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進入清暮山的方式簡單又粗暴。她直接將手按到參天大樹的樹幹之上,以掌心彌漫出的黑霧將其腐蝕,不過眨眼的瞬間,就融出拳頭大的缺口。之後她雙手並用朝兩邊一撕,硬生生開出一道可以容人通過的縫隙,隱隱的光華在這道裂縫中流轉。


    不開門的話,就隻能把你家門撬了,誰讓君璧現在的身份是為所欲為的妖呢?好孩子可不要輕易模仿。


    君璧扯過雲歸岫丟入了縫隙之中,自己則緊隨其後。剛落地,還沒迴過神,一支翠色玉笛就橫在她的脖頸之上。玉笛的笛身本來纏繞著鮮嫩碧綠的新葉,一接觸到君璧的肌膚,就迅速地枯萎衰敗。


    “好毒的妖物。”男子的聲音在君璧耳畔響起,夾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好似樹木的魂靈飄散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君璧莞爾一笑,伸出兩指抵住玉笛,“仙君好大的脾氣,一見麵就要打要殺,我可承受不起啊。”她紅唇勾起,眉梢輕挑,蛇尾敏捷地一落,柔若無骨的身體從玉笛旁擦身而過。


    嬌俏的話語猶在耳邊,但君璧已經笑盈盈地退到了雲歸岫的身旁,與木景珩瞬間隔了丈餘的距離。她上下打量了木景珩一番,眼波流轉,橫生風情,“仙君如此貌美,不知會讓多少女子自愧不如,又魂牽夢縈啊?”


    木景珩望著眼前的檀口一張一合,素齒若隱若現。他眉宇之間不禁微蹙,清淺如碧玉的眼眸閃過惱怒之意。


    “休得放肆!”木景珩輕喝一聲,旋身朝著君璧襲擊而去。


    君璧的反應有些出人意料,她不躲不避,神情似乎還帶著歡悅,坦然直接地迎了上去。


    木景珩滿是疑惑,不知她是否在蓄意而為,還是又有什麽詭計,但攻擊的動作未停。下一瞬間,就感覺到柔軟的嬌軀帶著奇異冷香,直接撲進了他的懷中,衝擊力也莫名其妙地消散而去。


    “仙君難道是在戲弄於我?”看到木景珩好似燙手一般迅速退開,君璧笑得更加開懷了。


    被波及的雲歸岫緩緩站起身,看著此時有些劍拔弩張又曖昧不明的氣氛,選擇了沉默。


    “我就料到是你。”木景玦的出現打破了僵持的氣氛。他的容貌一如既往,眉眼如畫,鼻挺唇薄。說話時語氣輕緩,很容易讓人誤會這是對你的溫柔小意,而實際上,他比誰都要冷靜理智,拒人千裏之外。


    “故友相見,不甚懷念。”君璧臉上帶著嫵媚的笑容,但是這笑卻不達眼底。


    兩人之間的氣氛透著莫名的詭異,木景珩嘴唇輕抿,不明所以。雲歸岫則微張著口,對於二人的相識,頗為訝異。


    “你還在恨我。”木景玦平靜地說道,仿佛這話並不是說給自己,而是旁人。但他望向君璧的目光卻隱晦複雜,任誰都能瞧出來,他們之間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往事。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對我而言,你不過是個毫不相幹的人罷了。”君璧掩唇輕笑,身姿嫋娜,“隻是你欠我的,我還是要討迴來的。”


    君璧此話說得沒錯,雖然她仍然會受到本身情緒的影響,但與木景玦有糾葛之人,的確不是她。


    “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木景玦雲淡風輕地詢問。


    君璧的蛇尾將雲歸岫卷起,拋向木景玦,“收她為徒。”


    木景玦下意識地一把將人接住,瞥了一眼雲歸岫,就轉頭深深望向君璧。良久,他才說道:“好,我答應你。”就當是為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吧。


    木景玦雖然應下,但旁邊還有一人卻是滿臉厭煩的模樣。“阿玦!”木景珩厲聲警告。凡人貪婪又狂妄自大,令人憎惡。他與木景玦最顯著的不同,就是他並沒有那泛濫的憐憫眾生之心。


    木景玦歎息一聲,說道:“阿珩,原諒我這一迴。”


    木景珩麵色凝重,不願接受,但這又是木景玦唯一一次的請求。而君璧如同看了一出好戲般,興致勃勃,發現木景珩望向她時,還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


    真是一段孽債。木景玦心中有愧,木景珩卻無法輕易放過她。


    玉笛瞬間化為一柄翠色長劍,在木景珩的操縱下,朝君璧那墨色蛇尾斬去。


    君璧即刻嚴陣以待,慵懶的目光多了幾分小心謹慎。


    不過那長劍在距離君璧腹部一寸之處,驟然停下,遲遲沒有動靜。


    君璧本以為是木景玦出手阻止,但抬頭望向木景珩的眼眸,才發現是他自己停了手。隻不過此時他麵無表情,君璧判斷不出他究竟何意。


    “我不想理會你們到底是何關係,不過下次你再來擾人清靜,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說完,木景珩隨手一擲,長劍貼著君璧的蛇尾插入一旁的地麵。地麵刹那間裂開無數縫隙。


    木景珩這話說得並無誇張,他天賦異稟,修為超越木景玦之上。之前對君璧的試探,也確實足夠寬容,不然君璧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就散了他的力道。


    不過若是一戰,木景珩想要擊殺君璧,恐怕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烈結果。


    君璧不禁內心感歎:果然還是目標人物最能引起她的興趣。


    “多謝仙君不殺之恩。”君璧嗓音裏滿是柔情嬌媚,仿佛上等錦緞滑過耳畔。


    君璧隨手敲了敲劍身,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她有些好奇,握住劍柄,緩緩將長劍從地上抽出。翠色的長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浸染成濃鬱的墨色,劍上的靈氣頃刻間蕩然無存,隻有詭異肆虐的妖氣翻滾飄蕩。


    “這劍,我就當作是仙君贈予我的見麵禮了。”君璧眼神嬌嗔,絳唇若胭,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妖冶風情。


    木景珩輕蔑地瞥了一眼長劍,“此劍既然這麽快就被銷蝕,便與我再無關係。本心不純,留它何用?”


    君璧隨手挽了個劍花,“仙君如此絕情,也不怕這劍傷心?”凡是仙器,多有仙靈寄居。這劍應該算得上佳品,君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劍靈的哀泣。


    “若它當真忠主,就不該被你輕易銷蝕。”木景珩雖然麵上表情如常,但淺碧色的眼眸微眯,隻有最熟悉他的木景玦才知道,這是他惱怒的征兆。


    “若是不得已而為之呢?”君璧輕撫著那柄長劍,喃喃說道:“仙君可知,這世間的正邪並非涇渭分明。正邪莫辨之時,你又該如何抉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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