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王爺,大人,寧王已率軍攻陷九江,不日將會抵達安慶。”探子來報。


    此消息一出,帳中一片嘩然,讓眾將軍始料未及的是,寧王攻勢如此之猛。“看來寧王已破識我們的計謀,待他攻取安慶之後,定會直取南京。”龍劍文指著地圖說道。


    “放心吧,這半月,我軍已有數萬之眾,足以與寧王一戰,接下來就要看安慶守將張文錦,楊銳了。”王守仁道。


    “ 王爺,大人,安慶地處南京上遊,若沿長江自上而下,若他們攻下安慶,南京危矣,要不要派兵援助?”戴德孺道。眾人紛紛附議。


    “先生,你看呢?”龍劍文問道。


    此去路途遙遠,而且張文錦,楊銳智勇雙全,他們一定會守住安慶的。”王守仁撫須搖頭道。


    殊不知連日來,寧王進攻安慶失利,便打算智取,派人找來一個本地的投降官員潘鵬前去勸降。不料他將勸降信給楊銳之時,換來的是一陣亂刀,大卸八塊,分屍之後拋於城樓之下。可就在同時,張文錦也派人將潘鵬在城中的親朋好友悉數殺死。城中軍士見狀,無不膽戰心驚,奮勇抗敵。就這樣,寧王強攻數日,也並未攻進安慶。


    “進攻南昌。”王守仁指著地圖斬釘截鐵道。


    “大人,南昌乃寧王盤踞之地,一定固若金湯,若冒然進攻,難以攻下。何不攻取安慶,與安慶守軍左右夾擊,一舉殲滅。”伍文定指著地圖道。


    “大家看,南昌位於安慶下遊,如果我軍越過南昌直接攻取安慶,這樣一來,如果南昌守軍背後偷襲,那我軍必敗無疑。但若一舉攻破南昌,寧王必定迴援,一旦迴援,必敗無疑”。王守仁道。


    眾人一聽,豁然開朗,無不感歎王大人的智謀。


    數日之後,王守仁率軍直達漢口,在那裏和趕來的贛州,袁州的起義軍匯合。共計八萬人,共赴南昌。


    七月十七日,王守仁率軍抵達南昌城下,安營紮寨。


    次日,王守仁派人潛入城意中,一邊打探敵情,一邊暗中打聽花娘,初見的下落。


    夜晚,王守仁在中軍營帳中下達命令。一向慈眉善目的他露出肅殺的眼神,道:“今晚之戰,由本大人和王爺親自坐陣指揮,若有怯戰畏縮者,格殺勿論。三通鼓後,登城,否則軍法從事。


    “報,王爺,寧王府差人送來兩件東西,說讓王爺親自打開。”這時,探子來報。


    “快傳”。龍劍文揮手道,此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參見王爺。”兩個男子捧著兩個木匣子進來行禮道。“起來吧!”龍劍文道。眾將領緊緊盯著那匣子,麵麵相顧,心下沉思。


    “王爺,這是我家郡主差我送給你的禮物,請王爺親自打開。”來人道。


    眾文武看著這兩個一尺長寬的精美的盒子,心下紛紛猜測。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在這個盒子上。一片議論聲傳來,有人說是寶貝,也有人說是機關……


    龍劍文想到郡主,想到花娘,初見……


    伸手去開,還在中途,“王爺……”伍文定喊道,他擔心有機關,會傷了王爺。二人四目相對,見他目光中透著一絲擔憂,龍劍文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將匣子打開,射入眼簾的一幕猶如萬刀鑽心一般,讓他眼前一黑,踉蹌了兩步,險些摔倒。他下山之時,和花娘分別之景登時湧上心頭: “我走後,這件金絲軟甲一定要穿在身上,我放心。”“從京城迴來後我便脫下了,以後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天天穿著……”想到此處,心中天崩地裂,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心中浮現出一幕幕昔日美好之景,同時,一團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燒,就快從雙目中噴射而出……


    “王爺,王爺……”眾將領看著他麵色鐵青,眼神恍惚,頓感不妙,忙不迭跑過來攙扶。餘光之中,隻見匣子裏是一件帶著血跡的金絲軟甲,清晰可見許多金絲已變了形。殊不知這是花娘的貼身之物……


