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個嬰兒倉庫,在另一頭,則是這些嬰兒的母親們,她們生死未卜,不知道以什麽樣的非人方式囚禁著。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口販賣組織不止是這一個,這裏隻是無數人口犯罪當中的一個巢穴。


    隻不過這裏的特別之處是兜售剛剛出生的嬰兒。


    人類殘殺同類,到了這麽喪心病狂的地步!


    安德烈被眼前的場景深深震撼得無話可說。


    他被震驚的表情讓小醜很是得意,“怎麽樣?我這裏讓你大開眼界了吧,你絕對在其他地方沒見過。”


    安德烈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鎮定下來,故意用好奇的口吻詢問小醜:“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裏找來這麽多的孕婦?”


    小醜嘿嘿笑了兩聲,陰險的笑聲從麵具底下流瀉出來,“這是我的製勝法寶,決不能告訴任何人。”


    “為什麽這些嬰兒這麽安靜?”沈酒問道。


    小醜目光投向沈酒,張開雙臂,得意洋洋地向他們展示身後數不清的嬰兒儲存箱,“這裏的構造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可不是隨隨便便的東西。不要拿我跟那些不入流的人口拐賣分子相提並論。在我這裏,體現了完完全全的專業化。”


    隨著小醜向手下人打了個響指,那些導管裏開始流出一種乳白色霧狀的氣體,傳入了嬰兒箱裏,那些原本有要蘇醒跡象的嬰兒陷入了昏迷之中。


    啪!啪!


    小醜拍了兩下手掌心,道:“好了,我讓他們變乖了一些,現在你們可以隨意挑選了。”


    這些嬰兒沒有一個在哭泣。


    如果不是還在唿吸的話,就像是假的人形玩偶一樣。


    這太反常了,他們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更像是被藥物控製了,剛才那些氣體就是“罪魁禍首”。沈酒記得卡珊妮說過,沙克這種違禁品可以通過汽化成氣體來麻痹神經,讓人陷入昏迷,在手術中可以作為藥物使用。


    吸入的效果比直接注射入靜脈影響小。


    沈酒的憤怒被體內的暗太物質感知到了,她黑色的眼睛裏不時地閃過一道紅色的光,如潛伏在深地底下的惡龍緩緩睜開了猩紅的眼睛,準備以一場大型的殺戮來洗禮這塊罪惡滔天的地方。


    她走到安德烈身邊,從嘴裏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老板,我要開始了。”


    小醜以為她要開始挑選了,“挑吧,挑吧。挑中的我讓我的手下給你們送出去,親自送到你們的飛行器上。”


    滴嘟——滴嘟——滴嘟——


    說話間,警報聲突然響起。


    小醜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對,睜大了憤怒的雙眼,命令身後手下:“你們騙我!快殺了他們!”


    他的手下還沒來得及按下扳機,沈酒已經迅速解決了這四個人,在沈酒眼裏,這些人口販子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小醜看見形勢突變,臉上出現了一絲慌張,他沒想到眼前這兩個人這麽難殺。看見從周圍衝過來支援的手下,他大聲嗬斥:“給我弄死他們!一個活口也別留!”


    說完,他就在幾名手下的保護下往逃生方向離開。


    沈酒看了一眼小醜逃離的方向,她踏過腳邊的屍體,撿起其中一把重型槍,丟給安德烈:“小醜交給你,其他人我來解決。”


    安德烈利索地接過槍,目光冷峻,朝小醜逃跑的方向追去。


    接下來是一場二對多的火拚。


    也許是被激烈的槍聲驚醒,那些熟睡中的嬰兒紛紛開始大哭,一道道組合而成的尖銳啼哭穿透槍林彈雨的巨大動靜,傳到了另一個地方,就在不遠處,開始傳來了女人們撕心裂肺的求救聲和唿喊聲。


    就在這母嬰同泣的淒慘地獄裏,沈酒身體裏的殺戮欲望被熊熊點燃。


    哭吧!哭得再猛烈些!


    殺吧!殺光這些無恥之徒!


    沈酒憑借著靠撿死人的武器,殺出了一條血路。那些亡命之徒在發現沈酒殺不死之後,更加瘋狂地向她掃射,但是沒看到她倒下,反而是他們自己留在世界的最後一眼,是看見同伴被打得腦漿迸裂,血肉亂飛。


    “怪物!她是怪物!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烈的叫聲蓋過了嬰兒們的哭聲,讓沈酒覺得悅耳極了。


    她在這裏大開殺戒,無所顧忌,外麵的人不會知道在一座廢礦城區的礦洞深地底下,藏著一座罪惡工廠,而在一夜之間,這裏就變成了罪犯們的埋屍場。


    砰砰砰幾槍過後,結果了前麵三個拚命往隧道盡頭逃跑的罪犯,沈酒按了按左耳上的紅寶石耳環,對另一頭的人說道:“我這裏差不多了。你們可以下來了。”


    “收到。”


    卡珊妮和反恐局的其他人在礦洞外嚴陣以待,印著反恐局標誌的飛行器圍成一圈停在外圍,如一頭頭黑夜裏的巨獸懸浮在地麵上,閃爍著紅藍相交的耀眼光芒,衝破重重迷霧,來到這片神棄之地。


