,同時看見對方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散發著香濃的酒氣,這也令他感覺十分熟悉。


    抬眼看去,就見對方麵色黝黑,看麵目有幾分像氐人,身形高大魁梧,比羅掌櫃還要粗壯幾分,若說羅掌櫃是紅塔山,此人便可稱作鐵浮屠。


    “這位鐵……哦不,這位兄台,敢問高姓大名?”方選拱拱手問。


    “在下屠山海。”來人拱手道,“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求。”


    “不知兄台所為何事?”方選明知故問,抬手對著客棧大堂的座位,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麵對麵落座,方選又讓周顯等人上茶,一副不緊不慢之狀。


    “丁主事。”屠山海又拱拱手,“此番我為賀蘭單於而來。”


    “哦?”方選繼續裝糊塗。


    “實不相瞞。家母乃是氐人,早年嫁入關內。如今我兄妹二人以販馬為業,時常與氐人有所接觸。此次蚩蘭可汗得知賀蘭單於被俘,特地邀我為媒,願以五百良馬外加一百奴隸將之贖迴。為表誠意,此次我先趕來了一百馬匹,就在城外等候。”


    “謔!大手筆!”方選心裏一驚。


    老城主攢了一輩子的家業,也才湊夠三百騎兵,若是得了這五百戰馬,再進行相應籌備,這黃土城可就戰力加倍了。


    麵上卻不動聲色,假意歎氣道:“屠兄有所不知,前番少公子隻是代行城主之職。如此重要之事,還需等待老城主迴來方可定奪。”


    “丁主事。”屠山海壓低聲音道,“此事萬不可讓老城主知曉,不日之前,賀蘭單於曾箭傷老城主,倘若等他迴來,這交易絕難達成。”


    “合著擱我這打時間差呢,難怪看你一臉急吼吼的樣子。”方選心裏嘀咕,隨後歎氣道,“近日長公子已經迴來,少公子也蝸居府中不出,我這……實在是說不上話啊。”


    “久聞丁主事神通廣大,還請想想辦法。”屠山海說著,起身走到牆邊,解開一個麻包,拿出一個半尺見方的木匣,打開後遞到方選麵前。


    方選並未接過,隻是瞟了一眼,就見匣子裏金燦燦一片。


    “果然是大手筆,收買我一個小小主事而言,用得著這麽大財小用嗎?”


    方選心裏開始尋思,“這賀蘭單於不過是一個中等部落的首領,死了換一個就是,如何勞動他家大汗出此重禮贖身,其中必有貓膩!”


    見方選不言語,屠山海繼續說道:“這是一百兩黃金,先請丁主事收下,權且作打點之用。無論事情成功與否,事後仍有酬謝!”


    方選聞言點頭,感覺對方誠意十足,這禮反正是不收白不收,於是朝周顯使個眼色 ,後者立即將木匣接過收起。


    “如今城內是長公子主事。”方選沉吟道,“我倒有個路子,可與長公子詳談一番。”


    “煩請丁主事言明。”屠山海急切道。


    方選湊到對方耳邊,一番細細講述,後者聽罷連連點頭。


    “我這就準備。”屠山海起身,招唿一直在牆邊候著的兩個夥計,扛起麻包上了樓。


    方選也起身,讓夥計拿來紙筆,用他練過的為數不多的詞語,寫了一張拜帖,然後差張龍送出門。


    才忙活完,聽得樓上腳步聲傳來,以及一個洪亮清脆的女聲開口和屠山海對話。於是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樓梯上,頭皮頓時一緊。


    “狗奴才!”對方大喝一聲,抽出腰間馬鞭,朝著方選麵門狠狠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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