    “好精致的軟甲,這乃是一件無價之寶……寧王府為何會送來這樣一件寶貝呢?難道這是求和的征兆……為何寶甲帶著血,還變形了……”眾將官議論紛紛。


    來使起初並不知道這盒中之物,當他看見這金絲軟甲之時,心中一陣發笑,因為可能會有封賞。但是看見王的臉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麵色慘白,跪倒在地。


    隻有王守仁也看出了龍劍文的異常。


    “啪啪”一聲,來使跪倒之時,不慎將另一個匣子打翻在地,這一幕將眾人嚇的魂飛魄散,原來這是一雙女人的手掌。龍劍文看見左手背上一道細線的傷痕,知道這是初見的雙手。一時之間,如五雷轟頂,全身的血液流向心頭,眼前一黑,快要摔倒之際,王守仁在身後扶住。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這都是郡主指使的,不管奴才的事啊……”二人跪地求饒道。


    “放肆,你竟敢拿此物謀害我家王爺,我宰了你”,伍文定性情暴躁,拔刀欲砍,眾將紛紛拔刀隨其後。來使又道:“王爺,饒命啊,王爺,這不關我的事啊……這是郡主的命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更何況,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伍文定咬牙切齒,揮起拳頭,將二人打翻在地。又迴頭看了一眼龍劍文眼色,見他並無阻止之色,幾人便拔出快刀,手起刀落,將二人卸塊碎屍,隻見地上鮮血亂濺,幾聲慘叫過後,便沒有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龍劍文才平靜下來,口中喃著:“花娘……初見……”


    “先生,讓我去吧!”龍劍文道,看著他絕望中充滿憤怒的神情,王守仁知道他要為花娘報仇,除掉郡主。雖心中擔憂,卻知無法阻止,隻好答應。


    深夜,寒風瑟瑟,烏雲籠月,南昌城下,無數的軍士趁著夜色潛入城樓之下。龍劍文身披甲胄,胯下龍駒,立於寒風之中。隻聽風聲唿嘯,甲胄錚錚。看著麵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樓,堅固而又嚴密的高牆,聽著傳來的隱隱的喊聲,看著遊走搖晃的火光,心下感慨萬千。


    “今晚過後,不知道又會死多少人?他們哪一個不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兒的百姓。如今卻要為了別人的一己之私,在這裏拋頭顱灑熱血……”龍劍文沉思著。耳邊傳來一陣陣鷓鴣的叫聲,甚是悲涼。


    “朱宸濠,你為了自己的陰謀,害死了這麽多無辜的人,當真罪該萬死。苒兒啊苒兒,你為何要助紂為虐,殺了這麽多人,真的是你願意的麽……你父女二人我若不取你性命,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慘死……”想到此處,體內熱血翻滾,仇恨燃燒。


    “王爺,這南京城易守難攻,臣帶兵攻下來,獻給王爺。”就在這時,伍文定道。“是啊,王爺,您是千金之軀,讓臣為您衝鋒陷陣吧。”代戴德儒道。看著二人眼神堅毅,話語中視死如歸,龍劍文不禁心下感動。


    低頭看了一眼二人,黯然道:“我現在不是榮王爺了……”


    此話一出,二人相顧一眼,撲通一聲跪下,伍文定道:“王爺,末將是個粗人,不會說話,但是這些年來您的事跡我們耳濡目染,如雷貫耳。不管您是王爺,此時平民,我們都跟定你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是啊,王爺,遙想當年,您誅殺劉瑾,北征韃靼,為我大明立下曠世奇功。我等一直唯你馬首是瞻,從無二心。若能為王爺鞍前馬後,肝腦塗地,也是我等的榮幸。”戴德儒道。


    二人推心置腹的一番話,龍劍文喜悅之餘。更是感動。拱手道:“大明有你們這樣的臣民,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我替天下百姓謝過二位了。”


    話音一畢,“哈哈哈……哈哈哈……”一陣鬼魅般的笑聲從城牆遠處原來,在天地之間迴蕩。放眼看去,隻見月光之下,一條黑影佇立牆頭,衣發隨風飄舉。不是郡主朱苒,又會是誰?


