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太棒了。


    雖然離地隻有四丈高,但是豬哥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隻翱翔的鷹。他伸開雙臂,更多地去感受風的流動,保持緩慢的下落速度。


    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遠遠的河岸對麵,似乎在一片灌木後麵有個影子在晃動。


    這個影子在地麵是很難看到的,隻有從他現在這個高度才會比較容易發現。那是誰?為什麽藏在這個河灘旁邊?


    現在不是漁期,這片河灘上也沒有渡口,深秋時節冬小麥也已經種完了。所以方圓幾百米內隻有農田、砂石地和灘塗,應該什麽人都沒有才對。


    必須看得再清楚一點才行。但是那麽小小的一個點,怎麽看清楚?


    突然,豬哥腦子靈機一動,如果將內功灌注到眼睛上,能不能起到提高視力的作用?


    他提起一絲內息,向著臉上尋找可以通透的穴道,在試過兩三次之後,發現在雙眼眉上各有個位置,可以灌注內力。


    很久以後再迴想起來,他才知道那個叫天應穴。


    豬哥將內力注入並凝聚其中,突然間,周圍世界如同安靜了一般,他的目力真的開始延伸!他凝眼望去,五十丈處的一花一草似乎都清晰可見,花叢中翻飛的蝴蝶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在舉目看,那個藏在灌木中的鬼鬼祟祟的影子,分明就是一個人,向著這邊張望,頭上還頂著一捧草。他自以為自己偽裝地很完美,滑稽至極。


    不行,必須趕緊跟王大善人報告。豬哥緩緩落下,穩穩落在王大王麵前,一抱拳說,“王大善人,我剛才看到那河對岸草叢中藏著一人,似乎在刺探我們。我們這販鹽的買賣可不能讓人探知,請王大善人定奪。”


    河對岸?這麽遠你怎麽看見的?王大王帶著疑惑道,“豬哥不必那麽拘禮,直接喊我王大王就行了。”


    然後王大王揮手招唿雲英,“雲英姐,麻煩幫我看看河對岸。”


    雲英提高了警覺,飛身跳到了樹梢上,手中握著弓箭,從樹葉中眯起眼向著河對岸望去,數息之後迴答王大王,“確實有個人,看樣貌好在久恩堂見過。怎麽處理?”


    豬哥愣了一下想,那麽遠的地方我最多也就看到有個人,這個叫雲英的羅刹女居然連那人的樣貌都能看清?看來世上高人多得是。


    而王大王這邊,聽說那個探子是久恩堂的人,反倒是放心了。他笑著對蹲在樹枝上的雲英說,“嚇唬嚇唬他就行了,不用傷他。”


    雲英聽罷拉開自己手中的白樺弓,弓弦拉滿,弓身如月。右手一鬆,飛矢鳴嘯而出,穩穩地向著河對岸的探子飛了過去,跨過大河,“嚓”的一聲插在了探子兩腿中央的土中。


    那探子看到自己胯下突然多出了一隻飛箭,嚇得可謂是花容失色、倉皇而逃、屁滾尿流。


    王大王朝著河對岸反複張望,發現是徒勞,自己根本看不清那邊有啥情況,幹脆直接問雲英,“怎麽樣了雲英姐?”


    雲英從樹上跳下,腳尖一點輕輕落在地麵,身姿婀娜有致,輕輕一笑充滿天然自信,更是光彩照人。她舉了一下手中的長弓說,“放心吧,已經嚇跑了,都尿褲子了。”


    你往哪裏射的啊把他嚇成這樣?王大王選擇不去想這個問題,轉頭對小乞丐們交代:


    “夥計們,剛才可能是我的合作夥伴,想要偷偷觀察我們的訓練成果,大家不用怕。順帶一提,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明天要換個地方繼續開工,而且以後每天我們都會換一個地方,並且通知大家下一天的會麵地點。


    好的,大家繼續聯練習,務必今天全部掌握基本內功和基本輕功的功法!”


