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自以為說話很小聲,事實上,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


    而且還無法反駁。


    確實如此。


    當初仙舟聯盟要和持明結盟,接納持明龍裔,雲之是反對的——他不想讓自己的地盤養一群祖宗。


    是羅浮傳來消息,說龍尊雨別願意引古海之水倒灌,淹沒建木玄根,世代守望建木,雲之看他們做出如此犧牲,也就沒說什麽。


    後麵還特地吩咐了,讓聯盟照顧一下,有危險的崗位,比如雲騎軍什麽的,就不要讓持明上了。


    隻是說到底,危險象征著機遇,沒有危險的崗位,能有多高呢?


    雲之那時候沒想這麽多,該說的說了,聯盟想來也把該做的做了,持明都自治了,都差不多送了個星艦了,還想幹什麽?


    當然,結果不是很好。


    前有持明工匠痛罵龍尊雨別綏靖求全,說雨別竊持明聖地而諂異族,說自己身為大工正空活四百餘歲,竟無力黜邪崇正——說誰是異族,誰是邪,誰綏靖求全,罵誰是侵略者呢?仙舟是誰的地盤你不知道嗎?


    隨後就有持明龍師堂而皇之的與藥王秘傳勾結,說持明數千年來在仙舟活的慘淡無光,陰陽怪氣的說聯盟虐待持明。


    最後還有金人巷持明小鬼痛批仙舟羅浮對持明太過壓製,羅浮持明的福利不行,不如方壺仙舟……


    不是,這仙舟聯盟到底是誰的啊?


    如果是以前,雲之大概會說:當然是聯盟人民自己的啊,我隻是守護者,沒必要自討苦吃管著這些數不清的人口。


    現在,雲之會毫不猶豫的迴答:


    ——廢話,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嗎?


    對持明,雲之覺得自己稱得上一句仁至義盡。


    本來就不喜歡他們,還忍了他們這麽久,雲之覺得自己脾氣真好。


    不過,也不奇怪。


    畢竟大部分持明應該還是好的。


    有些時候就是這麽神奇,當自己因為某件事對某個族群產生極端不滿和痛恨的情緒時,總會有些人冒出來告訴他,其實那個族群也不是那麽糟糕。


    就像琪亞娜明明感受了世界的不美好,可還是沒法瀟灑的放棄世界一樣。


    這跟pua有什麽區別嗎?


    嗬嗬。


    對於持明族,列車組的人都知道雲之的態度。


    除了養在身邊的丹恆,還有年紀尚小的龍女白露,一般來說,雲之對待持明就是典型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按他們來看,雲之就是巴不得【不朽】趕緊爬出來,然後被其他星神聯手弄死的程度吧。


    所以,兩個女孩說了兩句之後便不再提。


    她們藏不住事兒,萬一在靈砂麵前暴露雲之對持明的厭惡,可能不大合適。


    靈砂也沒有順著她們的話問下去,而是另外開了個頭:


    “早在三十年前,妾身的授業恩師,也是這羅浮丹鼎司的司鼎,已察覺了此間湧動的暗流,意欲正本清源。”


    靈砂歎了一口氣:“可惜,她雖然精通醫術卻並不懂人心,全然不知如何切除潛藏在丹鼎司深處的毒瘤,最終,恩師遭人構陷,遠放朱明仙舟,我也受此牽連,不得不離開羅浮。”


    靈砂看向彥卿:


    “而當時負責仲裁此事,允可放逐令的......正是景元將軍本人。”


    彥卿大吃一驚:“什麽?”