    話音一落,隻見城牆之上火光驟起,在黑夜裏閃爍。一陣隱隱的拉弓之聲傳來。


    “龍劍文,你終於來了……”郡主喝道。


    “不好,王爺,中埋伏了?”伍文定驚魂未定,轉而恢複平靜。道:“王爺,給我一個時辰,必然攻破城門。”說著,就要帶兵攻城。


    “嗯,今晚勢必要拿下南昌城。”龍劍文斬釘截鐵道。說完,伍,戴二將帶兵殺出。


    霎時間,隻見月光之下,刀槍閃爍;隻聽平地之上,殺聲四起。無數的將士猶如下山猛虎一般,衝了上去。


    “放箭……”突然,一個聲音劃破天際,接著一陣箭雨從天而降……


    千鈞一發的當口,龍劍文飛身上前,運起“飛龍神功”,一股掌風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唿嘯而來,一陣龍吟響徹九天。消逝之際,龍劍文已然將箭矢全部打了迴去,插在了城頭上。


    “我是龍劍文?”


    此話一出,城樓上頓時沒了動靜。


    “王爺來了,王爺來了,別放箭,是王爺……”“郡主,是王爺來了,他可是為國為民的好人啊,別放箭殺他呀……”城樓上,士兵們紛紛跪地求情。


    “放肆!”郡主大怒之下,將所有人殺死……而後隨風離去。


    這時,士兵來報,“王爺,我軍並未遭遇敵軍打抵抗,南昌城像是一座空城。”


    可就在這時,隻見城中火光衝天而起,黑夜仿佛變成了白晝。“報,王爺,城中大量叛軍正在屠殺百姓,焚燒房屋。”探子來報。


    “伍大人,你率軍阻止,我去一趟寧王府。”龍劍文說完便策馬而去,他知道這又是郡主下的戰書,而且花娘,初見的屍體也還在府中。


    “來人,給我衝入城中,凡有屠殺百姓者,殺無赦。”龍劍文喝道。


    說完,單騎衝入城中,隻見火光四起,百姓們無不逃命,哀嚎不斷。而叛軍如餓狼一般大肆屠殺……看到這一幕,眾將士怒不可遏,舉刀上前廝殺,一時之間,竟成了人間煉獄。


    不知過了多久,火光漸漸暗了下來,地上殘肢斷臂,濃煙中彌漫著燒焦的人肉味,血腥味,四麵八方傳來哀嚎之聲。


    龍劍文殺了數人,救了數人,看著烈火之中,哀鴻遍野。濃煙之中,百姓四下奔逃。雙目之中,噙著淚水,怒火燃燒,一路縱馬來到王府,卻是漆黑死寂,隻有輕脆的馬蹄聲迴蕩在夜空中。他一路踏馬,穿堂入室,來到桂殿蘭宮。


    “你出來啊,你出來啊……你為什麽要殺這麽多的人?為什麽……”龍劍文怒不可遏,運起內力,掌風縱橫。所到之處,門戶碎裂,頂壁崩塌。


    “哈哈哈,你來了,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這時,一陣聲音從天上傳來,龍劍文抬頭一看,隻見屋頂高處,一個衣袂飄飄的女子正坐於明月之下,清風之中。不是郡主又會是誰。


    “苒兒,不……你不是苒兒。”話音一落,隻聽“撲通,撲通,”兩聲,兩個人身從眼前落下,定睛一看,正是花娘,初見。隻見二人麵色慘白,衣發淩亂,……龍劍文從馬上摔了下來,那一瞥之下,隻覺渾身冰涼。將二人抱起後,全是凝幹血跡,花娘額頭上的傷口,初見的雙手殘肢……龍劍文泣不成聲,仰天大哭。在這一霎,“轟隆”,一聲驚雷劃破夜空,一道閃電映入眼簾。


    “七日之後,寧王府做一個了斷吧。”郡主說著,已然不見了身影,話音越來越遠,在夜色中消逝。


    龍劍文抱著二姝的屍體,迴到軍營。將初見的雙手縫上以後,置於幹柴之上,烈火焚燒。


    看著烈火之上,濃煙之中的二姝,龍劍文麵色慘白,仿佛被抽走魂魄一般。這時,天色蒙蒙,寒風瑟瑟,很快便下起了小雨。


    “花娘,你我夫妻一場,這一路走來,我們相識,相知,相愛,相守……你跟著我受了太多的苦而我沒有讓你過過一天安心日子。以前,我總說,帶你迴青龍山,我們不問江湖紛爭,不理朝廷政事,逍遙快活地過日子。但是,這一切都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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