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月的眸子半閉闔著。


    柔順透亮的發絲,在她眉宇間垂落,紋絲不動的樣子,像是在彰顯她此刻並無威脅的姿態。


    等了片刻,不見井月迴答,白芙刻意表現出不悅:“不說話?”


    這時,井月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隻是沒什麽好說的。”


    和自己追逐了許久的獵物對峙,她的確沒什麽好說的,就算她撒謊說自己隻是來談人生理想的,白芙也不會相信啊。


    白芙也機敏的意識到,井月選擇在此刻出現,就是為了擊殺她,隻是對方似乎在等待什麽……


    盡管一場絕對不會輕鬆的大戰,就擺在眼前。


    但白芙反倒不慌不忙起來,重新端起咖啡杯,享用個人悠閑時間,她嘴上也沒忘了挖苦井月:


    “說起來,我一直在調查,你們這種針對半神的追殺者,到底是什麽來頭。”


    井月不動聲色的抬眼。


    不過她隻是看著白芙,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和白芙對談的欲望。


    白芙則繼續自顧自的哼聲道:“嗬,據我所知,你們都是一群來路不明的家夥,也沒有一個正經的名字,隻是偶爾得到命運的指引,就開始著手布局,謀殺你們的目標,這感覺就像是獵人……”


    微微一頓後,白芙臉上浮現笑容:“……獵人手中牽著的獵犬,主人一聲令下,你們就像獵犬一樣,發了瘋的往前衝,噢——你們幹脆就叫獵犬幫好了,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


    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言語中的挖苦嘲諷。


    但井月卻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不過她倒是突然有了交談的興趣,沒來由的問道:


    “我也很好奇,你和桃夭夭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聯係。”


    白芙略一思忖,笑道:“看來你在襲殺她的時候,遭遇了滑鐵盧呀。”


    她當然不會正麵迴答井月的疑問,兩人現在可是不死不休的對頭,她怎麽可能把這種事關自己的秘密,隨便告訴敵人呢。


    “還有別的想問的嗎?獵犬小姐。”


    用手指指尖撐著太陽穴,白芙偏頭,觀察著井月。


    她在考慮要不要主動出擊,也不是非得等對方出手才能反擊不是……


    隻是。


    還沒等井月再開口。


    白芙掛在胸前的守護者徽章便忽然傳來震動,一抹遲疑在她眼瞳中掠過後,她沒有避諱眼前的井月,直接接通了通訊。


    “剛剛那個叫井月的女人出現了,就在我房間裏的鏡麵裏……”


    南兮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的瞬間,白芙的神色便立刻不著痕跡的一凝……


    剛剛?


    算時間的話,井月出現在南兮那邊的同時,應該也已經出現在她這邊了。


    “她蠱惑我說,讓我背叛你,我當然厲聲拒絕,並與她大戰三百個迴合,咳……好吧,沒有大戰,就是在我準備動手的時候,她從鏡子裏消失了。”


    南兮在通訊器那頭,興致勃勃的描述著。


    許久。


    眸光流轉的白芙,才冷不丁的開口打斷:“井月,在我這邊,她也在聽我們的對話。”


    “啊!?”


    “如果我沒猜錯,出現在你那邊的人,並不是井月,而是另外的……獵犬。”


    “獵犬?什麽獵犬?”


    雖然言語中還在疑問,但通訊器那頭的南兮,顯然已經意識到,危機並沒有結束。


    出現在她那邊的敵人,另有來頭。


    白芙邊防備著井月,邊言簡意賅的說道:“聽好,不管出現在鏡子裏的人是誰,他應該都是衝著你來的,你現在先檢查一下自己周圍是否存在什麽異樣……”


    南兮聲音一沉:“我……我從剛才就開始覺得很困,但我以為是我身上的詛咒,又出現新的症狀了。”


    瑰麗的眼眸眨動,白芙淺笑著道:“不管是不是詛咒吧,你先從你的枕頭裏,找一找我留給你的東西,實在無法應對時,你可以使用我留給你的後招。”


    南兮‘哦’一聲,接著便開始掏枕頭……


    白芙耐心等待,邊注視井月。


    她現在仍舊疑惑,井月為什麽還不出手。


    但她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甚至她已經推測出,井月應該是和另外的獵犬聯手了……


    “我找到了,不過這有什麽用。”南兮壓低聲音問道。


    “召喚用。”白芙迴答。


    “哦……”南兮的聲音裏透著困倦:“不行了,困意忽然比剛才強烈了十倍。”


    “小心。”白芙知道無力阻止,隻能簡單提醒。


    不多時,通訊器那一頭便沒了聲音。


    白芙隨即切斷通訊,轉頭看向門框邊駐足的井月,不過沒等她開口,井月卻搶先一步,感歎道:


    “看來你們的友誼,比我想象中要牢固,她沒有背叛你。”


    白芙眼神微動:“如果我沒猜錯,你和鏡中人的目標,各不相同,而鏡中人也並不是真的在勸說南兮背叛我,而是想引誘南兮進入鏡麵,伺機擊殺,因為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南兮。”


    井月微微動容:“你很聰明。”


    “謝謝誇獎。”白芙淺淺一笑:“所以,當這個計劃失敗後,鏡中人選擇強攻,強行拖著南兮入夢,想在夢境中殺死她。”


    井月眸子開闔:“你對我們的手段很了解……不愧是能觀測到未來命運的半神之軀。”


    白芙笑笑:“觀測命運又不是什麽獨門絕技,你們不是也一樣會嗎。”


    井月默然。


    不過她觀測未來的方式,和白芙不一樣,她是受命運指引,屬於是被動技能,而白芙是類似蘇澤的主動技能。


    安靜幾許後。


    白芙忽然滿是感歎的說道:“沒想到,南兮這丫頭,竟然真的是半神之軀,原本我還以為自己搞錯了來著。”


    這是心裏話。


    她其實一直在觀察南兮,試著在她身上尋找符合半神特征的點。


    雖然有天生灰白頭發這種外貌特征,但其他的條件,似乎都不太符合。


    首先,南兮擁有著相對完整的記憶,對她自己的過去經曆很清楚。


    其次,更重要的一點是,南兮身上不存在‘外掛’。


    白芙判斷祁小野是半神的主要根據,就在於祁小野對言靈術的掌握,和女戰神的本命天賦,這些都是屬於祁小野的外掛。


    如果南兮也是半神,那麽南兮身上也理應存在類似的外掛。


    但是她觀察了許多時日,都沒能從南兮身上觀察出明顯的外掛跡象……


    反倒是有個負麵buff,像是詛咒一樣的東西,時刻纏繞著南兮,雖然那份詛咒無傷大雅就是了。


    考慮到這些因素。


    白芙幾乎已經不再認為南兮也是半神之軀。


    但此刻……


    當獵犬盯上南兮,並且發動襲擊的此刻。


    白芙確信,南兮一定也是半神之軀,隻是南兮身上的外掛,暫時還不太明顯。


    “轟隆!”


    不遠處的戰場上發生劇烈爆炸。


    隨後,交戰的聲音,反倒平息下來,似乎已經到了戰鬥的收尾階段。


    井月也朝著遠處的戰場打量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白芙則又笑著開口:“那麽,你在等待南兮召喚幫手,然後趁著我那位幫手分身乏術的時候,開始攻擊我?”


    井月‘唰’的迴頭,眸光閃爍的盯著白芙……


    她感覺自己還是有些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對命運的觀測能力。


    可白芙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語笑嫣然的道:


    “不要誤會,我能猜到你的計劃,隻是因為我聰明,可不是因為能觀測命運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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