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迴了嗎?”


    蘇暮槿麵前坐著的正是有很久沒有相見的師兄張奕房。


    相比幾年前,張奕房身上的稚氣已脫卸幹淨,一張成熟而英俊的麵龐讓他在三從方大受歡迎,但也給蘇暮槿帶來巨大反差。


    她有時不敢相信,這就是幾年前那個喜歡插科打諢的張奕房。


    多出來的這份穩重讓,她願意和張奕房談談最近發生的事情。


    “嗯……上次是什麽時候來著……”張奕房說話的語氣還是有些開玩笑的意蘊,“大概是你離開後沒幾天。”


    “那已經過去有兩三個月了。”


    離開三從方的時候還是初春,現在已是入夏,酷暑的炎熱在三從方中並沒有明顯表現。蘇暮槿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三從方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涼意。


    “師傅沒聯係過你們?”


    “不好說,”張奕房摸著自己高挺的鼻梁道,“我前段時間也離開了一下。不過我肯定,師傅是沒有再迴來了。”


    那自己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蘇暮槿從來不希望白費力氣,既然師傅不在,那和這些知道東西多的師兄師姐們說說之前看到的奇異景象,應該也會有收獲。


    於是蘇暮槿張口道:“我前些日子去了好州。”


    “好州嗎,聽說那邊在打仗。”


    因為許多人把家裏人也接了進來,因此,這段時間的三從方仙境與外界交流繁多,許多信息也因此流傳進來,有關西國和楚國開戰、楚國已經攻打至中長城……還有各種各樣的消息都被大家所知曉。


    “我去的時候沒打,不過離開後沒幾天,堅國和楚國應該就開打了。”蘇暮槿說道,“這些不是重點,你且聽我說。”


    “嗯。”


    “我本來準備在好州待上一段時間的,但有天下午忽然看到北方有異象,心生不安,便想來找師傅請教一番,如今師傅失聯多日,恐怕一時無法找尋,就同你說說。”


    張奕房擺正姿勢,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看張奕房這個表現,說明他沒有聽聞這件事。


    又要說一遍了……


    蘇暮槿沉下心,耐心地將她之前看到的事情緩緩道出。


    語閉,張奕房久久沒有發聲。


    “發生的時間很短暫嗎?”他確認道。


    “嗯。”蘇暮槿點頭,“應該不超過半刻,但覺得格外長久。”


    “聽起來就不太妙啊。”


    蘇暮槿深有同感。


    “我去找師兄師姐他們問問,或許有人知道這件事。”他說著便起身離開,在出走房門前,他說道:“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


    蘇暮槿輕點頭,目送他離開。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這些日子,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時的情景,黑壓壓的一片雖然僅出現在遠處,可當出現在眼裏之時,卻似乎在向她撲來,有排山倒海之氣勢。


    感覺耳邊還迴蕩著那一聲聲不男不女的哀嚎。


    蘇暮槿強迫自己迴憶起當時的細節,冷汗也同時從背後冒出。那天明明還是大白天,可整個世間仿佛都黯淡成死亡的海水,她的雙腿被浸沒其中,大浪打來,死寂便更向大腿攀上一截,直至淹沒整個人。


    渙目公主也想黎忼一樣嗎?


    她為了堅國能在楚軍和尚軍的夾擊中幸存,修煉了能撼動天地的功法。這很有可能,凡勢大的功法,總能或多或少地改變自然之貌。


    哎!剛才跟張奕房一起去不就行了,何必自己坐在這無所事事的。


    蘇暮槿一拍大腿,跑出了房間,在茫茫草原上尋找張奕房的身影。


    張奕房沒走遠,一下就能看到。


    蘇暮槿叫住他,跟了上去。


    “你準備找誰?”蘇暮槿問道。


    “李芹姐啊,還有壽海、顧俊濤、鄭言……他們知道的事情比較多吧。”張奕房將這些較為年長的人名點了出來。


    蘇暮槿對他們也是非常熟悉,在三從方六年,這些人的廣博,她早就有過領教。


    說起來,三從方中並沒有內門外門之區別,也同樣沒有長幼尊卑的劃分,除了方謝作為三從方的領頭人外,其他人都是地位均等。蘇暮槿覺得三從方更像是一個共同生活的部落,而非江湖上傳統的門派。


    三從方本來也就是方謝年少輕狂時創立的組織,他如今不想管理,也屬正常。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蘇暮槿和張奕房陸續拜訪了之前說過的那些人,不過都沒有什麽新進展。即便蘇暮槿描述得再仔細,眾人也沒法從古籍和傳說中獲取到有效的信息,隻不過,大家都認為這和仙界有關。


    一晃便是一個下午,到了飯前,他們找到了最後的人選——和黃北算得上同一屆的師兄,鄭言。


    鄭言今年已有接近四十歲,若黃北還活著,他也大概是這個歲數。


    雖然從未看到鄭言和黃北站在一起,可蘇暮槿每次看到鄭言,總忍不住就想起黃北的模樣。這次也不例外。


    鄭言是地道的北方人,四肢健壯、身材高大,一手拳法已是出神入化,蘇暮槿在之前跟他學過一年有餘,可還覺得不夠地道。


    現在,鄭言正在自己搭建的簡陋院落裏種植著花花草草。這個小院落前前後後大概長七步、寬五步,隻有中間一道泥土路可以穿過,四周都種滿了各種植物。


    這樣一個高大漢子搬弄花草,場景著實有些滑稽。


    蘇暮槿和張奕房走到他身邊,故意踩出大聲以讓鄭言聽到。鄭言轉過身,隨性地同他們打個問好。他看到之前離開三從方的蘇暮槿並沒有很大的反應,好像已經知道她迴來了一樣,隻是抬起右手,招唿了一聲。


    “有什麽事嗎?”他見蘇暮槿頗心事重重,便詢問道。


    “師兄,暮槿在好州看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想來請教一下。”張奕房開口道。


    “嗯?說吧。”


    於是蘇暮槿又重複了一遍事情的緣由。但這次,她在講述的過程中,看到了鄭言表情的變化。


    他一開始還在有些隨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澆花修草上,可到了之後,他漸漸停下手中的活,表情變凝重了許多。


    有戲!


    蘇暮槿有些期待他會說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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