    另一邊,尿了褲子的探子正單膝跪在久恩堂中,低頭抱拳向寇堂主匯報。而寇堂主則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玩著兩個核桃,閉著眼睛沉吟。


    “堂主!小人千辛萬苦悄悄靠近那姓王的小子,雖萬死而不辭、孤身犯險、英勇無畏、隨機應變、暗中觀察、舍身取義、殺身成仁……”


    “簡短!”寇堂主仍未睜眼,但手中核桃發出的哢哢摩擦聲,卻表示了他對這個白癡手下的憤怒。


    “小、小人明白!”探子被嚇了一跳,不敢再胡扯了,“沒看清他們在幹什麽。”


    “哢”一聲,寇堂主把他手裏的兩個核桃捏碎了。


    王彪眼見寇堂主要發飆,連忙幫自己的手下打圓場,“你就說說你看見了啥。”


    “我?我看見了……”探子眼睛骨碌一轉,“我看見那王大王好像是招來了一幫人,衣著暗沉破爛,估計不是流民就是乞丐,然後聚在一起吃東西。之後他們就……放風箏!對,很大的風箏,但是那風箏沒飛多長時間就落下來了,接下來我就被發現了。他們一箭射到河對岸,


    探子說著說著委屈的哭了起來,


    “放風箏?”寇堂主猛然睜眼。


    “對!一個一人大的風箏!”探子一口咬定。他沒有神乎其技的神目術,也絕對想不到一幫乞丐中會有一個人突然學會輕功飛上天,於是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騰空而起的豬哥其實是個風箏。


    但寇堂主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那個王姓小子押了一千兩在這裏,說要七天賣掉三千斤鹽。迴頭你跟我說,他就找了一群人,在河邊吃吃喝喝然後放風箏?野炊麽?


    寇堂主一把將手中捏碎的核桃扔在了探子臉上。


    王彪見勢不妙,趕緊大聲嗬斥自己的手下,“還愣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麽?趕緊下去!沒你事了!”


    王彪此舉實則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手下,避免承受寇堂主更多的怒氣。抬頭看寇堂主,卻見他臉上早已沒了怒氣,反而換上了一副狐疑不解的神色,在那裏兀自思量。


    “小虎子啊,”寇堂主突然開口,“你這個手下……可靠麽?”


    “小六子雖然人笨了一點膽子小了一點,但是眼神好、跑得快,關鍵是為人忠厚從不說謊。我覺得他可能是看錯了什麽,但不會欺騙我們。”


    “那就很有意思了。也就是說,無論小六子看錯與否,這個王大王今天第一天根本都沒在賣鹽。那麽他要用什麽方法在接下來六天,把三千斤鹽全都賣出去?還是說他根本沒想贏這個賭局,而是有什麽更大的所圖?”


    遇到了無法理解的事情,寇堂主的思維開始無限發散,甚至開始把王大王腦補成某個高深莫測的陰謀家。


    他兩眼出神凝望窗外,大腦卻飛速運轉,以至於感覺有些疲勞。於是他拿起桌子上的熱茶,放到鼻子下方,想要吸一口茶香提提神,卻突然聞到空氣中一股刺鼻的騷味,眉頭一皺問王彪,“小虎子,怎麽屋子裏味道這麽怪?”


    王彪無可奈何地看著地上的水漬說,“寇堂主,小六子被你這麽一嚇,又尿了。”


    河岸邊,王大王這裏,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成果非常喜人。


    二十二個小乞丐中,全部都學會了基礎內功,十九個或多或少掌握了輕功的運用,剩下三個也快開竅了。


    其中那個叫豬哥的,成績特別突出,第一次學輕功,就能爬上一丈半高的樹,然後縱身一躍三丈高,隨風飄蕩徐徐落地。那個動作的一氣嗬成,瀟灑程度堪比波斯猴子或者猴子信條。


    而且據雲英所言,那個豬哥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神目法,用內功加強了自己的視力,還巧合發現了一個八百步外鬼鬼祟祟的探子。


    這已經不能用普通的有才華來形容了,這根本就是天才。王大王有理由相信,這個豬哥聲稱自己以前學不會丐幫武功,單純就是因為他不想加入江湖中那些打打殺殺的血雨腥風裏去,所以故意不學的。


    太陽已經開始下沉,今天的訓練可以結束了。王大王決定收工,就對那些還在刻苦訓練輕功基本功的小乞丐們發話,“夥計們辛苦了!今天到此為止吧,再晚點就進不了城了。明天在沿著這條河上遊二十裏地的地方,我們再集合。”


    豬哥突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王大王抱拳道,“王善人,我今天不準備迴城了。”


    王大王一愣,難道你要露宿野外?這附近好像有狼吧?


    豬哥繼續說,“我今天晚上就要去賣鹽。”


    王大王細細一想,也對啊,私鹽這種東西,當然是夜裏**白天賣銷路更好更不容易被抓住嘛!還是這幫小乞丐做賊的經驗比較豐富。


    但是豬哥的雄心壯誌還是稍微嚇到了王大王。


    “我希望王善人也不要睡了,”他伸出五根手指,“我今天晚上,要賣出去五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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