    “你沒聽錯。”


    靈砂的笑容終於收了迴去:“丹鼎司的局麵糜爛至此,要為此負責的,除了藥王亂黨之外,還有神策將軍。”


    這話在某方麵來看,其實也沒有說錯。


    但是神策將軍在位這麽多年,到現在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大事,也很不容易了。


    彥卿很擔心。


    靈砂幾乎是毫不掩飾的表達了對神策將軍的不滿,加上現在聯盟高層的態度,景元的這一關怕是有些難過。


    不過靈砂也說了,自己不會對將軍有什麽怨恨。


    靈砂可以沒意見,但是司鼎必須有意見。


    說著說著,一旁又來了個熟人。


    就是朱明將軍的那個徒孫,雲璃。


    她和彥卿本就有些小疙瘩沒解開,現在彥卿又聽人明裏暗裏的說了自家將軍一頓,心情也確實不好,和雲璃沒說上幾句話,又吵了起來。


    靈砂不想讓這兩個小朋友在丹鼎司這片廢墟裏打起來,便叫二人去清理一下丹鼎司出逃的實驗品。


    上次雲之清理了藥王秘傳,沒有管那些毫無自我意識的實驗品。


    本來說的也好好的,結果二人打著打著,突然又打到了一起。


    不過好在,被一般路過的,來自曜青仙舟的天擊將軍給阻止了。


    她本來是去找白露看病的,看完了,就出來走走,結果遇上兩個孩子打鬧,順手一擋。


    雙方見過之後,很快便道了別。


    而飛霄將軍,也有重要的事必須處理。


    片刻之後——


    在丹鼎司靠近波月古海的棧道上,飛霄遠遠的望著無邊的潮水,聽見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迴來了?”


    飛霄頭也不迴,但是她知道是誰:“你們見過景元了,也到處逛了幾個時辰,有何感想?”


    她畢竟是被派來調查的,不是來敘舊的,有元帥的任務在身,沒法和顏悅色。


    至少先派人去看看羅浮現狀再說。


    粉毛狐狸,飛霄的醫生兼策士開口迴答:“在我看來,神策將軍是想借演武儀典,證明羅浮在建木災異之後局勢太平無恙,到底是帝弓親自垂跡,宵小在是猖獗,也該在帝弓威懾下夾起尾巴才對。”


    飛霄笑了笑:“接下來,你要說‘不過’了,對吧。”


    椒丘保持微笑:“不過嘛,隨演武儀典湧入的人群,可是不安和流言最好的傳聲筒,帝弓司命和真君現在都不在羅浮,隻怕那些家夥會借機生事——若是一朝棋錯,亂象迭起。”


    貊澤也說道:“街上的雲騎頗為警醒,可見那位將軍還是懂得這個道理的,至於別的,我瞧不出來。”


    貊澤說完,椒丘長歎一聲,捂臉:


    “以後有麵見將軍這等好事,還是饒了我吧,我一個隨軍醫士怎麽就要被推到台前,和兩位將軍談笑風生了呢?”


    聽到這裏,飛霄忍不住笑了:


    “你確定,僅僅隻是兩個將軍嗎?”


    椒丘聞言,放下手,一臉的疑惑:


    “什麽意思?......當時確實聞到了些生人的味道,可並未發現可疑的人。”


    不,其實椒丘已經有了猜測。


    但是不敢說出來。


    並不是說前不久帝弓司命垂跡,便真的叫人覺得祂平易近人,看看遠處的帝弓光矢尚在,敬畏之心絕不可能消失。


    飛霄保持微笑:“沒發現可疑的人?椒丘,你也別裝傻了。”


    她轉過身,再一次看向遙遠的古海:


    “星穹列車的人上次來時就說真君不在,這次還說真君不在,不覺得太眼熟了嗎?”


    上次列車說驚風白羽真君事先前去了匹諾康尼,結果放鬆了警惕的絕滅大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貊澤對此有話說:“可是,我們幾乎都看見了,真君和列車的客人們道別之後,就與另外兩位無名客離開了羅浮的航域。”


    監測裝置也沒有監測到帝弓司命的力量一個大彎又返迴羅浮。


    倒不如猜測一下帝弓和真君會不會一路衝到曜青去來個微服私訪。


    椒丘臉色僵硬。


    “若真是如此......”


    那剛才,自己還真是......膽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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