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彥璋傷口溢出的血液已經有些凝固,和最裏層的布料粘在了一起,看著觸目驚心。


    君璧想起這應該是保護她時被傷到的,那一刻她隻發現了雲彥璋手上明顯的傷痕,卻忽略了他腰側已經被劃傷。這樣大意讓她不禁心頭愧疚萬分。


    “都傷成這樣了還自己強撐著,是不是非要讓自己失血過多暈過去才好?”君璧聲音裏帶著嗔意,忿忿地剜了雲彥璋一眼。


    如此荒郊野外,醫治起來多有不便,好在還有些治療刀傷的草藥。


    君璧用水囊接滿泉水,小心翼翼地幫雲彥璋衝洗傷口,化開幹涸的血塊,才將粘著的衣料輕輕揭了下來。


    過程中難免撕扯到傷口,雲彥璋皺著眉默默忍下。


    君璧這才發現傷口有多猙獰,左腰側被橫劃開一刀,雖然隻是皮肉傷沒有傷及骨頭,但半寸深的傷痕依舊看得人心驚。


    君璧咬了咬唇,將苦澀的草藥放在嘴裏嚼爛,把藥汁塗在雲彥璋的傷口上,再次扯了幹淨的布條,替他包紮好。然後又幫他將手上的傷也重新換藥包紮。


    雲彥璋靜靜看著君璧忙前忙後,心中微微一動,“讓母後費心了。”他的聲音低沉,幽幽的目光裏隻有麵前女子的身影。


    君璧輕輕拭了拭額頭的汗珠,替雲彥璋把衣服整理好,又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緩緩站起身來,“沒什麽費不費心的,你是因為我受的傷,本就是我虧欠了你。”


    雲彥璋聞言,張了張嘴,良久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兩人因為處理傷口花費了不少時間,等君璧將雲彥璋攙扶迴洞穴時,裏麵已是一片寂靜,雲弘帝和辛氏早已不見了蹤影。


    洞穴口處依稀還殘留著隱約的腳印,應該是被人刻意抹去的,隻不過處理得匆忙,沒有清除幹淨。


    君璧冷笑一聲,沒想到雲弘帝會絕情無恥到如此地步。


    雲彥璋觀察了下周圍的情況,說道:“有人來過,應該是隨行的侍衛。”侍衛所穿的鞋履特殊,他一眼便瞧了出來。


    “父皇他們應該是被保護離開的。”雲彥璋神色不悲不喜,沒有絲毫變化。


    君璧恨不得跳起來大罵雲弘帝,但也知道此時的憤怒無濟於事。她望了一眼雲彥璋,發現他眉目低垂,暗想他心裏必定更加不好過。


    君璧扶著雲彥璋坐下,握著他的手,柔聲安慰道:“沒關係的,景珩,我們定能迴去。”


    雲彥璋望著君璧真摯的眼神,迴握住她的纖細手指,仿佛自言自語一般,“是啊,定能迴去的。”在君璧沒有注意之時,雲彥璋的眼中掠過一道厲芒。


    之後兩個人憑借來時的記憶,往行宮的方向走去。來時有馬車有侍衛有向導,不急不緩地觀賞美景。此時的兩人一個受傷一個身嬌體弱,沒有交通工具,對於路線也是極不熟悉。


    好在君璧能夠吃苦,雖然腳上磨出了水泡,手上也因為采摘草藥野果留下了細小的傷口,她都沒有叫苦叫累過。


    夜裏等雲彥璋睡下,君璧就強壓著疼痛,偷偷給自己上藥。這幅尊貴的身子太過於嬌嫩,可是她不想傷重的雲彥璋再分神照顧她。


    不過君璧不知道的是,每次她悄悄走遠去給自己治傷,雲彥璋都會睜開眼望著她的背影,等她迴來,又偽裝成熟睡的模樣。


    君璧隻能采些野果充饑,雲彥璋恢複些氣力後,偶爾可以打到些體型小的獵物。


    君璧從地方官那順來的小包袱裏,有火石,還有幾個小紙包,正好是鹽之類的調味品。她的廚藝不錯,簡單的處理一下獵物,就可以變得很鮮美。


    在林中足足待了三天,兩人都有些灰頭土臉。別看這山不算高,但地形環繞複雜,走了三天後,才看到一絲曙光。


    不過臨到山間出口,又橫生枝節。他們遇上了一批侍衛,卻不是來營救的,而是來殺人滅口的。至於是何人指示,答案不言而喻。


    君璧眼睜睜地看著雲彥璋帶著傷與他們廝殺在一起,本就剛剛愈合的傷口,此時被牽扯,又滲出血來。


    雲彥璋已是強弩之末,拚盡全力將最後一人刺傷,便以劍撐地,大口喘息。


    那侍衛吐了口血,不願放過這個大好的反擊機會,更不願舍棄雲弘帝承諾的榮華富貴,提起劍就朝雲彥璋的心窩刺去。


    君璧再也按捺不住,從雲彥璋囑咐過她好好躲藏的草叢裏衝了出來,將他護在了身後。


    那侍衛看清來人之時,劍勢已經無法改變方向,但因為身高的差距和君璧的閃避,劍刃險擦著她的手臂掠過。


    就在這一刻,君璧用盡全力,將匕首穩準狠地刺入了那侍衛的心口。那人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君璧迴頭一把扶住雲彥璋,將人背到了背上。


    君璧知道此時迴到行宮也是危險,但雲弘帝既然派人來此處等候截殺,也恰恰說明他不敢光明正大地下手。而且雲彥璋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必有他的部署安排,因此君璧決定依舊還是返迴行宮,況且雲彥璋的傷也急需救治。


    雲彥璋畢竟是男子,頗有重量。君璧咬著牙,全憑著毅力在向前行走。路上坑坑窪窪,她深一腳淺一腳,累狠了就稍稍休息片刻。她的後背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偶爾喝口水,大多時候顧不上,嘴唇幹裂到滲出血來。


    雲彥璋昏昏沉沉,意識有些模糊,根本用不上多少力氣,隻能靠在那瘦弱又滿是汗水的背上,被一步步半拖著往前走。他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眼角一滴清淚緩緩滑落。


    君璧挪到行宮門前之時,整個人都已經麻木,隻知道機械地前行,仿佛行屍走肉一般。直到她看看文畫從遠處衝過來,驚唿著娘娘,她才鬆了口氣,放心地跌倒在地。


    正如君璧所料,雲弘帝確實有所顧忌。他本以為可以在林中將人滅口,沒想到君璧卻帶著雲彥璋迴來了,雖然傷得不輕,卻不足以致命。他心中悔恨沒有多派些人手,麵上則表現得很是擔憂。


    君璧懶得瞧雲弘帝的虛偽嘴臉,便以身體不適需要歇息為借口,避而不見。


    君璧身上都是些小傷,隻是累得有些虛脫。她按時上藥,歇息幾日之後,就逐漸恢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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