    在收到沈酒的指令後,卡珊妮手臂一揮,命令身後的手下一批批地從升降機下去,下去清理現場。


    “多準備一些醫護人員。”沈酒補充道。


    她迴到了嬰兒倉庫裏,沿著一排排的嬰兒箱貨架,向後走去,走進了隔壁的倉庫裏,一個個身體赤裸的女人被束縛四肢囚禁在透明的箱子裏,露出一雙雙無比驚恐的眼睛,緊緊盯著她。


    她們的身體,連接著一根根的導管,正是這些導管裏流出的母乳,喂食著隔壁的嬰兒。如果那裏是嬰兒倉庫,這裏則是母乳供應車間。


    這是沈酒見過的最邪惡的場景,比曾經在漢斯·尼格斯的島上鬥獸場裏見到的人獸廝殺場麵還要殘忍、不堪、充滿罪惡。


    在她進入反恐局的這一年多時間裏,她從接觸的犯罪檔案裏,窺見到了這個日新月異的星際正在發生的改變,一樁樁、一件件、一起起,遠比她所想象的要更沉重,更消極,更讓她看見了人類的原罪。


    今天這一起罪案也包含在內,她覺得自己又被深淵裏的黑暗侵蝕了一部分。


    在這一切結束以後,她急需要某些美好的、光明的、沒有負擔的東西來治愈。她往往會選擇迴埃克斯星球擁抱自己的孩子親吻伊莉雅,飽餐一頓,洗個熱水澡,跟安德烈幹柴烈火酣暢淋漓一番,從他身上汲取光明的物質和能量。


    有一次,在溫情過後,她問安德烈:“在見識到這麽多的黑暗以後,你的內心為什麽還是能夠保持柔軟和溫暖?”


    是的,她被安德烈的柔軟和溫暖深深吸引。她意識到自己多麽渴望占有他的柔軟和溫暖。


    安德烈手掌輕撫著她光滑的後背,迴答道:“因為我的內心被我深愛的人占滿了。我愛你,我愛父親母親,愛羅伯特和妹妹簡。我的工作是為了無數渴望世界變和平生活變美好的人,是為了記住他們的希望,因此才能忘掉邪惡。說起來,我是一名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你不會笑話我吧?”


    怎麽會呢。沈酒當時對他說道,她喜歡他天真的理想主義。


    這個世界黑暗的東西已經過多了,他的理想主義才顯得難能可貴,如一束耀眼的光照刺破黑暗的一麵。


    沈酒想起在和蒙特見麵分別後安德烈說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上需要更多像蒙特一樣關心他人的人。


    蒙特就是一束這樣的光。


    沒有他的細心和關心,這個邪惡的人口工廠就不會被曝光,它也許還會繼續經營下去,躲在深深的地底下,繼續殘害無辜。


    此刻,沈酒相信,黑暗越迫近,離光明也不遠了。


    不久之後,卡珊妮和她的人陸續抵達,看見眼前的場景,他們一開始神情駭然,呆立在原地,陷入了一陣寂靜之中。


    他們沒來得及細想周圍一片狼藉的血腥場麵,沈酒一個人是如何解決掉所有持械的罪犯,將他們一個個殺死,而自己毫發無傷。


    隨後,他們才想起來自己的職責,開始有條不紊地各司其職,搜查證物的搜查證物,搜尋違禁品的搜尋違禁品,營救人員開展醫療作業,把嬰兒和女性一個個運輸出礦洞,將他們通過飛行器運輸出契達星球,送往臨時安置地。


    接下來,星際反恐局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的工作要做,比如說向全星際發布官方通報,向聯邦所有成員星球國的安全部發布尋獲到的失蹤人員,讓他們聯係失蹤女性的家屬過來認領。


    對反恐局的職員來說,這些隻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對無數獲救的受害者來說,逃出地獄隻是第一步,未來還有更多要克服的。


    “副局。”


    卡珊妮走近沈酒的身後,語氣裏對她充滿尊敬。


    沈酒迴頭,黑色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褪去了猩紅色:“安德烈已經抓住了小醜,你帶迴去關押起來。由你們兩人負責審訊,問出小醜的上下遊。參與拐賣的供應鏈和下遊的中介跟買家,一個都不能放過。全部審問出來。”


    她目光堅毅地點頭道:“好的。”


    “小醜的買家裏應該有不少有權有勢的人,無論涉及哪個星球國的貴族或者有錢人和政客,全都記下來。不要怕得罪誰。”沈酒又加了一句,讓卡珊妮放心大膽地調查,哪怕是反恐局沒有的權限,她沈酒照樣能給。


    卡珊妮有一頭利落的亞麻色短發,身形魁梧,足有一米八的身高,皮膚小麥色,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和威嚴。站在沈酒麵前,她的表情卻很謙遜,在聽到沈酒的叮囑後,她更加敬佩眼前這個不畏權勢的女人。


    沈酒吩咐完後,獨自離開了廢礦城區,離開契達星球,晝夜不歇地駕駛飛行器開往埃克斯星球。


    她要迴去抱抱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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